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不忙么？”吃早飯的時候錦華隨口問了一句。

袁彬點了頭：“不忙。我們御前侍衛就沒什么事。”

錦華聽著也是，御前侍衛，只要護衛好皇上就行，其余的事誰敢找他們去做。錦華想了想，用商量著語氣道：“你若不忙的話，就幫我買些菜吧。”

袁彬抬起頭看著錦華。錦華是請他幫過不少的忙，但那都是為洗冤的請求，可是這次卻是買菜。他也買過菜啊。

錦華以為袁彬不愿意，忙道：“天越來越冷了，蔬菜越來越難買了，趁著這會多買些回來存著。”廚房邊上還有個地窖，正好儲藏白菜這些東西。只是一次要買許多，照著袁彬每日帶菜回來的數量也就夠吃一兩天的，哪里夠窖藏。

袁彬是不明白這些，他從來就沒操心過這些東西，不過錦華不一樣，她是老京城人，知道要怎么過冬，所以袁彬也就應了。

姜景濂在旁邊開口道：“袁大哥，我也去。”他是向袁彬詢問的。

錦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外頭冷，你身子受不住。”

姜景濂失望的看著袁彬，濃濃的失落看著人心里很不好受，袁彬不由道：“冷就多穿些衣裳。他也該到外頭走走了，又不是個娘們”袁彬隨口就是一句粗話，其實他是說慣了的，并不覺得什么，可是錦華與姜景濂聽起來就另有個味道。

袁彬不等人變臉色立馬就道：“我不是說姜兄弟是娘們。我只是說他也該出去走走了，天天窩在屋里看書，又不是在做牢，到外面走走看看也好，上回我還聽人說什么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該讓他出去長長見識了。再說，李太醫也說過，他這病除了要養，自己還要動，要活絡血脈。”

袁彬的最后一句話說動了錦華，她督促著姜景濂換上厚厚的衣裳這才同意讓他出門。

這個天京城的人家都習慣儲存白菜，有的人家要儲存上百斤，可是一次購買上百斤的白菜并不是在街上就能買到的，這是要出城的。而起儲存的白菜并不是只有一種，比如說青麻葉是最常見的，再有以菜葉為黃色被稱為黃芽菜的白菜，這種白菜味道最美，被人稱為北筍，還有不結球的白菜大家叫小白菜，總之有一類一類的都要買，因為燉、炒、腌、拌各種不同的作法，所需要的也不同。

袁彬對于挑白菜還是很有一手的，尤其是挑青麻葉，他很是熟練的將白菜劈成兩半，看看菜心是否是黃色的：“菜心是黃色的才好。”

錦華不由的笑了：“你怎么知道白菜要菜心是黃色的才是最好的。”

袁彬有些得意：“這種小事怎么可能難倒我？”他又瞧了一臉迷茫的姜景濂，撕了菜心遞給姜景濂，“你嘗嘗。”

姜景濂伸出手卻叫錦華推開了：“生的。”

袁彬攔下錦華：“你別總這不行那不行的，就這一點哪里有事。”他先給了姜景濂，姜景濂歡喜的接了，“你也嘗嘗。”他又遞了一條菜心給錦華。

錦華抬手接了過來。

姜景濂咬了一小口，細細的咀嚼著，雙眼冒出神奇的色彩：“是甜的”生菜葉吃起來竟然是甜絲絲的。

錦華看著姜景濂的笑容有些內疚，或許真將十三看的太重，一直不許他做這個做那個，而十三從小也比別人懂事，從來沒有過頭的事，一絲小小的帶有甜味的白菜心居然讓他那么的高興。她或許不知道，很多事情姜景濂都想嘗試，可是他的身體不好，他更知道自己對家里意味著什么，所以什么都不敢。

