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們,為帝國的戰爭做一份貢獻,是每一個俄羅斯公民所應盡的責任!”
躲在墻角處的中年男子取出一塊兜中攜帶的鏡片,緩緩將其斜放在眼前:光芒反‘射’間,街道上的情況便清晰的顯現了出來。只見三名身材‘肥’碩的男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街道端口,一身漆黑的勁裝和長靴,在一片銀白的雪景中極是顯眼。而見到這幫人出現,街道上那寥寥十幾名行人瞬間如鳥獸散;其踉蹌奔跌、驚慌失措之狀,竟似遇上了惡魔強盜一般!
“看到我們就逃跑,那你們一定都是德國人派來的間諜,或是爾什維克革命分子了!”領頭的黑衣男子怪笑一聲,迅速對旁邊兩人使了一個顏‘色’。在遠方墻角處中年男子的驚愕目光中,三名秘密警察以和他們那水桶體型極不相稱的敏捷‘性’,在雪地中急速猛奔;即便是受過良好訓練的職業軍人,只怕也不過如此了!
僅僅十幾秒鐘之后,一聲鈍器擊中連帶著痛徹心扉的慘叫聲便驟然響徹四周。由于角度所限,中年男子無法通過反光鏡觀察到那里的情形,然而那一聲聲在重擊毆打下所發出的恐懼凄厲的哀嚎,卻是如同楔子一般直落他的心底。他緩緩在風衣下吐著粗重的白氣,雙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那雙眼眸中所放‘射’出的悲怒痛恨之意,已經將他此刻的心境盡數表‘露’了出來。
“這就是你們俄國的秘密警察么?我怎么覺得他們像是強盜更多于其他的任何職業?”身材高大的庫佐夫淡淡開口,話語中的鄙薄和嘲‘弄’之意顯‘露’無疑。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國家不幸,使得勞苦大眾時刻處在被奴役壓迫的悲慘局面。幾乎與牛馬沒有任何區別,倒讓庫佐夫先生您取笑了。不過總有一天,這些為沙皇賣命的走狗鷹犬,會連同所有盤附在人民身上吸血食髓的寄生蟲一道,被革命的洪流給徹底掃滅淹沒。帝國主義的罪惡反動勢力至多只能囂張一時。最終的勝利者必將、也只會是光榮的無產階級勞動者!”
說到最后,中年男子忽然發現自己的這番話語有些不對勁;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出一些補救的話語,但搜腸刮肚之下,卻尷尬地發現這種東西與自己的信仰存在根本‘性’的沖突和對立,根本無法涌到嘴邊。一股異樣的氣氛在二人身邊彌漫出來。庫佐夫瞄了他一眼。道:“烏里揚諾夫先生,我想您最好還是先觀察那些秘密警察們的動向,并伺機轉移吧。畢竟我們的正事最為要緊。”
中年男子目光一凝,隨即微微點頭示意。他再度悄然翻轉手中的那面反光鏡,將目光重新回到了霜雪紛飛的主街道上面。
就在他們談話間的這短短幾分鐘功夫。三名秘密警察竟然就都取得了斬獲。一個‘肥’頭大耳的黑衣胖子正用長靴狠狠踩在一名倒地路人的臉龐上,并握著一個錢包,滿臉鄙薄之‘色’的在清點著現金鈔票。其前方不遠處,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秘密警察則仍舊在用力毆打著在雪地上蜷縮成一團的瘦弱身影,其肘擊腳踢之力道狠厲,就連暗中觀察的中年男子也不由得心生驚懼。那名體型最為‘肥’碩的秘密警察皺了皺眉,道:“小瓦京,別把人打死了。這只爬蟲要是就這么死在了這里。你還怎么指望他的家屬能來警局繳納保釋金?”
