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微笑著站在一旁,看張槐卸下車,把牛牽到一邊,又打開車門露出里面的青磚,再含笑瞅她一眼,輕聲問道:“你今兒在家干啥哩?”
張槐搬起五塊摞起的青磚,微笑道:“正好我餓了哩。”說著示意菊花讓到一旁,“把磚瓦堆放在你家的院墻底下,也省得卸在我家,到時候又要往山邊挑。”
楊氏卷了卷袖子,正要上前幫忙,張槐回身瞧見了,忙攔住她道:“嬸子還是忙自個的事吧,看把手弄臟了。我爹跟娘就在后邊,特意來搬磚的。”
菊花聽了抬頭一看,果然村路上來了張大栓和何氏。
兩人到了門口,笑呵呵地對楊氏道:“嫂子,借你這地兒放磚瓦,也放不了多久,再過些日子就要蓋屋子了。”
楊氏笑容滿面地說道:“瞧你說的這話,你把東西放我這,是對我放心,說那些話干啥。早點搬過來,咱倆還能時常的在一塊說說閑話。”
于是,幾人把青磚搬到院墻內側碼起來,一邊說笑著。菊花則到后院摘了些菜,準備做晚飯。
楊氏見張槐忙得一頭大汗,有些心疼地問道:“明兒還要拉幾趟吧?該讓你爹跟去幫忙。青木肯定騰不出手,你一人搬這些磚還不累死了。”
張槐笑道:“今兒這青磚是青木幫著一塊裝的,他們磚窯的人也幫了手。”
張大栓眉開眼笑地說道:“我肯定是要跟去的,怕是明兒一天都拉不完哩。如今我們想多蓋一間屋子——總共蓋四間,這不就多買了些磚瓦么!”
楊氏驚訝地問道:“不是說蓋三間的么,咋又蓋四間哩?”
張家的條件她也是清楚的,今年買了幾畝地,手頭就沒那么寬敞了,只得蓋三間屋子。這也沒啥等往后有錢了,再蓋就是了。說不定都不用蓋哩,要是楊子考了秀才,還有啥狀元的也不會在這鄉里住了。
何氏就高興地說道:“村長聽說我家要蓋房子,就跟他爹商量,說要買我那屋子開作坊,村里就費事再蓋屋子了。他爹同意了哩。這不,手頭就寬敞了些,就想著多蓋一間屋子。”
張大栓瞥了一眼埋頭搬磚的槐子一眼,說道:“槐子本當是不答應的說那屋基地要留著做果園。村長就說了,把個果園安在村子中間,還不如重新在山邊買地種果木,正好離你新家近一些,也方便照看。難不成往后你還要往村里跑,住在這邊看果園么?我跟槐子一想也是,就答應了。”
楊氏連連點頭道:“這么一來,你就方便了。等明年在這邊買幾畝荒地想種啥都成,不然留一塊屋基地在村里,還不放心哩。”
何氏笑得瞇縫了眼。這么賣了屋基地看起來好像有些敗家,其實,家里多了這筆銀子周轉,把屋子蓋好一些,將來槐子娶親就不會顯得寒磣了。
至于土地么,等今年冬天殺了兩頭豬,灌成香腸賣,年底銀子不就變出來了?就像楊氏說的,到時候買幾畝荒地,想種啥都成。
張大栓笑道:“可不是么。村長說要不是考慮村里住的人家多,山邊住的人家少,他也不會把作坊建在村里哩——全部弄到這邊來才好。不過,他說香腸作坊還是要建到這邊來的,這東西是你家先搗騰出來的,當然要以你家為主了。”
人多力量大沒一會兒就把青磚搬完了,槐子就到井邊打水洗手,含笑問菊花道:“晚上炒菱角菜哩?”
菊花正把剁碎的菱角菜放在筲箕里使勁的揉著——這東西在水里長大,莖葉沾滿水垢,要反復揉搓清洗,再倒進油鍋里用大火爆炒,加些拍碎的蒜子的話,不僅味道更香,也容易殺菌消毒。
她聽了他的話,并不抬頭,點頭道:“今兒掐了不少。你要不要一
她不過是順嘴說的,不料張槐道:“好哩。我也想吃了。這東西拌在飯里面特香,要是再加個雞蛋炒飯,就更香了。”
菊花好笑地抬眼瞅他,見他一邊洗手,一邊認真地說著,似乎聞見了蛋炒飯的香味。
張槐洗完手,在她身邊蹲下,含笑望著她,狹長的眼眸里閃著柔和的光芒。
菊花以為他等著自己送菱角菜,便對他道:“喏,就在廊檐下的籃子里。你自己去抓吧。不如順便就在這洗干凈了,帶回去就炒,也省得嬸子另外費事。”
張槐聽了忙點頭道:“噯!”
接著,他一蹦就跳了起來,笑著去廊檐下的籃子里抓了一大把掐好的菱角菜,過來放在盆里清洗。洗了兩遍,把莖稈上的水垢都洗掉了,看起來十分清爽的樣子,又問菊花道:“還要剁碎再洗么?”
