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呼嘯,狂浪沖天噴薄。
隨著時間的推移,獅號的艦體正不斷向海中沉去,大量英國水兵不斷跳入海中,并攀附上艦上袍澤們所投下的救生艇。讓他們感到慶幸的是,德國戰巡此刻正忙著應付自家的驅逐艦,無暇再對他們進行落井下石的炮擊,這使得獅號上的棄艦撤退行動能在一片井然有序當中快速進行。過不多時,便已有超過三百名英國水兵在救生艇內隨波逐流;幾艘在先前已經進水失速的驅逐艦也緩緩靠上,將這些官兵重新接回到船艙當中。
“轟!”光浪怒爆,氣焰橫飛,在布呂歇爾和巴爾弗斯號的交叉夾擊之下,人品爆棚的不撓號也走到了它服役生涯的盡頭。152毫米厚的舯部主裝甲帶被283毫米穿甲彈毫無懸念地撕開,猛烈的爆炸讓這艘1.74萬噸的戰艦也為之劇烈顫抖。艙室飛炸,氣浪奔騰,縱橫肆虐的狂暴能量將周圍的大片管線電路盡皆撕扯崩斷,數個主抽水泵頓時因為供電中斷而停轉。而在失去了機械抽水之后,不撓號的進水登時失去了控制。伴隨著一個又一個艙室被淹沒,別無他法的英國艦長也只得下達了棄艦的命令!
“不撓號也要沉沒了。”見到后方戰艦上接連向水中躍下的士兵,貝蒂艱難開口,心中銳痛難當,仿佛有一柄利矛將他當胸穿過。痛苦、悲怒、恥辱、失落……種種情緒在他心中交相雜糅,最終匯合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自責,扼住了他的咽喉。在他的指揮下,英國戰巡艦隊遭受了毀滅性的損失,于同德國人的戰斗中一敗涂地;即便是今天身死于此,也無法抵消自己身上所背負的罪孽!
“將軍。快走吧,今天的失敗根本不是您的責任!快速艦隊的每一位官兵都盡到了他們的職責,錯的是那些該死的設計師,他們都應該被送上軍事法庭審判并套上絞索!”見到貝蒂竟然已經有了死志。獅號艦長查特菲爾德大驚。不由得大聲勸阻道,“我們今天雖然損失了一些戰巡。但不列顛的船臺上還有8艘全新的女王級高速戰列艦,等這些艦艇服役之后,皇家海軍必將能給予德國人以致命的打擊。皇家海軍可以沒有我厄尼爾,但決不能失去你戴維!”
然而任憑查特菲爾德如何言語。貝蒂只是搖頭不應;滾滾海浪噴舞蔓延,已經快要漫到戰艦的干舷。過不多時,空氣中突然傳來凄厲的尖嘯聲,宛若彗星流隕從天外狂沖而至;片刻之后,一片摩云水柱驟然在戰艦周圍沖天升起,而獅號船體又傳來一陣山搖天崩般的劇烈震動!
“轟!”巨大的轟響從司令塔外雷鳴貫入,震耳欲聾;貝蒂身體驟然失衡。不由得重重摔倒在地板之上,右腿膝關節處傳來強烈的斷折般的劇痛。赤紫光浪噴薄奔卷,挾卷滔滔火光從獅號艦橋上狂舞而過。看著仍舊在司令塔中逗留的艦長查特菲爾德和幾名年輕的參謀軍官,倒地的貝蒂瞬間目眥欲裂。朝著他們大聲吼道:“你們還呆在這里干什么,還不立即像xx的一頭公豬一樣往海里跳!這是命令,20秒鐘之內必須全部給我消失在這條船上!”
眾人面面相覷,滿臉都是驚怒惶急的神色。查特菲爾德驀一咬牙,突然向前猛跨一步,緊握成拳的右手急速擊向貝蒂的后顱;猝不及防的貝蒂只覺眼前一花,后腦劇痛,而后便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失去了知覺。
“你們負責把將軍抬上救生艇,動作要快!”查特菲爾德收回了那只生疼的右手,對旁邊幾名目瞪口呆的參謀大聲說道。一眾參謀們這才如夢方醒,連忙手忙腳亂地將不省人事的貝蒂扶了起來,開始往司令塔外快速逃奔而去。
當最后一名中尉參謀官沖出門口之后,忽然發現艦長查特菲爾德還沒有跟出來;他心中瞬間明白了什么,立即一個趔趄剎住身體,返身沖回。然而迎接他的,卻是查特菲爾德在司令塔門縫后的最后一抹微笑,以及隨后“砰”地關上的大門!
“艦長!艦長!”轟鳴的炮火震響間,查特菲爾德隱隱能聽到從厚重的鋼鐵門外傳來中尉已經帶上哭腔的焦急聲音。上校嘴角牽起一絲不知是感動還是悲涼的笑意,隨即不再理會中尉的呼喊,緩步走到了面向戰場的觀察窗前。炮火流麗飛舞,水浪層疊迸炸,己方向德國艦隊發動魚雷攻擊的驅逐艦群已經被迫退卻;而對方那5艘寬闊高大的主力艦艇雖然面容盡毀,周身焦黑遍布,火焰滾滾奔卷,但它們卻仍舊頑強地堅持在戰場上,并不時噴涌出赤紫橘紅的閃耀光火!
