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攪亂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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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是你……
云羅看著房中自飲自斟的男子,終是笑了。大文學
塵世中又有多少個叫做阿離的女子?又多少個女子有這般幸運,被一個男人深深放在心中,生與死都無法從他心中除去媲。
她慢慢坐在冰冷的地上,天上月色皎潔卻再也照不亮她那一處已無處可藏的可笑丫。
鳳朝歌看著她,眸光帶著憐憫。
她費力起了身,轉身慢慢走入了黑暗中。余下的話不必再聽了,七夕之夜是他與那九泉之下女子的相會之時。她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她不知,房中那頹廢的男人撐著酒杯自嘲一笑:“阿離,我終究要忘了你。忘了你的眉,你的眼,再重新愛上另一個好的女子……阿離,你會原諒我嗎?……”
眼前的路曲曲折折,她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是誰說過“云羅,你是這個世間最傻的女子。……”
她惶然看著茫茫的黑暗,手臂一緊,身后有個力道狠狠擒住她。
她茫然看著黑暗中的鳳朝歌,低聲問:“你為何要讓我明白?”
鳳朝歌久久看著她,她燦爛的明眸此時黯淡得無法令他直視,那眼中的失望與絕望如千萬只螞蟻一般啃噬著他的心。他忽然有點明白了她的期許。
猛地,他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聲音顫抖不成調:“云羅,我們會回到梁國。我會好好將你珍藏。我會舉世間的珍寶討你歡喜一笑,這個世間沒有哪個女子可以比你還尊貴。”
“云羅,我們都是一樣的人。無家可歸,無處可依……”
“云羅,相信我,我一定會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
她木然看著他,忽地輕輕嗤笑:“朝歌,晚了。”
她推開他,頭也不回地沒入了黑暗中。
七夕節就這樣熱鬧而平淡地過去。云羅睜開眼時,枕邊有一束雪白的夜來香。旖旎的香氣留著昨夜的迷離,只是花兒已枯黃,香味已變得甜膩難聞。
她輕捻起花束,微微抬眸,果然看見那憑窗而立的人。她低頭輕嗅花兒,一笑:“好香的花兒,殿下有心了。”
他轉過身,沖她含笑走來,輕執起她的手,問道:“昨夜我……”
云羅慵懶一笑,如貓兒一般輕蹭著他的掌心,問道:“昨夜妾身早早就睡了,殿下去了哪里呢?”
李天逍眸光一閃,半晌才道:“昨夜去了王妃處。”
云羅菱唇一勾,溢出一抹似笑非笑,淡淡“嗯”了一聲。大文學
房中寂靜,兩人一時都無話可說。
李天逍看著懷中異常溫順的云羅,打破沉默,道:“過了些日子要回太子府了,云羅想去哪玩呢。我若有空就帶你出去走一走。”
云羅笑了笑,淡淡道:“云羅沒有特別想玩的,殿下不必費心。”
李天逍輕撫她長長的墨發,又道:“再過一年元青已十歲了,他天分很高,倒時候我將他送入太學與夫子們學更深的學問,好不好?”
云羅靜靜伏在他的懷中,恍惚一笑,柔聲道:“好。就如殿下所說。”
李天逍看著今日格外溫順的人兒,不知怎么的皺了眉頭,問:“云羅,你有什么心事嗎?”
云羅抬頭沖他嫣然一笑,慵懶起身,道:“怎么會呢?妾身在別苑中過得很開心,沒有什么心事。殿下多慮了。”
李天逍見她神色如初,放下心來,笑道:“我還以為你因為昨夜我沒來陪你生氣呢。”
云羅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笑了笑,慢慢道:“殿下有很多的姬妾,妾身不敢這么奢望能得到殿下獨一無二的寵愛,如今能得殿下的幾分眷顧與恩寵已十分心滿意足了。”
她笑意淺得看不出來,卻看得李天逍心中不適。
他正要說什么,忽地凝香進來,神色有些緊張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派人來請殿下。”
李天逍皺眉問道:“是什么事?”
凝香回答:“聽太子妃派來的人說,太子妃今早不適,太醫已趕過去了。”
李天逍見凝香神情緊張,不由站起身來道:“怎么會不適?昨日不是好好的,昨夜……”他猛地住了口,眼神有些閃爍地看了一眼梳妝的云羅,轉口道:“本殿去看看。”
云羅恭送了他出了望月閣,斜斜依在了門邊看著日光漸盛,閣中漸漸炎熱。
凝香進來見她還未梳妝,問道:“華奉儀還沒用早膳呢!奴婢給華奉儀梳妝吧,別餓著了。”
云羅定定看著窗下那一株不起眼的小黃花,那株小黃花瘦瘦的,可憐的扎根在貧瘠的土地上,身旁皆是茁壯花樹。
低聲輕嘆:“他為什么要騙我呢?”
