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惋惜
第122章惋惜
本來世交朋友之間送琴簫之類的東西,是一件風雅又平常的事,可蔣明軒與云家算不上世交,更不是朋友,再加上這把琴過于特殊,云平昭只得同意云居雁去找陸航問清楚。
見面的地點定在了云家花園的荷花池邊。云居雁和云凌菲在約點的時間前便到了水榭的亭子內,在石桌上擺上了糕點水果,又在一旁準備了爐子,打算煮水分茶。
此時炎熱的六月已經過去,湖中的荷花開始敗落。陸航由小廝引路,沿著回廊而行,隱隱約約中聽到了銀鈴般的笑聲。他循聲望去,就見眼前的假山正慢慢移開,兩位身著嫣紅色襦裙的少女映入他的眼簾。她們或坐,或站,正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兩人的身邊,銅壺中的熱水正“咕咕”冒著熱氣,似為她們奏樂一般。如此活潑生動的畫面,就連湖面上原本無精打采的荷花也在一夕間被她們染上了生氣。
看到陸航走近,云居雁與云凌菲急忙止了話題。三人打過招呼,云凌菲巧笑著要陸航做評斷,要他說出,她與云居雁哪個分茶的技藝更高。茶過二巡,云凌菲說了句,她去喂魚,便拿了一碟糕點坐到了四五步遠的圍欄旁。這樣的距離,能讓別人一眼就看到她,同時又聽不到陸航與云居雁的對話。
陸航知道云居雁因何事找自己。他并不言語,只是暗暗打量著她。距離上次在京城的匆匆一見不過半個月時間,她似乎又瘦了。
“陸表哥是何時從京城回泰州的?”云居雁與之閑話,思量著如何措詞才能套出實情。
陸航禮貌性的微笑著,告訴她,因為蔣明軒有事要忙。他不好意思打擾,所以在云家眾人啟程回永州后的第二天。他便回泰州了。
云居雁點頭,續而歉意地說:“當日我和父親被琴聲吸引,打擾了你和世子爺……”
“算不上打擾。”陸航笑著搖頭,“關于這事,明軒兄還要我代為轉告,他十分感謝你為他試琴。”
想起當日陸航明顯表現出的不快,云居雁再次道歉:“說起這個,我正要向陸表哥說聲對不起,是我琴藝不精……”
“大表妹。”陸航突然打斷了云居雁。待云居雁詫異地看他。他又喃喃著問:“表妹近來可好?”他的臉微微泛紅。
云居雁不解其意,只能說自己很好。她暗暗回憶,前世的陸航對她來說幾乎是一個陌生人。確切地說,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沈君昊,沈子寒,蔣明軒等等。她與他們全沒有交集,似乎她被刻意局限在了一個箱子里,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陸航努力壓抑著臉上的熱氣。她的意圖他知道,但是他不能對朋友不義。事實上,他并不贊成蔣明軒的做法,但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他無法反悔。
云居雁把陸航的局促看在眼中。她不能長時間與他在這里兜圈子,因此直接問道:“陸表哥。您送給父親的琴……我能問它的出處嗎?”
“表妹不喜歡那琴嗎?是覺得音色不好?”他避重就輕地回答。
云居雁微微瞇起眼睛。她看到陸航在逃避她的視線。他在心虛。“這當然不是。”云居雁否認,接著又說:“雖然我與蔣公子不過數面之緣,但看得出他是愛琴之人。以你與他的交情,不知陸表哥為何把琴贈與父親。”
“明軒兄愛琴,也愛棋,我自是知道,不過我亦知道表妹也是愛琴之人。”
云居雁聽得分明,陸航說的是她愛琴,而非云平昭。“我不過是和父親胡亂學了兩年,喜愛可說不上,更及不上表哥與蔣公子。”她停頓了一下,又問:“如果我借花獻佛,把琴轉贈蔣公子,表哥可會不高興?”