查特菲爾德心中如刀割絞扭。他緩緩取下了司令塔中懸掛的那面圣喬治十字海軍旗,滿懷虔誠地將其放在手中徐徐磨挲。仿佛間,他又回到了三十年前,變成了那個剛剛登上夢寐以求的主力艦艇、成為預備海軍軍官的稚氣少年。那時的大不列顛主宰世界,那時的皇家海軍統治海權。然而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上帝開始不再青睞于他在英倫三島上的子民,以至于讓那幫從炮彈里孵出來的普魯士人崛起中歐,成為了日不落帝國最為懼恨的恐怖夙敵?
腳底下又傳來一陣震動,獅號的甲板已經全部淹沒在海水下了。查特菲爾德心中的恐懼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寧寂與平和。過不多時,海水便從四壁縫隙向司令塔內噴舞狂灌,很快便沒到了他的胸口;查特菲爾德微微一笑,心中悲喜交集,手心緊緊握住了那個裝有自己已故妻子照片的懷表殼。
下一刻,他陷入了一片永恒的黑暗當中。
“將軍,獅號戰巡沉沒,英國快速艦隊開始全軍撤退了!”德弗林格爾號上,一名被硝煙熏得臉龐發黑的副官快步跑進司令塔,滿是興奮的對眼前的司令官大聲說道。在連續兩場莫約兩個半鐘頭的較量中,己方快速艦隊取得了此前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空前勝利;雖然莫里茨號戰巡不幸爆炸沉沒,但這相對于艦隊的輝煌戰績而言完全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
希佩爾嗯了一聲,沒有立即開口,司令塔中的其余人員卻是驟然歡騰一片,其巨大的聲浪仿佛要將司令塔的頂蓋給直接掀掉。待到歡聲稍霽,希佩爾方才又道:“發信號給后方艦艇,讓他們立即將損失情況報予旗艦知曉。艦隊同時右轉兩個羅經點,準備奪占英國主力艦隊的t字橫頭!”
煤煙噴舞,海風灰蒙。就在德弗林格爾號領銜艦隊轉向后不多久,各艦的損失情況也相繼報來:受創最重的呂佐夫號一共被21發343毫米炮彈擊中,戰艦進水高達3500噸,4座主炮塔只有1座還能正常使用。塞德利茨號被命中15發大口徑炮彈和1枚艦射魚雷,船體進水2400噸,主炮火力剩下一半;馮德坦恩和巴爾弗斯號也都各自被灌進超過千噸海水,船體傾斜,兩艘戰艦目前同樣湊不出一艘的火力。在先前激烈的交火中里,德國戰巡除主裝之外的部位也被對方炮彈頻頻光顧,而一些在水線之上命中的炮火,也會因劇烈的震動而使得鋼板松動、導致進水的發生。幾艘德國戰巡的船上醫院同樣是人滿為患,由于空間不足,不少傷員只能躺在甲板或是艦橋上,強自忍受著來自肢體上的劇痛。
得知這一情形,希佩爾的面色略微有些凝重。英國戰巡艦隊雖被擊潰,但自己同樣也在對方大裝藥系數的炮彈面前蒙受了相當程度的損傷;更重要的是各艦的炮火彈藥都已經所剩無幾,且絕大多數都是高爆彈,反重甲艦艇的能力降低到了一個相當低的水平。從正常的戰術角度而言,返回港口修葺顯然是這支艦隊最好的選擇;然而在當前的這個關鍵時刻,自己又怎能不一鼓作氣,去追求更加輝煌的史詩級勝果?
“傳令,所有官兵務必堅守崗位,持續奮戰,直至最終徹底勝利的時刻來臨。”希佩爾淡淡開口,話語中卻已經滿是不可違拗的堅定之情。海風鼓舞,浪濤轟鳴。5艘傷痕累累的大型戰艦,在一票同樣減員嚴重的魚雷艇的護衛下開始以強壓通風的狀態竭力機動;而它們的目標,則正是英國大艦隊中處于領銜位置的喬治五世級戰列艦!
“轟!”雷鳴巨震,二十門大口徑火炮再度在一片赤紫絢麗的火浪霞云中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排頭前兩艘的喬治五世號和百夫長號周圍登時升起了一片額外的高聳水墻。由于雙方距離不足10km,主炮數量大打折扣的德國戰巡仍是在較短時間內就取得了戰果,數分鐘后,一團火球便從喬治五世號上怒爆開來。在主炮塔、火控室和彈藥庫內,疲累不堪的德國水兵仍舊戰意飽滿,而驅使他們繼續堅守使命的,則是在這個帝國當中積淀已久的海洋之夢!
感謝書友丁zi、西辰、zc插rles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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