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城內四大勢力,以四方區域來劃分的話,城主府在東城,鳳家在北城,邱家在南城,而藍風拍賣場,則是在西城。
東西南北四方區域之中,城主府、鳳家以及邱家,對各屬區域都是有著絕對的掌控,相比較而言,因為藍風拍賣場頗為特立獨行的經營方式之故,在西城,不管是掌控還是影響力,都是大為不如。
不如,不是指藍風拍賣場勢力不及,而是其作為后來者,滲透不足。
龍泉街是一條連通南城與西城的街道,不過說是一條街道,其實就是一條并不起眼的巷子,巷子的這一側是南城,巷子的那一側,是西城。
各方勢力的劃分,連帶著居住在其區域內的居民,都是有著淺顯的地域劃分意識,這種意識,或許并不算如何的根深蒂固,但是在某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他們行為處事的方式。
巷子轉角處,有一幢兩層高的酒樓,酒樓出售廉價的酒水與食物,頗為得到一些苦哈哈的青睞,常年熱鬧,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南城與西城,不過是隔著一條巷子,在這酒樓之內,有南城的客人,也不缺西城的客人,不同區域的人,高談闊論起來,說起的話題也是不盡相同。
眾人說的熱鬧,興致來了,舉杯豪飲。酒意上頭后,說話更是百無禁忌。
“韓家呀……真真是可惜了。”拖長了的音調,略顯得尖銳的嗓音,突兀的響起,瞬間將所有人的注yì力都吸引了過去。
“如何可惜了?”有人好奇的問詢道。
尖嗓子是一個猥瑣的中年男子,瞇眼笑道:“想那韓家,萬貫家財,即將旁落,怎不可惜?想那如花嬌女,豆蔻華年早夭,怎不可惜?”
“我聽說韓家一事,是邱家做的,此事是否為真?”又有人詢問。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尖嗓子擺弄著手臂,笑瞇瞇的說道。
“擺明就是邱家做的,有什么不可說的?”有人為韓家不平。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韓家與邱家同處南城,邱家如何會忍讓韓家一直存在?”另有人饒有深意的說道。
“所以肯定韓家一事是邱家做的?”有人好奇不已,心癢難耐。
“放屁!”大喝之聲,就在這時傳出,那也是一個男子,同樣眉目猥瑣。只不過生存于這種環境之中,猥瑣或許是標志性的一種存在。
“誰在放屁?”尖嗓子嗤之以鼻,伸手扇了扇鼻子,仿似是聞到了臭味一般。
“我說你在放屁。”那中年男子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尖嗓子。
尖嗓子嘿嘿一笑,說道:“我可什么都沒說,你卻說我放屁,那你倒是說出個道理來,不然我胡某人可是不會服氣的。”
“韓家一事,捕風捉影,你們將過錯全部歸于邱家,究jìng是何居心?”那中年男子憤憤說道。
“大家各說各的,你愛聽便聽,不愛聽便走,可沒人強迫你坐在這里。”尖嗓子言語擠兌道。
“總會有明辨是非之人。”中年男子咬著牙,面色陰晴不定。
“哦,誰是那明辨是非之人?是你嗎?還是邱家?”尖嗓子怪笑,嘿了一聲,斜睨著中年男子嘖嘖說道:“這可真是怪事,居然還會有人維護邱家,我今兒出門可沒見著太陽打從西邊出來,難不成……”
“難不成什么?”中年男子臉色一變。
“難不成,你就是那邱家的走狗?”尖嗓子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一笑,其余的人跟著哄堂大笑,一張張猥瑣不堪的臉看著那中年男子,看足了笑話。
“我不是。”中年男子大聲嚷嚷,爭辯道:“你不安好心,故意挑起話題,往邱家潑臟水,我很懷疑你是那藍風拍賣場的人,存心散布謠言,妄想賊喊抓賊。”
“嘖嘖,我胡某人在這里喝了十多年的酒,可沒誰說我是誰的人。”尖嗓子說話技巧高超,他說道:“你既然是邱家的人,這些人的話必然是難以入耳,奉勸你一句,趕緊走吧,不然小心吃苦頭。”
“邱家行事,橫行霸道,不知多少人敢怒不敢言,你是邱家人,哪能感同身受?”有人湊熱鬧。
“就是就是,是非黑白,早就一清二楚,何須辯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另有人揶揄不已。
“都給我住嘴。”中年男子聽不下去了,怒喝道。
他的確是邱家的人,他原本不想表露身份,可這些人太過分,讓他無法忍受。
“你給我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尖嗓子伸手一指中年男子,陰笑道。
“誰敢讓我滾?”中年男子針鋒相對。
“我……”
“我……”