“怎么會!”陸航回答得有些急,又情不自禁暗暗吁了一口氣。
云居雁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惱怒。她惱怒的并非因為陸航,而是蔣明軒。依她猜測,這琴分明是蔣明軒用來試探她的,而陸航是情非得已,才會表現得如此不安。“陸表哥,這次的事讓你為難了。”她的語氣稍有生硬。
短暫的沉默中,陸航意識到是自己露出了馬腳。可若要解釋,他又無從說起,只能用手指輕撫著茶杯。指尖的灼熱讓他的心微微刺痛。當日在琴行,他不滿云居雁在琴音中處處相讓,可這半個月來,他得暇就與友人合奏那首曲子,卻再也找不回那時的和諧。那一天不過是她第一次看到曲譜,第一次與他合奏。如果她生為男子,如果他們能經常在一起論音識律……可惜她偏偏是女子,更是馬上要嫁人的女子,是與別人指腹為婚的……
“陸表哥,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云居雁的話語把陸航拉回了現實。他抬頭看著她。此時雖已過了三伏,但午后的陽光依舊炙熱。他看到她的臉頰熱得發紅,似枝頭火紅的石榴。一瞬間,他有些失神,而她頭上的那支寶石紅簪子,在湖水的反射下,晃得他的眼睛差點失了焦距。“大表妹,你如若得暇,不如后日與四表妹一起去茗香居小坐。”他脫口而出,說完便后悔了。
云居雁狐疑地看著陸航。她相信他應該知道,無論是她還是云凌菲,都不是輕易能出門的。
“我沒有其他意思。”陸航喃喃著解釋,又覺得自己根本是越描越黑,語無倫次地說:“其實我與明軒兄相識時間雖不算長,但我知道他是最重情義,也是最重朋友的……當然,我說的朋友并非那些泛泛之交……雖然他對每個人都和善有禮,但他的朋友并不多……”
“陸表哥是在告訴我,他是好心,所以錯的是我?”
“我并不是這個意思。”陸航更加地焦急了。
云居雁猜測,后日應該是陸航與蔣明軒約在了茗香居。可就算她見了蔣明軒又如何?告訴他,她會努力不拖累他的好兄弟沈君昊嗎?還是質問他,他想用一個琴證明什么?
“其實我很好奇,如果我收下了那架琴,甚至明年帶著它一起上京,蔣公子會怎么想,要怎么做?”她問陸航。
陸航急忙搖頭,肯定地說:“你不會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收,才答應明軒兄把琴帶來。”
“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我明明看到,我收下了那支鳳簫,甚至都不知道是誰送的。”
聽著云居雁略帶幾分賭氣的話語,陸航突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憤怒。他對著她說:“大表妹,你現在的生氣應該不是為了明軒兄。你只是氣自己不該收下鳳簫。雖然那把琴讓你想到了鳳簫,但明軒兄應該并不知道鳳簫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云居雁反問。
蔣明軒知不知道鳳簫的存在,云居雁不知道,陸航也是。
從花園回到自己的房間,云居過頭想想,愈加覺得蔣明軒用琴試探她,簡直莫名其妙。更何況這事把陸航也牽扯在內了,實在很是不妥。不過陸航說起茗香居,讓云居雁知道了蔣明軒就在永州城內,這便從另一方面證明了沈子寒可能真的在壽安寺。畢竟上一次也是因為沈子寒來了永州,蔣明軒這才出現在她祖父的壽宴。
晚上,云居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她想去見蔣明軒,畢竟蔣明軒與沈君昊的關系不一般。她不奢望他們成為朋友,但至少不要有誤會。
可怎么才能去見他?再次對父母說謊,讓他們失望嗎?
從長遠來看,她要讓云沈兩家免于沒落,就必須有足夠的實力與人脈。她一個閨閣女子,不能拋頭露面,暫時只能借助父母,家族的名義,因此為了以后行事方便,她首要做的便是贏取父母,祖父的信任,獲得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前些日子在京城,父親覺得她行事輕狂,又滿口謊言,已是不滿,這次她決不能再讓他失望。
再說沈子寒那邊。說她無情也好,自私也罷,她實在不想自家與昌邑侯府有什么牽扯,畢竟誰也不知道沈子寒能不能活過興瑞八年的那場戰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那次的戰敗而受牽連。因此她必須與她保持距離。
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玉瑤進屋,第一眼就看到云居雁的氣色很差。“姑娘,昨夜你沒睡好嗎?”她關切地問。
云居雁搖頭,問隨即進門的撫琴:“昨日父親什么時辰回來的?”昨晚她去找云平昭,想告之他自己與陸航見面的情況。因父親不在,只能命撫琴留意著。
“老爺快三更了才回來。他說今天上午在書房等著姑娘。”
“恩。”云居雁應了一聲,又命玉瑤把妝畫得重一些,遮蓋她的倦容。撫琴在旁邊看著,輕聲提醒:“姑娘,給二姑娘的添妝,您看準備什么合適?”
云居雁這才想起還有這么一樁事。就算她和云夢雙的關系再差,這事可不能省略,畢竟是做給外人看的。不過有了這樁事,她倒是可以借此要求出門,再“順道”去一趟茗香居。
只是應該怎么做嗎?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