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長,我們十年之后再見。
方炎轉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給鳳凰打了一個眼神提醒:快走,別讓這個白癡轉過圈來。
鳳凰也是一個妙人,又和方炎有多年的默契配合,自然是聞其聲解其意,眼神不屑地瞪著武癡,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十年之后,方炎必然會在這里一雪前恥,大敗武癡。”
“多好的年輕人啊。”武癡在心里想道。
他幾乎都快要被這個年輕人給感動了,雖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實力,清晰地認識到和自己的差距,但是不沮喪不放棄,心懷夢想,勵志反擊,十年之后,此時此地,他將再次向自己發起挑戰——
等等,為什么還是十年之后?
“混賬。”武癡氣極,一巴掌拍在船木桌面上(無—面,桌子上的茶杯便朝著方炎的后背撞了過去。
茶杯走的是直線,大大方方,中正平和,就像是一枚最普通的茶杯盛裝的一杯最普通的茶水。
詭異的是,中間沒有侍茶者將茶杯送過來而已。
茶杯悄然無聲,但是卻蘊含著極大的殺傷力。
方炎和無數奇人異客交手,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越是簡單地招式,越是蘊含著不簡單地道理。如果你解不開這里面的道理,就接不下這些招式。那些花哨至極的招數,它們的殺傷力反而沒有那么大。
因為那些繁瑣的招式浪費了氣,也浪費了力。
對于這些頂級強者來說,用勁如吃飯,一顆米粒都不可以剩下。
這一招和方炎剛才使出來的‘回旋爆’有異曲同工之妙,將氣和力完美融合,進而轉化而一種攻擊性更強的招式。
不同的是,方炎丟出去的杯子需要利用旋轉來保持氣勁平衡,保持一個的世界。不為外勁外物所襲擊所困擾。而武癡一巴掌拍出去的杯子走的卻是直線,不需要旋轉就已經達到了氣和力的均衡。很明顯,這比方炎的境界要高上一籌。
一線天!
一線為天,道法自然。
方炎右腳橫跨一步,身體上半身搖晃個不停,就像是喝樁后站立不穩一般。
上半身在瞬間奔走了十一圈后,這才避開了那茶杯的攻擊。
咔嚓——
茶杯撞在墻壁上面摔得粉碎,茶杯里面的茶水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潑灑出來一滴。
其實在武癡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的時候,茶杯里面的茶水就已經被他磅礴洶涌的勁氣給燒干了。飛行在空中的也不過只是一個空茶杯而已。
“漂亮。躲得漂亮。”武癡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多少年了,難得見到這么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年輕對手。之前的那些對手老的太老,幼的太幼。老的拳松氣虛,不堪久戰。幼的拳急氣短,難以成勢。實在是無趣之極。”
“方炎小兄弟,你剛才使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醉鶴乘風——這就是青龍莫輕敵殘疾之后創造的醉鶴乘風?”武癡這人也是奇葩,惱你氣你的時候,張嘴就是‘無知小兒’‘小白臉’,但是,當你表現出讓他覺得眼前一亮的功夫招式時,他就會立即改口和你兄弟相稱。
“正是醉鶴乘風。”方炎如實答道。
“天縱奇才啊。當真是天縱奇才。”武癡一臉惋惜地說道:“華夏青龍莫輕敵,當年是如何的風光,如何的耀眼——我苦苦追尋他三個月零一十七天,終于得到機會和他大戰青冥湖畔,對轟三拳之后方才用槍。第一槍——他僅僅用了一槍,就戳斷了我二十九根頭發——我把那撮頭發存了下來,一根根仔細地數過。”
武癡懷念地撫摸著自己頭頂的青皮,說道:“以前我和莫輕敵一樣,也留著一頭長發。武者不留長發,哪有什么英雄氣概?知道我為什么現在把頭發剪這么短嗎?就是因為擔心再次遇到莫輕敵那樣的高手,再次被他削斷了我的頭發——”
“可惜啊可惜,青龍遇到了神龍,雙龍大戰,青龍手筋被毀,一身修為盡廢——天妒英才。這么些年我四處挑戰,苦修武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和青龍再戰一場,以雪斷發之恥——青龍怕是沒機會交手了,不過,卻遇到了青龍的徒弟——也算是一樁幸事。”
方炎嚇得趕緊解釋,說道:“武癡前輩,你不要誤會——我和老酒鬼——你看,我都是習慣性地叫他老酒鬼,根本就沒有叫過他青龍或者莫輕敵之類的名字。老酒鬼不是我的師父,我也不是他的徒弟,我們倆其實是平輩。他是我爺爺的大徒弟,我是我爺爺的小徒弟。我們兄弟相稱。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隨便去內江湖拉個人打聽打聽我有沒有騙你——”
武癡笑呵呵地看著方炎,說道:“你這小子忒滑頭了,一不小心就著了你的道。你以為你說你們不是師徒我就會放你走了?我只是因為武成癡而已,可不是腦袋不清楚——師徒也好,師兄弟也好,只要你學了莫輕敵的這一招醉鶴乘風,恰好又用他的招式破了我的一線天,那么我們就得好好地打上一場——”
方炎有些無奈地看著武癡,說道:“不打不行嗎?”。
“不行。”
“我認輸還不行嗎?”。
“也不行。”武癡說道。“如果我挑戰的每一個對手都主動認輸,人生哪里還有架打?活著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這家伙犯賤——”方炎偷偷在心里想道。無痛無災平平安安的多好,為什么一定非要和人打死打活呢?要是把人打死打殘了,自己心里不自責不愧疚?要是被別人打死打殘了——更嚴重一些,還有可能被人打毀容了,這不就結了死仇嗎?自己的子子孫孫不都得想方設法地來為自己報仇
“我真不想和武癡前輩交手,我也知道我不是武癡前輩的對手——”方炎為難地說道:“要不,我站在這兒不動,武癡前輩把我狠狠地揍一頓?”
