朝華嫡秀_聽潮閣
晚上,謝朝華正在與翠兒重新整理一些隨身之物,新樂到底比建水遠些,不過橫豎也就這些東西,不過是再添一些日用的物品而已。
“好在這次出來的時候,將這翠玉笄帶在了身邊。”翠兒將翠玉笄從首飾盒子里拿出來,問謝朝華,“明兒戴這個?當日中山王妃說是給姑娘及笄后戴,到底也是個禮數。”
“先收著吧,這么急做什么,去新樂路上還有好些天的功夫。”謝朝華有些煩躁。
主仆倆正說著,抬頭就見謝煥一聲便服,正站在庭前。
謝朝華起身相迎,“哥哥來了,進屋坐吧。”
謝煥走進來,四下打量一下,溫和地問,“明天就要動身了,東西都準備差不多了吧,我特地過來看看。”
“嗯,哥哥費心了。”謝朝華低聲道。
說完,兩人相對無語。
謝煥看看侍立一旁的翠兒小紅,說:“你們不必在這伺候了,都下去吧。”她們應聲退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謝朝華想謝煥支走旁人定是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抬頭望向他。
謝煥笑笑,“那日我就見中山王妃極其喜歡妹妹,可見妹妹頗討人喜歡,甚好”
謝朝華愣了愣,沒料到謝煥開口竟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有些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臉,道:“那王妃同我不過就見了一次面,說是親戚,其實也算不上,如此興師動眾地大老遠巴巴去京里頭對伯祖母說惦記我?哥哥聽著不覺得荒謬嗎?”。雖是玩笑,話里卻還是透著些別的味道來。
謝煥先是怔了怔,收起適才調笑的神色,雙眼微微瞇起,盯著謝朝華,目光復雜,好半晌才道:“此番前去新樂,我不能陪朝華一同前去,妹妹自己一切保重。”
謝朝華心中一黯,默默點頭,此去前途未卜……
當日中山王妃送翠玉笄的時候就讓她擔心了好一陣子,后來到了建水,時間一長便慢慢淡忘了,不曾想,此番竟然又生出壽宴的事情,中山王的可以邀請,加上京都特意派人前來接她,所有的一切都不由得引著她往一件事情上去想,那就是結親。
中山王想與謝家攀親她可以理解,可是她有一點想不明白,謝家這許多女兒,為何獨獨偏選中了她呢?
前世她嫁給了肖睿,一來是因為新姚公主的設計,二來據說也是當日中山王來京都的時候,見到自己在謝家應對得當,十分中意。可今生她一直唯唯諾諾,并無任何讓人說嘴的突出表現啊,何況就現在她謝朝華的身份地位來說,即使中山王要選謝家女為媳,也有太多更好的選擇了,何必擇她?
“妹妹?”謝煥低聲喚了聲。
“嗯?”謝朝華回過神,看向謝煥。
“妹妹若是不想去新樂的話,就隨我一起回建水去。”
“嗯?”謝朝華懵住。
她睜大眼睛,“回……回建水?”
謝喚唇角勾勾,有些隨意,“妹妹這次跟著一起來建水,本就是因為身體不適來調養的,經不起舟車勞頓之苦,前些日子又生了一場大病,尚未恢復。”說著沖謝朝華眨眨眼睛。
謝朝華頓時明白謝煥的意思,他這是為自己想借口推脫。
“煥哥哥……”謝朝華定定地望著謝煥,鼻頭突然一陣酸酸的,眼眶發澀。
前世今生,她早已習慣照顧自己,獨立面對所有的事情,不知不覺任何事情都不去依靠他人,而其實女人不管多大歲數,內心都是希望有人依靠的。
這些日子在建水,經歷了許多,喜哀摻雜。母親在身邊固然心中歡喜,可她內心將她們視為親人卻也從未想過要依賴他們。
許多事情她選擇獨自一人來籌劃。
可謝煥這句話,讓她突然有了種被呵護寵溺的感覺,品味著一種被保護的溫暖,突然涌來的情緒讓她禁不住拽著謝煥的溫暖的大手,緊緊不放。
謝煥斜睨著謝朝華不說話,面上表情平靜如常,眸中閃亮的光芒卻是難掩其得意之色,那是天底下所有哥哥保護心愛妹妹時一種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自信。
此情此景映在眼中,謝朝華只覺心間暖暖的,然后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煥哥哥,我要去新樂。”
謝煥瞪大眼睛,有些詫異,“你真的想去新樂?”
“是的。”謝朝華肯定地點點頭,這話說出口,心中卻是換上了另一番滋味。謝煥這份心意她收到足矣,只是該來的總是要來,靠這樣避一次可以,難道一直逃避下去?
何況,就她看來,這門親事尚未有定論。兩下里雖都有這個意思,卻都未下決心,不然雙方長輩就直接三媒六聘即可,何須她前去賀壽多此一舉呢?
