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試探
云居雁在猶豫中向長輩請了安,早飯后終于下了決心,單獨去書房見了云平昭。進屋后,她把自己與陸航見面的情形對父親說了,之后又告訴他,自己想和云凌菲去鎮上的金鋪買東西,給云夢雙添妝,希望能讓云堇陪同。同時請示他,蔣明軒可能在茗香居,詢問是否可以由她派人去與他說幾句話。
云平昭對這事沒有表現出高興或者不高興,甚至沒有問她想和蔣明軒說什么,只說沒必要讓云堇從書院趕回來。她們若是要出門,多帶幾個護院,有章巍陪著就行了。
云居雁沒料到不足一個月的時間,章巍居然已經深受父親的器重,甚至可以陪同家里的女眷出門。
她要求云堇陪同出門,是想讓他去與蔣明軒接觸,如今被父親攔下,她又覺得讓章巍去,有些不妥,只能命人傳話給張鐵槐,讓他明天早上侯著她的吩咐。
前幾天她已經從許氏那邊把張鐵槐及赤芍、蓯蓉要了過來,只留了張鐵槐的妻子在針線房那邊。不過明眼人都明白,這一家子已經得了云居雁的信任。
第二天上午,云居雁、云凌菲及桐上馬車前,云居雁第一次看到了章巍。外表看起來,他與桐形容的差不多,五官長得很普通,整個人看起來黑黑瘦瘦的。不過大概是因為他的站姿挺拔,衣裳干凈整潔,整體給人的印象不錯,一點都看不出寄人籬下的卑微。
因著章巍并不算云家的下人所以他只是騎馬引路,由張鐵槐與車夫一起坐在車頭,三姐妹坐在車內,家丁及丫鬟們陪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出了云府大門。
馬車內云凌菲并不樂意云居雁突然叫上了桐因此她比平日安靜了許多。不過云居雁想讓章巍對桐留個印象,特意陪著她選了出門的衣裳,叮囑她一定要穩重端莊,既要有大家閨秀的矜持,也要表現出女子的溫柔可親。
其實云居雁心中也明白,只要桐不嫁許弘文的弟弟,對她就不會有什么危害。再說女子主動想嫁,與男方費盡心機求娶是不同的。就如同她與沈君昊的婚事,她的堅持換來的只是他的不屑。
可就這么放棄章巍,又有些“浪費”,因為許氏這段時間為桐看的那些對象,綜合起來考慮,沒有一個及他的。
車子大約行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永州城最大的鼎豐號金鋪。章巍早已遣了小廝通知店家。老板知道是云家的大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一起來,早早就侯著了。待她們一下車,便直接領著她們去了店鋪內的雅間,屋子里琳瑯滿目擺著各色金器明晃晃,金燦燦的。
云居雁要為云夢雙選添妝,不過是做給外人看,因此并不十分上心,只是選了一根赤金的簪子。云凌菲依著簪子的價格,選了個稍稍便宜點的鐲子。云居雁看桐挑來選去,猶豫不決知道她是覺得鋪子里的東西太貴了,便讓店家配合著簪子的款式,挑了一對耳環一起給了銀子。
云凌菲知道云居雁出門不是為了買東西,遂拉著桐找鋪子里的師傅,嚷著要訂做首飾,要求桐幫著出主意,順便帶走了鋪子的老板及掌柜。
章巍在鋪子門口就看到云居雁的大丫鬟鞠萍,帶著兩個小丫鬟,悄悄離了眾人而去。他雖不好多問,但知道自己的職責,就在屋子里陪云居雁坐著。
云居雁也不避他,喚來了張鐵槐,說道:“依四妹的性子,估計我們得在這里呆上兩三個時辰,不如趁著這個空檔,你騎馬去一趟壽安寺,幫我添些香油錢,就當是買他們的葡萄。至于送葡萄來的婦人,索性明明白白拒絕了她,就說我一向只用府里的人。”她相信那個婦人若是沈子寒安排的,目的是幫她釀酒,那么聽了這話,沈子寒應該能明白她的拒絕之意。
張鐵槐沒有多問,接了玉瑤遞給他的銀子就退了出去。與此同時,鞠萍正帶著赤芍、蓯蓉往茗香居而丟。
茗香居二樓的臨街雅室內,沈君昊推開窗戶,向外望了一眼。
“這棋到底還下不下?”蔣明軒不耐煩地用食指敲擊著桌子,“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沉不住氣了?”
