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薩.奧古斯都眼瞼微微合起，頓了頓，才又開口：“預言學派的某些法術，其實也能夠操控命運之力。比如預警術，能夠讓受術者在遭到突然襲擊時獲得及時警告，從而躲避危險。這個法術，其實就是預測了受術者接下來幾秒鐘將遭遇的命運。但是僅僅只是預測短暫到一個呼吸時間的將來，所消耗的奧術能量，就已經十分龐大。所以預警術是一個九環法術。”

預知僅僅數秒鐘之后的命運，就需要耗費如此巨大的能量。那么預知甚至掌控一個人一生的命運，又需要何其龐大的能量？

更何況，元素皇帝陛下想要成為的是命運之神，一個掌握著命運神職，能夠預知、改變、掌控這個多元宇宙所有生物命運的偉大存在。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亞薩.奧古斯都搖著頭，“我經過計算，發現即便將整個主物質界以及其他已知位面的全部源能都搜集，將主物質界的每一棵植物、每一塊石頭、每一滴水全都轉化為源能，統統利用起來。亦無法達成既定目標。雖然我有能力預測改變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命運，但是這距離命運之神的神職。相去甚遠。所以當我發現了這個現實以后，就終止了研究。”

再天才的想法，再無懈可擊的理論，也得建立在這個物質世界的基礎之上。因為客觀條件的限制，亞薩.奧古斯都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命運之神了。

或者說，沒有人能夠成為所謂的命運之神。

“既然沒辦法成為命運之神。那就算了吧。我不是喜歡鉆牛角尖的人。”說完這段略顯沉重的失敗歷史，亞薩.奧古斯都的臉色變得輕松起來，“而其他神祗的神位。我也不感興趣。因為成為神祗，有太多太多的限制，遠不如當一個凡人輕松。”

對于普通人而言，成神無非有兩個好處。

其一。強大的力量。

其二。無窮的壽命。除非死于非命，否則不會衰老。

問題在于，這兩個好處在普通人看來擁有無窮的吸引力，但是對于元素皇帝陛下而言，卻毫無吸引力。

強大的力量？他早就有了。一位能夠屠神的奈瑟大奧術師，會去羨慕所謂神祗的力量嗎？

無窮的壽命？他也已經有了。

作為奈瑟都蘭魔法帝國自誕生到毀滅的時候算起，名副其實的大奧術師第一人，亞薩.奧古斯都有自己延長壽命。保持青春活力的秘法。對于他而言，時間不再是需要珍惜。不可交易的奢侈品。

其他帝國大奧術師也許沒有元素皇帝那么驚才絕艷，有著自己的長生秘訣，但是伊奧勒姆——另一位偉大也許僅次于亞薩.奧古斯都的大奧術師，發明了一個名為伊奧勒姆長生術的傳奇法術，可以讓奧術師們延壽。雖然這個法術的要求極為苛刻，但是基本沒有副作用，很快就在大奧術師們當中普及開來。

至于轉化巫妖，在那個年代，屬于沒有天資沒有實力的三流法師，為了延續生命而不得已為之的低級方法。

不是坐上自己所創建的命運之神神座，而是成為其他神祗，對于元素皇帝陛下而言，不僅沒有什么好處，而且會平白無故增加許多束縛。

“年輕人，你知道神祗是什么嗎？知道為什么我對于‘神祗’這個身份，不屑一顧嗎？”

高登知道對方問出這種話，就是存心來考校自己的。不過這種存粹的理論問題，難不倒熟悉整個《上古紀元》游戲設定的他。

“神祗有兩面性。我們可以將其看作是掌握了法則之力，力量強大的不朽凡人。我們也可以將其看成是法則之力人格化的具象個體。”

“說得很準確。神祗其實就是一半法則，一半人格的復合體。”

高登繼續說道：“也正是因為這種特殊的存在性，所以神祗往往有自己的局限。一個凡人在成為神祗之前，是絕對自由的。他或許受到社會道德法律束縛，但是如果想要打破這些束縛，也不是不可能。最多只是能力問題，而不是本質的規則限制。

比如說，一個信奉埃拉西斯，守序中立陣營的貴族護衛，想要殺死他所效忠的主人，奪其家產財富，然后改奉暴政之神班恩為主。那么這個貴族護衛所面臨的問題，只是可不可以做成這件事，而不是能不能去做。