她此番前去新樂,反倒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將這婚事弄得徹底告吹的機會。
謝煥怔了怔,謝朝華注視著他,臉上并未有一絲為難的表情。
“妹妹若是為了我擔心,大可不必。此事先不說族長遠在京都,不知詳情,即便到時候露了破綻,就說乃為兄一人做下。因此,”他狡黠地看看謝朝華:“到時候若是有人問起緣由,你只說不知,一切由為兄來答。”
“煥哥哥……”謝朝華喉中一陣哽咽涌起,眼淚便有些忍不住,將臉埋進他懷里。
謝煥身體僵了僵,手輕撫在謝朝華背上,動作卻也有些僵硬。
“朝華有煥哥哥這個哥哥真好……”謝朝華悶悶地說。
一只大手撫上謝朝華的腦袋,頭頂傳來謝煥一貫帶笑的聲音,“朝華若真覺得為兄好,一直跟在我身邊如何?”
“好,朝華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到時候有人卻是嫌我不解風情,在一旁礙眼。”謝朝華再哭不出來,抬起頭,戲謔地說,“若在秦樓畔,堪為弄玉媒。”這話自然是有所指。
謝煥愣了愣,突然毫無征兆地抬手捏起謝朝華的臉,有些無奈,“你呀,就這嘴不饒人以后也不知哪家倒霉,娶了你這么個能說會道的。”
謝朝華揉著發熱的臉頰,低聲道:“我才不嫁人。”
謝煥嗤笑,“到底還是小孩子。”過了會,他揚揚眉毛,“妹妹真的決定去新樂?”
謝朝華看著他,淡淡一笑,說:“你妹妹又不是什么絕代佳人,又不知書達理,那中山王未必會選這樣一個兒媳婦的。”
謝煥神色怪異,睜大眼睛,好半天,摸著鼻子,喃喃道:“只怕還果真如此呢。”
謝朝華笑看著謝煥,眼睛晶晶亮,兩人對視許久,突然一陣大笑。
笑了好一會兒,謝煥笑容微微凝住。“朝華,”他輕聲道:“家里還是為你好的。”
謝朝華淡淡一笑,道:“我明白。”
謝煥沒再說什么,起身回去了。
第二日,天氣晴好,同謝煥告別后,謝朝華跟著堂兄謝炯一行,登車上路,隊伍穿過大街,離開了煙花知州府。
沿著汜水向西而行,走得路是一年前走過的,兩旁草葉茂盛,森林密布,芳草萋萋。汜水經常在山坡的另一邊出現,時而平靜,時而湍急,始終相伴。
謝朝華看著這平靜順著河道咆哮而下的汜水,今年如此太平,卻是有著謝煥不少功勞。若是一路天氣狀況良好,大概四五后就可以到達新樂了。
晚上,謝朝華一行在一處驛館門前停下,準備今晚就在此處歇息。
不料,驛長走過來,十分抱歉地說今天館舍已全部住滿了,謝朝華有些詫異地朝旁邊望去,只見驛館兩旁的確停放著不少車馬。
謝炯當下臉就沉了下來,十分不悅,指責驛長誆騙他,這偌大的驛站,怎么會住滿?定是驛長貪圖小利,將客房安排給了百姓商旅。謝炯好歹是世家子弟出身,何況又是有品級的。
驛長十分惶恐,忙不迭地解釋,說他怎會如此不知輕重,實在是在近日不知怎么,投站的官員眾多,實在是難以安排。
交涉許久未果,謝炯看這驛長也的確不像騙人,只好放棄,走到謝朝華車旁,說:“此處驛站已滿,只能去投客棧將就一晚了,不過還要走上十里路左右。”
謝朝華本沒有這么多計較,道:“無妨,但憑堂兄安排。”
眾人剛準備繼續上路,突然聽見有人道:“謝大人,請留步”
循聲望去,卻正是驛長。只見他從館中匆匆出來,跑到謝炯面前,道:“謝大人請留步,適才韓世子聽聞大人來到,與小人商議,他說愿意將自己所住的館舍騰出幾間來,讓給大人一行。”
“哦?”謝炯聽了頗有些喜出望外,“韓世子?可是桓國公府的韓世子?”
“正是。”驛長笑著恭敬回道。
韓瑯文?謝朝華訝然,他怎么也會在這里,難道他也去新樂給中山王妃賀壽?說起來倒也極有可能。
謝朝華和謝炯在驛長的引領下,走入驛站。
只見堂上燈火通明,人生嘈雜,果然是座無虛席。
驛長示意謝朝華他們在庭上稍后,不一會,從堂中領著一位貴族世子穿著打扮的人出來,待他們走近,借著光亮看得分明,正是韓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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