橫‘肉’‘亂’顫的秘密警察眼中兇光大斂,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罵罵咧咧地道:“大哥說的對。給警局的保釋金雖然不能直接發到我頭上。但月末的獎金也好歹都是落在了兄弟們的手里面。我這趟算是倒霉,這個老家伙看起來斯文體面,卻沒想到竟是個全身只帶了20戈比(1盧布100戈比)零鈔的‘混’蛋!現在這點錢連買他的暖淡都不夠用!”他將身下鼻口流血不止的瘦弱老頭拎了起來,并幾乎是眨眼間就給他戴上了手銬,獰笑道:“老東西,你‘陰’謀從事反抗沙皇陛下被捕。就先去警局呆上幾天吧。別忘了寫信告訴你的家人,讓他們在三天之內準備一萬盧布來贖你出獄。否則我們要逮捕的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了。”
過不多時,第三名秘密警察也出現在街道中央。從他沒有逮捕人員來看,顯然是吃到了足夠滿意的財貨。看著來人那一臉如沐‘春’風的喜悅神‘色’,提著“罪犯”衣領的秘密警察眼中流‘露’出一絲羨妒之‘色’,那熾熱的目光仿佛要將面前之人的衣‘褲’袋兜全部扒光。‘肥’胖男子松開了踩在路人臉上的長靴,將空錢包隨手扔在雪地上,有些不悅的說道:“好了小瓦京。大家都是自己挑選的目標,誰的收益都是各憑圣母瑪利亞決斷。我這趟不也只入手了200多盧布?你自己先把人帶回去,我們一個小時后再在莫立夫大街北端會合。今天的狩獵時間還有很多呢。”
在一陣隱隱約約的不甘嘟囔聲中,滿臉橫‘肉’的矮胖男子開始推搡著那名雙手被銬的瘦弱老者轉身返回;行進間稍有放慢,登時就是一陣猛烈的膝擊拳毆。期間,街邊的乞丐們都全盤目睹了發生在這一城市中的悲劇,但他們的眼眸中無疑都是麻木不仁的神情,仿佛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再觸碰到自己的神經。而對于這些衣衫襤褸、全身榨不出半兩油的可憐蟲,秘密警察們也自然是沒有絲毫的興趣,雙方遂在這圣彼得堡城中的大街小巷呈現出了這互不相干的詭異一幕。
眼見另兩名秘密警察目光轉動,有朝自己方向轉來的趨勢,墻角處的中年男子連忙收起了手中的鏡片,唯恐反‘射’的光芒暴‘露’了自己的存在。過不多時,雪地中的腳步聲開始漸漸遠去;直到聲音變得徹底淡不可察,中年男子才又重新拿出了反光鏡,并在反復確認情況之后,從墻角處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經歷了這一變故的二人沒有再耽擱時間,而是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雪中徒步,二人終于在一間咖啡廳前停了下來。走入這所暖意融融的房間內,中年男子忍不住如釋重負,并怡然活動了幾下已經有些凍得僵硬的筋骨。旁邊的庫佐夫則是在不動聲‘色’地仔細打量著四周,仿佛是要將這間房屋內的一切都牢牢銘記在心中。
由于俄國政fu在戰爭期間所莫名頒布的禁酒令,使得原本興旺發達的俄國釀酒產業幾乎遭受毀滅‘性’的打擊:在市面上酒類大幅減少的情況下,這些戰斗民族們也只能選擇并不怎么符合他們本意的咖啡廳來消遣時間了。因此,這間商鋪中竟還有幾桌客人正在安靜地享用自己的餐點,沒有出現之前那種‘門’可羅雀的情況。見到此時又有顧客上‘門’,站在柜臺后方的服務生臉上堆滿了笑意,道:“兩位先生想要來點什么?我們這里的咖啡有酸、苦、甜、中‘性’等十幾個品種,包括實惠的拿鐵和高檔的卡布奇諾,同時也提供各種餐點服務。”
“請問,你們這里有沒有產自頓河一帶的那種略帶苦味的莫什瓦多?圣母瑪利亞,我在三年前回羅斯托夫老家的時候曾經嘗過一杯,從那之后就再也無法離開那個感覺了。”中年男子走到柜臺前,語氣平靜的對服務生說道。
服務生的身形微不可查一顫,不緊不慢地答道:“當然,這種實惠的咖啡一直是本店的主打品牌。不過我們的莫什瓦多咖啡豆并不是產自羅斯托夫本地,而是在伏爾加頓斯克城外的莊園種植,先生您需要來一杯么?”
“沒關系,實際上我也喝過產自列別江的咖啡豆,它們的味道都幾乎沒有什么差別。不過,相比于已經煮好的咖啡,我更希望購買100所洛特尼克(426.6g)的該種咖啡豆,在家中慢慢熬煮。”中年男子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服務生臉上笑容不變,道:“這位先生,如果您實在堅持要買咖啡豆的話,那么就請您和您的同伴到后面的房間里先暫作休息,我這就將老板叫來與二位商談。畢竟現在我們的貨源也變得很不穩定,這件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
聽到這番話語,庫佐夫眼中的瞳孔不禁微微一縮:中年男子絕不可能帶他來買什么咖啡豆,這一定就是雙方約好‘私’下見面所進行的暗語了。得到中年男子的肯定答復之后,服務生便立即從柜臺后走出,并扭開了一扇通往會客廳的大‘門’。庫佐夫定了定神,隨即和中年男子一道走了進去。二人宛若蒸發了一般再無蹤跡。
對于這一情況,旁邊正在用餐的食客并沒有感到絲毫的異樣。他們像往常一般消費后結賬離開,直至目擊二人進店的走得一個都不剩。等到咖啡店的生意出現青黃不接的無客可迎之時,服務生走到‘門’前張望了片刻,隨即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并悄然關上了窗戶和大‘門’。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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