不知道是誰站出來說了一句話,陸陸續續很多人站了出來,蜂擁走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見狀不對,本能的起身要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不知道是誰伸出了一只腳,朝著他坐的凳子踢了一腳,中年男子一不小心之下滾落到了地上,然hòu更多的拳腳出現,招呼在了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就像是一個滾葫蘆一樣,滾到了酒樓的門口。
“死人了!”不知道是誰怪叫了一句。
就是見得那中年男子,蜷縮著躺在酒樓的門口,已然是臉色鐵青,嘴巴耳朵鼻子都是有血跡滲出,瞧著那一動不動的模yàng,分明是死了。
“死人了,大家快走。”又有人一聲怪叫。
前一刻還鬧鬧嚷嚷的酒樓之內,眾人登時一哄而散,冷冷清清起來。
樹倒猢猻散。
邱家還沒有倒,甚至可以說,邱家未必會倒,但是,整個鳴鳳城內,已然是紛亂四起。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其他的地方,鳳翔街、鼓樓街、東正街……這三條街道的存在,與龍泉街一般無二。
就像是有針對性的一般,在一場場紛亂之中所死的,都是邱家的人,那些人中,有的是邱家安插在各處收集情報的眼線,有的則是邱家經營在各處的勢力。
無一不是以一種看似偶然實則必然的方式與手段被拔掉,且是那樣的戲劇化,粗看上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一種不安的因子在不斷的發酵,所有的矛頭,以一種極其清晰精準的方式直指邱家。
這一次,與韓家一事不同,韓家滅口,并無實質的證據證明是邱家做的,坊間的各種傳聞,大都是捕風捉影,算不得數。
但這一次,矛盾尖銳而直接,挑釁著邱家那十數百年來,無人敢輕易撼動的威嚴。
“這是挑釁!”邱家內部,邱博倫惡聲惡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邱博倫凡事都喜歡第一個發表自己的觀點,但他說的話往wǎng都是對的,沒有人會去懷疑這個邱家的第三號實權人物的明辨能力。
“先是西城,再是東城,再是北城……”邱真言喃喃自語。
“真言,你有話就直說。”邱博倫不耐煩。
“藍風拍賣場在西城,城主府在東城,鳳家在北城。”邱真言以正常的語調說道,“他們不再隱藏行跡,紛紛出手,四處點火,我邱家,四面楚歌。”
“開始了。”杜塵說道。
杜塵在與卿雅喝茶,這一次,不是卿雅煮茶,煮茶的是杜塵。
杜塵做事有種一絲不茍的專注,即便是在煮茶,他依舊做的一絲不茍,并無太多的美感。
“你后知后覺,早就開始了。”卿雅淡淡說道。
“對,我后知后覺。”杜塵一笑,然hòu喃喃說道,“終于要好好的熱鬧一場了,我以為,這一天不會這么快就到來。”
“你想說什么?”卿雅問道。
“你想做什么?”杜塵沒有回答卿雅的問題,而是反問。
“時間差不多了。”卿雅簡單說道。
聳了聳肩,杜塵說道:“就這樣?”
“沒你想的那么復雜。”卿雅不置可否。
“或許當真是我想的太復雜了。”杜塵摸著鼻子苦笑了一聲,分明是不會盡信卿雅的話,但他也沒有刨根問底繼續深究,而是說道:“邱家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坐不住了。”
“你在幸災樂禍?”卿雅平靜的說道。
“為什么不呢?”杜塵不置可否,他說道:“有戲看,總歸是幸福的。”
“別忘記自己也是那戲中之人,切記得yì忘形。”卿雅始zhōng冷靜如常。
“多謝提醒。”杜塵笑瞇瞇的抱起拳頭,然hòu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說道:“周嫵眉的傷勢如何了?”
“不知道。”秀眉蹙起,杜塵搖了搖頭。
“那么,江楓并不知道你現在做的事情?”杜塵又問。
“我是為我自己做事。”卿雅不悅。
杜塵怪笑,望著卿雅說道:“以前你從來不屑于向我解釋什么。”
“人總是會變的。”卿雅不置可否。
杜塵承認卿雅這話是對的,會變的不僅僅是卿雅,他自己也會變,不過卿雅未必意識到,她現在的改biàn,是因為江楓的緣故。
是的,卿雅改biàn了許多,她做事依舊是縝密的,但是略雜了一些情緒化,這些情緒,雖說并沒有影響到卿雅的行事方式,但去影響到了她的行事風格。
“邱家行事,天怒人怨,有得今日結果,不過是墻倒眾人推,所以做人,萬萬不可太過囂張。”杜塵岔開話題,輕聲感慨,似乎僅僅是針對邱家而言,又似乎是另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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