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沒有馬上回答夏柳,而是反問,“我讓你看的資料你看了沒有?”
夏柳點著頭說,“粗略地看了看,那不全是譚俊市長的報告和文章么,難道你要讓我進行政治學習嗎?”
“請注意,那些報告和文章都是譚俊市長親自動筆撰寫的.”向天亮道,“文如其人,文風也是領導的風格,風格一旦形成,一般qíngkuàng下是很難改變的,我讓你看譚俊市長的報告和文章,當然是有特別用途的。”
哦了一聲,夏柳若有所悟,“天亮,我好象有點明白了。”
向天亮道:“我要你寫一封信,以譚俊的語氣寫給孔美妮,我的要求如下,一,要說出劉芝惠母女三人的事,二,要流露一點男人對孔美妮的思念和愛戀,三,要竭力掩蓋寫信人也就是譚俊的身份,四,要讓余勝春看到信后,能判斷出是譚俊所寫,五,要在信里表達出寫信人對余勝春的仇恨。”
夏柳又點著頭,“我明白了,典型的離間計。”
黃穎贊道:“絕妙高招,既讓余勝春懷疑信是譚俊所寫,又讓余勝春找不到直接的證據。”
夏柳說,“難,太難了。”
向天亮說,“說難,其實也不難,你是大博士,咱們百花樓的第一文章高手,看了譚俊的這些報告和文章,他的語氣和行文習慣你應該掌握了吧,信不用太長,一千字左右即可,但有三個常用詞,你要自然而然地用進去。”
“哪三個常用詞?”夏柳問道。
向天亮說,“其實應該說是譚俊的常用詞,也就是他的口頭禪,一,你是說,二,你說,三,可以的,據我的分析統計,譚俊在講話中,每十句話要使用口頭禪兩到三次,在文章里,每十句話要使用口頭禪零點五到一次。”
夏柳說,“這三個口頭禪,還真不好用呀。”
向天亮笑道:“你行的,就象你在床上時那樣,你無所不能。”
夏柳也笑,“那我得先要獎勵。”
向天亮故作不解,“想要什么獎勵呢?”
黃穎這時也粘上來了,“咯咯,這還用說嗎。”
“噢,你們……你們要以三打一啊。”
第二天下午。
市委大院九樓。
九樓是市長副市長的辦公區,下午兩點不到,市委副書記余勝春怒氣沖沖地chūxiàn在九樓電梯口。
向天亮早有“預料”,他從zìjǐ的政策研究室調了一個機靈的小青年,午飯后就守在余勝春所在的七樓。
余勝春剛出電梯,向天亮也恰到hǎochù地從旁邊的樓梯口冒了出來。
“老余,你干么去?”
“哼,譚俊這個混蛋。”
“怎,怎么啦?”
“與你無關,你少管閑事。”
“老余,我的余副書記。”
向天亮心道,怎么能說與我無關呢,你這把火就是我點起來的呢。
當機立斷,不由分說,向天亮連拉帶拽,將余勝春弄回到電梯里。
“你干什么?”余勝春怒瞪著向天亮。
“先到我那里坐坐。”向天亮道,“你家里亂了套,我知道了。”
怒但不傻,余勝春警覺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急不急,你先冷靜一下,到我辦公室我再告訴你。”
到了向天亮的辦公室,坐下后,又是泡茶又是遞煙點煙,向天亮不緊不慢。
“哎,你是怎么知道的?”還是那個問題。
向天亮說,“很簡單,市婦聯副主席陳彩珊,也就是徐群先副市長的老婆,她今天中午也在家午休,午休結束后準備搭你家孔美妮的車一起去市婦聯上班,走到你家門口聽到你們兩口子在吵架,還吵得很兇,她還聽到你破口大罵譚俊市長,揚言要找譚俊市長算帳,她不敢進門相勸,卻打電話向陳美蘭書記匯報了,陳美蘭書記就命令我做好準備,防止你和譚俊市長吵起來,就這么著,我奉命堵你來了。”
這解釋很說得過去,余勝春呆了一會,頹然嘆道:“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說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向天亮道。
“我和劉芝惠的事,孔美妮知道了。”余勝春說,“中午我回家chīfàn,飯沒吃完,孔美妮收到一封信,信上說的就是我和劉芝惠的事,包括兩個孩子,信還沒看完,孔美妮就跟我吵了起來,逼我交出劉芝惠母女三人,你說我能交嗎,我當然是要賴了,可是這女人啊,不但打我,還把家里的東西砸得一塌糊涂,唉。”
向天亮噢了一聲,“可是,怎么又扯上老譚了呢?”