“我要是的比武切磋,不是單方面的施暴——那樣同樣素然無味。”武癡也有些為難了,想了想后,說道:“不如這樣,我出一道題,如果你能夠解開,我就放任你離開,今天就此作罷——”
“真的?”方炎暗喜,說道:“你可別出《四書五經》以及《道德經》里面的題,我對那些一點兒也不熟悉——”
“當然不會。”武癡大手一揮,說道:“武者自然是要武考,誰做那種文縐縐的事情?”
武癡想了想,從桌子上面拾起一個茶杯,提起茶壺往茶杯里面注水。
當茶杯水注滿之后,武癡把茶杯放在手心,手指頭輕輕一彈,那個茶杯就朝著方炎飛去。
這一次是旋轉式的飛行,或者說是飛翔。因為它的速度非常慢,就像是有一個遙控器在控制著它的飛行節奏一般。
注滿茶水的茶杯飛到方炎面前之時就停止不前,卻仍然保持著繼續旋轉的架勢。
活物一般!
鳳凰大驚,站在方炎身側小聲說道:“這個老怪物的內勁兒深不可測,這招‘仙女獻花’非氣功大成者難以施展,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武癡是‘仙女’,在方炎胸口旋轉著的茶杯和杯子里紋絲不動甚至沒有一絲漣漪的茶水則是仙女獻上來的‘花朵’。
這花朵不會給人帶來芬芳,倒是可以帶走人的性命。
所以,這朵花也被稱之為‘閻羅花’。
方炎沉默不語,就像是沒有聽到鳳凰說地話似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那個旋轉的酒杯。
他的雙腿輕浮抖動,身體再一次跟著搖搖晃晃。
時疾時緩,就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攻擊他似的。
不是別人在攻擊他,是這朵‘閻羅花’一直在攻擊他。
閻羅花是一個灌注了武癡龐大力道,又被他用巧施展出來的一個結界。
迎合著風向,融合著氣流,以自然之力作引,持續保持著旋轉狀態。
一旦風向變化,氣流加大,或者遭遇外物外力的攻擊就會爆炸開來。
武癡笑呵呵地看著方炎,說道:“方炎小兒,只要你能夠把這朵花全摘了,水波不蕩——今天這道題就算你過關了。”
“無恥。”鳳凰氣質之極,出口罵道:“摘花的時候當然要碰到杯子,碰到杯子的時候水波又怎么可能不蕩?你這是故意為難我們——”
“哈哈哈——”武癡哈哈大笑,說道:“小姑娘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在為難你們——”
“不僅如此——”武癡還在說話的時候,身影突然間從原地消失。
一道殘影閃過,當他再次出來時,已經掐住了鳳凰的脖子。
“為了增加一點娛樂性,我們應該給這場比賽增加一些彩頭——如果他解不開這道題,我就拗斷你的脖子——這樣是不是就好玩多了?”
“——”鳳凰的臉色憋成了紫紅色,伸手想要把武癡的手給扯開。但是武癡根本就不為所動,動手指稍微用力,她全身的力道便都被抽空出去了。
“方炎小兒,不要讓我失望——”武癡咧開嘴巴笑著,說道:“摘下這朵閻羅花——或者看著她死——”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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