凝香不知她在說什么,想要再問,云羅自嘲一笑:“罷了。他騙我,我亦是騙他。兩不相欠。”
她說著回頭看著凝香,問道:“太子妃到底怎么了?”
凝香有些緊張,低聲道:“奴婢聽那傳話的侍女暗自議論道,好像是見了紅。”
云羅聞言皺緊了眉頭,道:“太子妃已是五六個月的身孕,怎么會見紅呢?除非是……”
她猛地住了口,凝香也心有戚戚焉,低聲道:“華奉儀別想這些事了,還是趕緊吃了早膳前去看望下太子妃,不然將來說起來,會說華奉儀目無尊上。大文學”
云羅點了點頭,梳洗打扮,用過了早膳向流云閣而去。她走得慢,走走停停,在半路上碰到一隊侍女也向著流云閣而去。她駐足等候,只見侍女前頭是玉承徵。朗朗日光下見她,容色似乎更美了幾分。
她身邊則是薛昭訓。玉承徵見云羅樣子也是要去流云閣,抿嘴輕笑:“華奉儀也聽說了消息是嗎?”
云羅淡淡道:“是。妾身但愿太子妃娘娘與世子能平平安安,吉人天相。”
玉承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對薛昭訓道:“多伶俐的一個人兒啊。難怪太子殿下喜歡。”
薛昭訓看了云羅一眼,冷淡道:“太子殿下喜歡誰,妾身可沒資格置喙。玉承徵娘娘,我們快些去吧。不知太子妃娘娘現在如何了。”
玉承徵只笑了笑,便與薛昭訓相攜而去。云羅慢慢跟在她們身后,來到了流云閣中。
一行人到了流云閣前卻見得閣前圍攏了不少姬妾。她們都不得而入。
云羅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是宮中聽聞太子妃見了紅,特地派了幾位太醫前來問脈。太子妃腹中的胎兒是李天逍第一位皇子,想必晉帝也十分關切自己的第一位長孫。
太醫們問脈需要安靜,所以一干姬妾們都在了閣子外找了涼亭或者涼閣等候。云羅與玉承徵同處一閣。
玉承徵輕搖手中的團扇,忽地道:“今年的天氣真是奇怪。你們不覺得熱得過分嗎?太子妃與小世子一直不安穩。”
神神叨叨的話題向來是宮中的禁忌,人人抬頭看著大膽的玉承徵,卻無人敢借口。
玉承徵環視眾人,眼中掠過鄙夷,冷笑:“這有什么不好說的。前些日子我額汗派人來告訴我,今年牲畜也熱死了好多頭。這天象詭異,說不定……”
云羅似笑非笑地等她下了斷言,可是等了半天卻等不到玉承徵的勇敢斷定。
她無趣地瞥開目光。玉承徵不知怎么地偏偏注意到了云羅的不屑,指著她冷冷道:“華奉儀可有話說?”
云羅眸光清冷,淡淡道:“妾身見識淺薄,不曾想得這么深遠。”
玉承徵忽地得意洋洋道:“這也不怪華奉儀。華奉儀深居簡出,也就在別苑中走動,兩耳不聞窗外事。”
“聽說如今梁國皇帝大興土木,一月之間因工匠無法完工,下令斬殺千人做下這等天怒人怨的事。百姓們都說,這殺孽驚起了旱魃,所以今年的天氣才這般反常炎熱。”
云羅一怔,玉承徵怎么地好好說起了梁國之事?可是她轉念一想,鳳朝陽飛揚跋扈又荒唐暴戾的性格的確像是做下這種事的人。
說起曾經逃離的故國,云羅只覺得渾身不適。
玉承徵似乎要賣弄自己的消息,又說道:“說起這梁國皇帝鳳朝陽,可真是暴君降世。你們還記得那白馬之禍嗎?聽說那時梁京中一日之間反對他的重臣幾乎都被屠殺干凈,那鮮血嘖嘖……簡直說是血流成河都不為過……”
云羅忽的覺得心口窒息,渾身冷汗涔涔。
她想起了那一日城門上一個個不屈不甘不曾閉眼的頭顱,那漫天血幕從眼前落下,點點滴滴滴在了身上,耳邊還有鳳朝歌暴起怒喝的一聲“殺——”
“都說什么呢?”一聲嬌柔卻威嚴的聲音打斷了涼閣中侃侃而談的玉承徵。
眾人抬頭看向來人,都紛紛驚訝跪地。云羅抬頭看去,只見一位極美的宮裝女子站在了閣前。她眸色冰冷,對身邊的嬤嬤道:“妄自議論朝政,可要怎么罰?”