但是如果征服與戰爭之神米瑞特忽然突發奇想，說我不想再發動戰爭，讓生靈涂炭。我要傳播和平與愛，化解世上的刀兵紛爭。那么他所面臨的問題，不是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夠完成這件事情，而是根本不能去做。

因為他的神職，他所掌握的法則，他屁股下面的神座，都束縛著他，讓其不能隨意行事。

“也正是因為神祗的這種局限性，所以在歷史上，有凡人能夠利用這一點，去欺騙、利用，甚至擊敗神祗。”

高登繼續把自己對于神祗的認識慢慢說出來：“誠然，神祗都是絕頂聰明的存在。論智慧，論經驗，論見識，很少有凡人能夠比得上神祗。但是因為神祗與法則深入融合，所以他們的思考方法，邏輯模式，道德準則，行事風格，都有跡可循。當你遇到了黎明女神梅麗迪亞，只要你不是壞到流膿，不是亡靈，那么多半不會遇到危險。而且你誠心求一求女神的話，她也許就會出手幫你救人治病。但是如果你遇到的是澤希爾，那么就要時刻提防這家伙下毒殺人了。”

高登侃侃而談，讓亞薩.奧古斯都再一次驚訝于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淵博學識。對于神祗認識如此之深的法師，即便在那些花白胡子的老頭當中，也很難找出一個來。能夠認識并理解神祗的本質，與他們力量的來源——法則之力，可比學會幾個九環法術要困難多了。

也正是因為對神祗的本質了解得如此清楚，所以高登從來沒有成神的念頭。不過如今他只是一個中階法師，還在努力凝成真名，考慮這種問題也顯得太過遙遠了。

“好吧，話題似乎繞得有些遠了。”亞薩.奧古斯都給這場有關神祗的討論劃下一個句號。他說道，“我發現命運之力不可掌控，決定放棄的時候，正好是二十年前。那一年，被占星術士們稱為星黯之年。”

高登當然記得大名鼎鼎的星黯之年。因為那一年，正好是他這具身體的主人所誕生的一年。

至于占星術士將這一年命名為“星黯”的緣由，是因為在一個夏天的夜里，天穹之上的所有星辰，忽然全都變得黯淡無光，幾乎消失。這種現象一共持續了兩個小時，讓主物質界的所有占星術士都嚇了一跳，甚至有些急不可耐的三流占星術士，就根據這一夜的天象，發表了許多“位面崩壞，多元宇宙即將毀滅”的末世預言。

當然，現在這些人已經全部被現實打臉了。

“讓那些占星術士嚇得心神不寧的人，就是我。”元素皇帝陛下指著自己，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容。

“您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弄黯了，為什么？”

“不。我的目的并不是這種無聊的事情。星黯現象，只是我在進行一個實驗時，所產生的副作用而已。”他解釋道，“我雖然已經放棄了成為命運之神的計劃，不過作為一名秉持‘有始有終’原則的法師，我依然決定將第四次實驗完成。畢竟了解到純凈的命運之力的變化規律，對于我的其他研究，也很有幫助。”

“我就是第四個實驗體，對嗎？”

“話說到這份上，我想以你的聰明，早就猜到了。不過結果并不重要，反而是一些細節內容，也許對你有幫助。”

亞薩.奧古斯都所選擇的第四個實驗體，不是自然誕生的智慧生物，也不是直接用法術制作的現成生命。他創造了一顆生命種子，將其植入到一位隨機挑選出來的普通女法師體內。這個過程類似于人工授精，只不過亞薩.奧古斯都所制造的生命種子，與他自己的血脈毫無聯系。

高登覺得很慶幸。要是自己這具身體長得像眼前這位微胖中年人，那就有點可悲了。至少追求女孩子的時候，會因為外貌問題，平白無故增加幾分難度。

“您挑選的那位女法師，應該就是我名義上的母親了。只不過靈魂問題如何解決呢？從我母親腹中誕生的嬰兒，其靈魂依然屬于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會受到本身命運之力的干擾。”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需要一個來自外層界——越遠越好，最好是另一個晶壁系的靈魂，來植入生命種子當中。那個靈魂，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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