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城很大,又很小。小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某一些人的眼睛。
邱博倫襲殺江楓一事,對外秘而不宣,但除了藍風拍賣場之外,城主府與鳳家,也都是在第一時間便是收到了消息。
城主府在東城,在東城的最中心地段,同時,這也是鳴鳳城的中心。
城主府并不同外人所想象的那般神秘,大門常年大開,城主陸展鵬疏爽豪氣,交游廣闊,廣納四方之友,不管是販夫走卒乃至是雞鳴狗盜之輩,但凡進入城主府的大門,都必不至于遭受冷落”。
城主府后山,有專門開辟出一塊狩獵場地,并不算大,占地不過寥寥十數畝,但這里是一片絕對私人的領地,尋常人等,絕對不得輕易入內,否則將會被當做那獵物一般,毫不留情的射殺!
朗朗晴空之下,一支利箭,帶起尖銳的破空聲響,伴隨著利箭破空而出,視線范圍之內,一只野兔直接被釘在了地上,鮮血噴濺而出。
在這時,爽朗的大笑之聲傳出,繼而,一道紫色的人影,大步出現,那紫色人影身段不高,絕不雄偉,卻是有著一張方形臉,濃眉大眼,眼中精光隱現,不可小覷,正是那鳴鳳城城主陸展鵬。
陸展鵬現身,洪聲說道:“軒兒,你在遲疑著什么?該出手時就出手。”
“該出手時就出手?”眉頭微微掀起,陸軒笑了笑。
他知道父親所的是什么意思,那一只野兔,原本是他先看見的,可是他略一遲疑,就是被陸展鵬給搶了先。
射殺一只野兔,對于父子二人而言,不過是隨手可為之事,可是,先出手與后出手,卻是有著極大的不同。
“父親興致勃勃,我自然是要謙讓著點。”陸軒笑道。
“小滑頭。”陸展鵬又是大笑起來,顯見對這個兒子,頗為寵溺。
野兔被利箭釘死在地上,父子二人,大步走過,連看都不曾多看一眼,這一方狩獵場,是父子二人的游樂場,但物競天擇弱肉強食一道,在這里也是有著淋漓盡致的體現。
父子二人手持長弓,肩負箭筒,大步前行,卻是在一時半會之間,都是沒有再拉動手中的弓弦,即便時不時的有各種被投養在此的獵物,于二人視線之中出現。
“軒兒,你覺得江楓如何?”行走之間,陸展鵬狀似隨口問道。
陸軒知道,此次狩獵是假,父子談話是假,陸展鵬是一個好動之人,他不是那種普通的家長,喜歡在書房里與晚輩說話。
“他很危險。”略一沉吟,陸軒緩緩說道。
“哦?”陸展鵬不動聲色。
“我是說他這個人很危險。”想了想,陸軒又是說道。
陸展鵬心知陸軒看似憊懶,使得極有原則,極其驕傲,一般的人,絕難入他的眼,他兩度說江楓危險,語氣凝重,不難看出,對于江楓,陸軒在忌憚之余,又是有著一定的推崇。
“他現在的處境也很危險。”陸展鵬戲謔說道。
“邱家已經失手,短期內難有作為。”陸軒搖了搖頭。
“這些問題,你倒是看的很清楚。”陸展鵬笑了笑,卻不多談江楓一事。
“看的越清楚,才會越可惜。”陸軒看到了一頭野狼,他隨手搭弓,弓弦緊繃,不過這一箭,最終卻是并未即刻射出去。
“可惜了什么?”陸展鵬依舊笑著,漫不經心的說道。
“自然是可惜江楓沒死。”陸軒毫不遲疑的說道。
“江楓死還是沒死,不是你需要去關心的,邱家比我們更加關心這個問題。”陸展鵬提醒道。
陸軒沉默了小有一會,才是說道:“有傳言說,江楓被邱博倫襲殺一事激怒,放言要親手殺邱博倫。”
他說的似是而非,思緒跳躍很大。
陸展鵬面不改色,淡淡說道:“你認為如何?”
“他或許說到做到。”陸軒呼吸略顯急促了點。
聽聞著陸軒的呼吸之聲,陸展鵬眉頭終于一皺,他說道:“那你可知,江楓在這個時候放出這樣的風聲,除了讓他的處境更加艱難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誰都知道這一點不是嗎?”陸軒說道,他說的那個誰,自然包括江楓在內,陸軒說道,“可是又有什么關系呢?江楓的處境已經是頗為艱難,再壞也就到這等程度了不是嗎?”