嬤嬤道:“輕則掌嘴三十,重者杖責三十,逐出。”
那女子美眸掃了一圈眾人最后盯在了玉承徵的臉上,笑了笑道:“真對不住各位,本宮今日前來探望太子妃娘娘,可是卻碰見了諸位在妄自議論國事,散播謠言,所以不得不替太子妃管教一下。”
她說著似笑非笑地道:“給本宮狠狠地打!”
玉承徵嚇得一哆嗦,連連磕頭:“云妃娘娘饒命!妾身不敢了!”
其余眾人也紛紛變色磕頭求饒命。云羅卻呆呆跪在地上,垂首低頭不知在想什么。云妃冷冷道:“求饒也沒用。太子妃如今不好,你們不去祈求佛主保佑太子妃,反而聚眾嚼舌根,不罰不成規矩。”
云妃身邊的侍女們紛紛上前,按著人就掌嘴。涼閣中一片鬼哭狼嚎的哀戚聲。到了云羅跟前。有個侍女正要高高落下手掌,云羅忽地開口道:“云妃娘娘如此責罰,妾身不服。”
云妃見她神情鎮定,待看清云羅的面容。她忽地嫣然一笑,眼斜挑,問道:“你可是太子殿下如今最喜歡的華奉儀?”
云羅道:“是。”
云妃問道:“你如何不服?”
云羅淡淡道:“玉承徵議論的也只是梁國皇帝的無道,所謂的流言也無從蠱惑人心。只是平時閑聊罷了。”
云妃眸光一閃,忽地抿嘴一笑,頭上金晃晃的金釵煞是耀眼。她對嬤嬤們道:“都把她們帶下去吧。小懲大誡便是了。”
嬤嬤把一干人都帶了下去。玉承徵臨走前捂著臉,眸光復雜地看了一眼云羅。
不過片刻,涼閣中只剩下云妃與云羅。
云羅此時才有機會仔仔細細打量這晉國第一寵妃是如何美。她的美勝在了溫雅嫻靜,楚楚可憐。聽說她已為了年事已高的晉帝生下一位年幼的皇子與一位公主,可是身量依舊如二八少女一般,的確是駐顏有術。
她打量云妃,云妃也在打量面前面色沉靜的云羅。
良久,云妃一笑,媚眼流光,柔柔道:“原來太子殿下喜歡的是長得如你這般的女子。果然目光不錯,的確是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不然殿下也不會背著霸占臣子之妻的惡名,堅持將你納入了太子府了。”
霸占臣妻?!云羅一聽倒是結結實實吃了一驚。
她只在太子府中和別苑中,從未聽過這等無稽的流言。李天逍也未曾與她說起過世人如何評價他收她入府的舉動。
原來,外間的流言已這般難聽了!
云妃扶了扶鬢邊精致的鳳凰點翅金步搖,笑意冰冷:“知道本宮為何方才要責罰玉承徵嗎?”
云羅搖頭。她已被方才聽來的事占住了全部心神,實在是沒有別的心思猜測晉國第一寵妃到底是如何想的。
云妃慢條斯理地道:“因為現在梁晉兩國不能輕易動干戈。梁國無道,晉伐之,皇上一直有這個念頭。不能讓皇上再找到一個什么借口再向梁國開戰了。”
云羅從沉思中回過神,皺眉看著眼前氣定神閑,卻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云妃。
她說的話她仿佛聽懂了,但是細細想了想卻依然一頭霧水。
云妃見她神情疑惑,起身咯咯一笑,道:“不明白了嗎?你們這一干平日無所事事的人,哪懂得朝堂之事?”
她說完上前一步,一雙媚眼盯著云羅輕施胭脂的絕色面容,輕嘆一聲:“人都道同美相妒,可是為何本宮卻不妒忌你呢?也許因為本宮知道你也不會留在他身邊太長久。”她說完嗤笑著走出了涼閣。
云羅聽見她對侍女冷冷道:“將華奉儀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云羅心底一涼,等回過神來已有了內侍進來將她狠狠抓住。云羅這時才發現那總是溫柔示人的云妃竟然如此兇狠。
她想要追出去反駁,嘴已被內侍堵住。
正當她咿呀拼命掙扎時,一道挺拔的人影匆匆而來。他幾步上前,跪下問道:“不知兒臣府中妻妾如何沖撞了母妃。”
云羅見得李天逍來,心頭松了一口氣。只是看見李天逍跪地向著云妃,心里只覺得異常不適。
論年紀,李天逍起碼大了云妃七八歲有余,可是他卻恭謹跪下,乖乖自稱兒臣,還要喊一聲“母妃”!這情形怎么看怎么怪。
云妃笑意盈盈,看了一眼云羅,柔聲對李天逍道:“太子殿下應該知道本宮一向是為了你好。當初的阿離姑娘,本宮都說了她留不得。你偏偏不信。結果如何呢?如今你竟還找來這華云羅。”
“她們都是災星,命中犯煞,父兄受她們連累。太子殿下難道不信嗎?”大文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