“你怎么不吃啊”袁彬又撕了一條遞到錦華嘴巴，示意她也嘗嘗。

錦華看著那遞來的白菜絲下意識的張開了嘴，白菜塞進口中冰涼的一瞬間她意識到不對，可是已經晚了。

袁彬卻一點察覺也沒有往自己口中又送了一條拒絕再讓姜景濂嘗試：“不能多吃了。哎，這白菜多少一斤？”袁彬轉頭又跟老板討價還價，然后一斤一文成交，最后張口要了一百斤。

錦華在邊上看著袁彬，他居然會買白菜，還這樣的熟練，一斤一文錢，也虧得他能還下來，從前在家花兩文錢買白菜都要說上半日。

錦華有些怔怔的目光中袁彬很是得意，他覺得那是崇拜，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舒服，他賣弄的同姜景濂說著各種白菜，怎么挑最好，雖說是錦華出來買白菜，可是她卻不知道黃芽菜還有南北之分，也不知道葉麻青在運河一帶很多，袁彬不只是說白菜，還在說運河周邊的城市，還說到濟寧的醬菜有名，說著說著將蘇杭菜都說了進去，反正只要是用到白菜的菜色他都拿出來說，聽得姜景濂是一怔一怔的，從來就沒有人跟他說起過這些，袁彬說的都是書上看不到的東西。只是在袁彬說起某座出現過在書本上的城市的時候，姜景濂會應上幾句，可是袁彬并不懂那些書中的話，一旦姜景濂說起什么大明湖之類的，他卻能點頭說上兩句，可要是詩句什么的只能聽姜景濂說。兩人這么一配合越說越起勁。

“袁大哥，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姜景濂見袁彬說的那樣的詳細，只覺得袁彬是一定去過的。

袁彬點頭道：“那是當然，以前我可是專門在運河……”剩下的不好說，說了他怕人瞧不起。

“袁大哥你以前做什么的？”

做什么？袁彬笑笑，簡單的應付道：“就是混口飯吃，不過就是在黃淮兩岸謀生活。”

姜景濂點著頭：“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真是這樣，這比書上說的詳細的多了。”

袁彬領著姜景濂繼續的逛，說學問他沒有，可是天南海北的事他知道的多，甚至連官老爺斷案子的事他都能拿出來說，說的姜景濂恨不得就此跟著他。

“別再逛了，該回去了。”已經逛了好久了，要回去做飯了。

袁彬只得對姜景濂抱歉的笑笑，他本來還想領著姜景濂去大柵欄逛逛：“下次，下次我再帶你出來。”

錦華是要買菜的，天冷了，要買些蘿卜，再買些排骨好了，她還在猶豫，袁彬已經同買肉的人熱絡的打起招呼來了。

“來了？今兒要什么？今兒的蹄髈好，來點不？”

“不了，今兒要點排骨，哎你是熬湯還是做什么？”袁彬招呼著錦華。

賣肉的人見了錦華張口道：“你媳婦？弟妹要點什么？”

錦華頓時漲紅了臉：“我不是。”

袁彬也道：“不是不是，我鄰居。”

賣肉的忙歉意最后多割了一條排骨算作賠禮，只是經了這件事錦華便不再同袁彬走在一處，也不說話，姜景濂到是想跟袁彬說說話，可是瞧著姐姐的樣子又不好過去，只得跟在錦華身邊。

快到家了，錦華才想起來還要買些米面，領著姜景濂去買米面，十斤米面對這個家里來說不過是幾天的口糧，可是對錦華來說是不小得重量，姜景濂提著那十斤米已經變了臉色了，他從來就沒拿過這么重的東西。

錦華讓姜景濂放下，自己一手一個，沒走兩步路便要歇一下，姜景濂要幫忙可是他哪里能幫什么，只能幫著錦華提肉。姜景濂對自己生出了懊惱，回去回去就要向袁大哥請教，一定要鍛煉。袁彬姜景濂一想到這個人忙對錦華道：“姐姐，我先回去，一會兒就來，你等著啊”姜景濂一路小跑將袁彬請了過來。

袁彬遠遠的就看到錦華，她先是提了一袋米，走了幾步停下來，將米袋放好，又回去拎面袋，就這么不厭煩的做著。袁彬走上去，一手拎了一個：“走吧。”

錦華微微一怔，她搖搖頭：“我可以的。”

“這不是你們女人做的，走吧，就幾步路了，姜兄弟說餓了。”袁彬知道錦華倔，別的理由她或許不會聽，可是關系到姜景濂那就是什么都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錦華果然不再堅持，跟在袁彬身后。

經過路口的時候，袁彬瞧著停在路口的馬車不由的皺眉：“也不知道誰家的，停在這，旁人不過啦”

“你……”駕車的顯然聽到了，憤怒的看著袁彬。

“對不住，車輪裂了，我家人已經去借車了。”馬車里傳來女聲，輕柔的解釋著。

袁彬這才沒說話，不過低頭瞧了瞧車輪，也不是什么車輪裂了，而是車軸歪了，導致車傾斜不能走了。他將米面放下：“下車吧。”

“啊？”

“我說下車。我就是再大的力氣也抬不起這車子”

“大膽，你敢讓我家姑娘下車”車里傳來另一個女聲。

這車里還不止一個人。

人家不愿意，袁彬也不強求，他拎起米面繼續走著，再也不管哪事。

馬車的車簾掀開了，只露出三支白皙的手指，馬車上的人默默地注視著拎著東西的袁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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