陸展鵬心中隱動,他是何其精明之人,從陸軒的話語之中,不難聽出竟是有一種被壓迫的難以喘過氣來之感,而造成那等壓迫之人,自然是江楓。
“江楓?”陸展鵬心中冷哼一聲,殺意悄然釋放而出,他什么都沒再說,舉起手中的長弓,一弓拉開,那一頭于視線之中出沒的野狼,瞬間轟然倒斃,化為一堆血肉。
陸軒心神微微悸動,卻是聽那陸展鵬若無其事的岔開了話題,說道:“軒兒,你覺得邱真言此人,又是如何?”
陸軒一愣,但笑不語。
同樣問這個問題的,還有鳳家家主鳳清心,鳳清心的問話對象是鳳菲菲。
鳳家后院,景致清幽,一池碧荷迎風搖擺,池中錦鯉晃尾搖動,讓人看在眼中,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歡喜。
涼亭內,鳳清心靜靜而立,這是一個難以一眼就看出年紀的女人,她或許三十,或許四十,或許更多,但是又有什么關系呢?總之她是一個無比賞心悅目的女人。
“為什么問這個問題?”鳳菲菲長相隨母,鳳清心的現在想來就是以后的她,但是現在的鳳菲菲,年輕倔強,顯然并不曾意識到這一點。
“我知你很好奇,為何我鳳家會選擇與城主府以及那藍風拍賣場聯盟。”鳳清心輕聲說道。
“這個問題其實并不難理解,只不過,以我鳳家的立場而言,不管是城主府還是藍風拍賣場,都絕不是良好的合作對象。”鳳菲菲說道。
鳳清心微微一笑,“你說的我都懂,可是誰是最好的?邱家嗎?不……我們不需要最好的,只需要在最合適的時間做最合適的事情便足夠了。”
鳳菲菲怔了小有一會,明白過來,她說道:“邱真言此人決不可小覷,對于他,我以往卻是看走了眼。”
“還有呢。”鳳清心問道。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想了想,鳳菲菲說道。
“江楓?”鳳清心說出兩個字。
“是的。”鳳菲菲點頭,說道:“母親,你說這種感覺,會不會有點奇怪,分明是兩個極其不同的人,不管是性格還是做事的方式都截然不同,但卻是給我一種這樣的感覺。”
“說來說去,不外乎是不知不覺間,你們都活在了江楓的影子之下,若換做他人來看你,或許也是如此。”鳳清心嘆息道。
“這”鳳菲菲臉色悄然一變。
她是誰,鳳家大小姐,她從來自我,如何會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以她的個性,卻是并未立刻就反駁鳳清心這話。
“鳴鳳城一向熱鬧,但何嘗不是一向死氣沉沉?江楓的到來,難得讓你等年輕一輩中,多了幾分鮮活的色彩。”鳳清心輕笑道。
對于女兒之事,她似乎并不是如何的放在心上。
“一開始的時候,他并不是如何起眼的人物。”鳳菲菲遲疑著說道,她說的還是江楓。
母女二人,要談的是邱真言一事,話題不經意間轉開,落到了江楓的身上,鳳菲菲卻不自知。
“有的人,生而如利劍,利劍出鞘,即刻光芒萬丈。”鳳清心說道。
“母親你對江楓很欣賞。”鳳菲菲驚訝,她知道鳳清心在執掌鳳家之后就深居簡出,甚少拋頭露面,她是雍雅從容的,外人很難看出她的喜怒哀樂,甚至連她這個做女兒的,都是對鳳清心知之不多。
“為什么不呢?”鳳清心并不否認,她說道:“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將來你就會發現,他的出現,對你造成的影響會有多么的深。”
鳳菲菲對于此點,目前并無太多的感受,不過她還是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有些好奇的問道:“母親,是不是你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過?”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鳳清心擺了擺手,即便是在女兒面前,都是不愿多談。
鳳菲菲覺得可惜,她很想說一句母親你并不老,想了想這話終究是沒有說出來,而是說道:“母親,江楓放言說要親手殺邱博倫一事,你可聽說。”
“你的看法是什么?”鳳清心問道,以示聽說過。
“他或許說到做到。”鳳菲菲下意識的說道,與陸軒的話一模一樣,乃至是說話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樣,只是這一點,鳳菲菲并不自知。
鳳清心側頭看著鳳菲菲,她知道鳳菲菲素來要強,生的嬌美無比,卻時時忘記自己原來是女兒之身。也只有在這時,她或許才是發覺,原來她是一個女人吧。
一個女人,推崇一個男人,這里邊或許并無其他的情愫,但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一個鳳菲菲認真而全新的認識自己的開始,對于做母親的她而言,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哪怕鳳清心知道,這等影響,絕不是一時,而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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