余勝春說,“信是譚俊寫的。”
向天亮說,“不會吧?這怎么可能呢。”
余勝春說,“我看了,是譚俊寫的。”
向天亮說,“他署名了?”
余勝春說,“他又不是傻瓜。”
向天亮說,“你認出他的筆跡了?”
余勝春說,“信是用打字機打的。”
向天亮說,“那你是從內容上看出來的?”
余勝春說,“也不是。”
向天亮說,“這就怪了,那你怎么斷定是老譚寫的呢?”
余勝春說,“感覺。”
向天亮說,“這我得qǐng交了,說不定你是錯誤的先入為主。”
余勝春說,“不是先入為主,要說先入為主,我為什么不對你先入為主?”
向天亮說,“對啊,我也知道你和劉芝惠的事,我也有可能告訴孔美妮啊。”
余勝春說,“不是你,因為你不會,因為經過昨天晚上之后,你已經與我同流合污,你不會再看到我倒霉的。”
向天亮說,“說得也是,但我是知情者,我也應該被列入懷疑對象。”
余勝春說,“不,我可以確定信為譚俊所寫。”
向天亮說,“我很不明白,打個電話就可以說明的事,為什么還要用寫信這種古老的聯系方式呢?”
余勝春說,“你不懂,信里所表達的愛和思念,打電話是很難表達的。”
向天亮說,“你就憑所謂的愛和思念去判斷?”
余勝春說,“文風,遷詞造句的習慣,以及他的常用詞。”
向天亮說,“這我更不懂,你就別對牛彈琴了。”
余勝春說,“文風就象人的性格,再刻意掩飾,也會不知不覺中暴露出來。”
向天亮說,“憑這一點,你就斷定信是老譚寫的?”
余勝春說,“寫文章,我也不太行,看文章,我是內行,我能看出那信是譚俊寫的。”
向天亮說,“好吧,你就這樣去興師問罪?”
余勝春說,“對。”
向天亮說,“他不承認,你怎么辦?”
余勝春說,“我,我要罵他。”
向天亮說,“老余,注意證據,注意證據,你是講道理的人嘛。”
余勝春說,“可是。”
向天亮說,“你聽我說,你就這樣去找老譚,我認為是大大的不對。”
余勝春說,“你說。”
向天亮說,“第一,你沒有證據卻又怪罪老譚,肯定要鬧僵,結果只能是不歡而散,兩敗俱傷。”
余勝春說,“沒錯,結果是這樣,但我要表達我的fènnù。”
向天亮說,“第二,不但于事無補,反而得不償失,一旦老譚被逼急了,將你的事情全面公開,你肯定要完蛋。”
余勝春說,“是啊,這一點我還沒有考慮到。”
向天亮說,“第三,對濱海的大局不利,別忘了你來濱海是干什么的,你與老譚斗,我想陳美蘭書記不會幫你,我也很難做人,咱們的那些對手乘機而起,而他們是不會幫你的,到那時候你怎么辦?”
余勝春說,“有道理,你辶得有道理。”
向天亮說,“第四,也是最后一點,處理此類問題你是行家,你不該被fènnù沖昏頭腦,如果你就這樣去找老譚,很可能就上了他的當。”
余勝春說,“這話怎么講?”
向天亮說,“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許這不是老譚的本意,也就是說,他寫信給你老婆,并不是沖著你老婆去的。”
余勝春說,“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向天亮說,“很可能是沖著你的,真正目的是刺激你,打擊你,讓你對他的地位構不成威脅。”
余勝春說,“有這個可能,譚俊有這個目的和能力,天亮,你現在認清譚俊的真面目了吧。”
向天亮說,“你也許說得對,看來,我得重新認識老譚同志了。”
余勝春說,“其實,誰怕誰啊,他搞我,我也能搞他。”
向天亮說,“老譚啊,聽你這話,我就知道你還沒有冷靜下來。”
余勝春說,“你以為呢,人家都把手伸到我后院來了,我冷靜得了嗎?”
向天亮說,“不錯,老譚跑到你家后院點了把火。”
余勝春說,“所以我得反擊,我不能吃這個啞巴虧。”
向天亮說,“但是,你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去找老譚算帳,或是反擊老譚,而是迅速地冷靜下來,恢復從容,先把自家后院的火給滅了。”
余勝春說,“你說得對,可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后院的火不好滅啊。”
向天亮說,“不好滅也得滅,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是清官嗎?你是貪官,說不定貪官能斷家務事呢。”
余勝春說,“去你的,你很懂女人,幫我出個主意。”
向天亮說,“不敢不敢,嫂子那么漂亮,我可不敢接近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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