“與你下棋,十次有九次是我輸,你就不能讓我想想?”沈君昊一邊說,一邊放下了窗戶。他們已經知道云居雁出了云府,只是尚不確定她會不會出現在茗香居。
蔣明軒見他三心二意的,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拿起茶杯,輕輕吹著茶葉沫沫。
沈君昊心煩意亂,拇指和食指捏著手中的黑子,慢慢摩挲著。他提前來了永州,因為他得知沈子寒就在壽安寺。
“為了幫你,恐怕她已經惱了我了。”蔣明軒陳述著事實,“還有,除了你我,沒人知道子寒來了永州,就連子遙都不知道。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為人。”
無頭無尾的話,但沈君昊明白他的意思。他把手中的黑子放在了棋盤的中心,說道:“我知道他的為人,但你也知道四公主的性子吧?說不定什么時候,皇后娘娘真會如了她的愿。”
“這么說來,你現在很怕婚事起了變數?”
沈君昊一時語塞,片刻之后才生硬地回答:“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即將娶她。不是我怕婚事起變數,而是這樁婚事已經不能有變數。”
面對沈君昊難得的一本正經,蔣明軒失笑,搖頭道:“你現在是當局者迷,卻硬是不聽我這個旁觀者的勸。”皇后娘娘親自下的懿旨,豈會因為女兒的幾句話自打嘴巴。再說沈子寒千辛萬苦才求得皇后那句“佳偶天成”,他這根本就是向沈君昊表示,他沒有任何私心,他是一心促成這樁婚事的。
沈君昊只當沒聽到他的調侃,指了指棋盤。“該你了。”他一邊說,一邊又不自覺地往窗外看去。
蔣明軒毫不猶豫落下一子,實話實說:“她已經對陸航言明,要把琴還給我。今日她不見得會出現。說實話,她也不適合出現。”
沈君昊假裝凝視棋盤,并不接蔣明軒的話。在他看來,這一次又是琴,又是譜,他和蔣明軒又是朋友,若是云居雁有一絲在意他這個未婚夫,就一定會對蔣明軒表明態度與立場。
蔣明軒看著他緊擰眉頭,不由地輕笑。以前他聽過太多云居雁母女的傳聞。作為沈君昊的朋友,他一直擔憂這樁婚事,畢竟他在家里的情況已經夠艱難了,若是再娶個不省心的妻子,恐怕日子真的沒法過了。通過這幾次的接觸,他發現云居雁的性格雖不一定適合淮安郡王府那么復雜的環境,但至少沒有傳聞那么差。
想著沈君昊一直以來對云居雁的別扭態度,蔣明軒忍不住說:“昨日,陸航對我說,你的未婚妻問他,如果她就這么把琴收下了,我們會怎么做,怎么想。我思來想去都覺得這問題應該問你才對。”
沈君昊沒有搭理他,只是不停地轉著手中的棋子。有時候他覺得他和云居雁根本就是天生不對盤,她一直把他當傻瓜,從小就是,每一次見面都能惹他生氣。
“你也想不到怎么答嗎?”蔣明軒追問,明顯的嘲笑口吻。
“還能怎么樣?琴是你送的,我當然只能假裝不知道。”沈君昊沒好氣地回答,他沒說的下半句:就如同鳳簫一般。
蔣明軒看了他兩眼,依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催促他快些落子。與往日一樣,沈君昊嘟囔著抱怨,說蔣明軒找他下棋,根本就是想看他輸。
兩人你來我往間,門外響起腳步聲,緊接著就聽小二說:“陸公子,您的客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沈公子也在,一直陪著。”房間是陸航訂的,店里的人并不認識蔣明軒,卻是認得沈君昊的。上次云輔生日的時候,沈大公子的“風流倜儻”全永州的人或多或少都聽到過
陸航一聽沈君昊也在,有些疑惑。他站定腳步,輕輕敲了敲門。
房內的兩人知道陸航來了。沈君昊一改之前的慵懶閑適模樣,馬上坐直身體,用一秒鐘就換上了平日的似笑非笑表情。
蔣明軒早已見怪不怪,請了陸航進屋。
陸航根本不知道琴是沈君昊故意讓蔣明軒送的。他匆匆而來是想告訴蔣明軒,云居雁就在鼎豐號金鋪。如今她的未婚夫在,他不知如何開口。
沈君昊見陸航來了,今日他想與云居雁單獨說話已是不可能,遂扔下手中的棋子,對著蔣明軒說:“既然現在有人來陪你了,那我先走了。”說罷也不等對方回應,轉身就走。
沿著回廊走下樓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算讓他見到云居雁又如何?他能與她說什么?難道問她,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幫你爬過樹?
他信步從樓梯口走入大堂,同一時刻,鞠萍正從正門跨入大堂。兩人幾乎在同一時刻看到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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