菊花見他墼著自己,兩眼亮亮的,一副討教的模樣,便點頭道:“你去廚房把那塊大些的砧板拿出來,再拿把菜刀和一個小筲箕來,把這菜剁碎了,裝筲箕里仔細揉搓漂洗幾遍就好了。這東西臟的很,非得這么洗才成。”
槐子點點頭,又去廚房拿了東西出來,把砧板放在井邊,親自來切菱角菜。
菊花見他操刀實在是笨拙的很,便接過刀,細細地將菱角菜切成碎丁,裝在筲箕里,讓他打水上來清洗,自己則洗紅辣椒和扁豆。
張槐微笑著跟菊花一起做這些,覺得興頭的很,不時地問她一些這菜咋炒,那菜要咋配的問題。怪了,以往他可是從不會問他娘這些
他根本沒意識到,不是菜吸引人,是人吸引人哩!
張大栓本也要來井邊洗手的,卻被何氏一把扯住,她見兩小兒女在井邊說得投契,便不讓男人過去打攪,只和楊氏說話,一邊幫她搬玉米。
楊氏自然也是瞧見了槐子和菊花切菜、洗菜,一邊還說笑著心下歡喜,跟何氏一樣巴不得見到他們和諧相處。
槐子一邊使勁地揉搓那菜,一邊問菊花道:“你要不要去集上瞧瞧鋪子蓋得咋樣了?算了,還是不要去的好那兒亂的很。等蓋好了,你再去瞧吧。”
菊花近距離地感受著他溫熱的氣息,卻不再如以前那般臉紅心跳,心里只有溫馨和平靜,微笑問他道:“總共蓋了幾間鋪子哩?”
槐子道:“蓋了六間小鋪面了。還剩下兩間大的——每間鋪子要用兩畝地,是兩進的。前面的鋪面有三間,后面還帶一個小院子和四間房的內宅廚房、水井、茅廁都建的妥妥當當的,另外還有兩間庫房。那小鋪面就小一半了。”
其實這些菊花是知道的,因為這正是她跟青木設計的。她本不知這里一般鋪面的格局是啥樣的,還是青木去請教了宋掌柜,然后兩人又按自己的心意做了刪減,才最后定稿。
因想著前面的鋪面說不定人家租了后要重新布置,因此并未精心設計,只把后面的住處弄得十分妥貼讓人見了就覺得安心,想著住在這肯定舒坦,產生承租的。
菊花算了下日子問道:“那不還得半多月才能全部弄好么?”
張槐搖頭道:“不用那么久。并不是一間間地蓋的,這邊如果在建房的話,那邊就開始整地、挖井、砌墻基,等于是同時在動工哩。人也多了不少,前兒咱村還去了幾個哩。明兒大嘴他們也是要去的。”
菊花點頭,這都忙了一個多月了,早點結束也能歇口氣,不然跟著就要割晚稻哩,再說,張槐家也要蓋房子不得幫忙么。
她將洗好的菜端起來,起身去廚房做飯。
張槐也收拾好了,把砧板和菜刀洗干凈送進廚房,又得菊花送了不少煮熟的菱角。
因此,當他端著洗好的菱角菜,提著一只小籃子——里面是熟菱角——嘴里還嚼動著招呼爹娘回家時,何氏笑道:“你這么又吃又拿的,一點也不客氣,還真是不當自己是外人。這菱角菜菊花費勁掐了,你直接就洗了拿回家,太會沾便宜哩。”
張槐聽了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那娘你得了空閑,就多掐些送菊花好了。這東西腌了也好吃哩。”
楊氏聽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說道:“又不是啥好東西,說得跟占了好大便宜似的。”
張槐剛要走,忽地想起啥,轉頭對楊氏道:“嬸子,可有啥要帶給青木的?有的話,我現在就拿了,明兒一早就要趕過去哩。”
楊氏還沒說話哩,菊花從廚房出來,對張槐道:“我明早做些菜,你給帶過去。”
槐子忙應道:“那我明早過來拿。”說完又瞧著楊氏,看她還有啥話。
楊氏道:“我也是想給他送些菜的,就是不得閑。你明兒帶些過去正好。其他的就沒了。”
何氏急忙道:“那你們明早少做些,先帶一點給他,不然早起太趕了。反正槐子明兒不是還要送磚瓦回來么,你白天再好好的做了讓他下午帶過去,也不顯慌張。”
楊氏笑道:“噯!這么辦好。明兒殺只雞燒了帶過去,你跟青木得好好補補,在那累了這么些天,怕是飯也吃不好哩。”后面的話是對張槐說的。
張槐不好意思地笑道,并不多累,不過是看管著罷了,又說青木的外婆也讓來喜帶過菜的。
等張家的人趕著車走了,鄭長河挑了一大擔山芋進來,看到墻根下的青磚,便問楊氏道:“這青磚是哪個放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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