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星河影搖三軍動(二十二)
劉銘傳的營寨從西向東設置,中路最厚,他躲在中路后面發號施令,剛下達讓騎兵營全面出擊的命令,突然聽見東側后方傳來索命的號角,那激烈雄壯的“嘀嘀嗒嘀嘀嘀嗒嘀嘀嘀嗒嘀嘀嘀嗒嘀”,讓劉銘傳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他立刻意識到,自軍東面受到了包夾。
“槍隊給我圍著營寨守住!隔著木柵殺膠賊!”劉銘傳猛揮著手大吼。
“大人!膠賊火力太猛!木柵都給打爛了!兼有掌中雷厲害無比!兒郎們在木柵后面死傷慘重啊!!!”劉銘傳的部下們不斷地沖進大營,嚎哭著報告戰況。
“守住!守住!”劉銘傳不斷地給部下打氣。
他現在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騎兵身上,盼望騎兵們能夠挽狂瀾于既倒,在各個營寨中騎馬穿梭,把沖進連營的膠賊全部殺光。
姚梵得到電報,劉進寶的二師終于從右翼完成了包抄,開始從東北方向對清軍發起側后沖鋒。
“蕭初開呢!蕭初開在哪!”
“報告!一師電報,一團一營已經看見火光,開始包抄沖鋒!后續部隊將在半個小時內全部投入戰斗!”
“好!”姚梵斷喝一聲。
李海牛吼道:“讓一師繼續加速!務必包抄全殲這股清軍,不許教他們漏網!放跑了清軍,我調蕭初開去運輸團喂馬!!!”
“是!”
蕭初開接到李海牛的電報,嚇得一哆嗦,立刻下令:“全師加快投入戰斗!所有部隊不要停留戰斗!一團不要停,給我一直向東穿插!”
在蕭初開的指揮下,從獻縣附近一路狂奔而來的一師滿頭大汗的向東狂奔而去,源源不斷的沖進清軍營寨后方。
劉銘傳再次聽見那索命的號角從西側響起,整個人都頹然欲倒:“敗了,敗了,膠賊對我合圍了,獻縣的膠賊居然星夜趕到,那可是六十里路啊,怎么可能這么快……天亡我啊!!!”
月光下的廣闊戰場上,槍聲如過年的鞭炮般此起彼伏,伴隨著不斷啪啪作響的步槍槍聲,噠噠噠、噠噠噠……連續不斷的輕機槍點射,咚!咚!的手榴彈爆炸聲,轟!轟!震得大地顫動的包爆破聲和迫擊炮彈爆炸,遍野的喊殺之聲不絕于耳,期間夾雜著“繳槍不殺!投降不殺!…………”的怒吼。
李璐提著81式輕機槍,從剛剛占領的一個木寨北門沖出,立刻聽見東邊傳來馬蹄聲,他知道第一軍沒有騎兵,來的一定是敵人,于是立刻提著機槍爬上一個眺望木架,把機槍架上后對準月光下百米遠處的馬隊實施點射。
突然間,李璐感覺左肩膀好像被蛇咬了一口,疼的鉆心,差點就失足從這個清軍的眺望木架上跌下來,他掙扎著用手摸去,感覺左肩軍服外面觸手處遍是溫熱黏滑。
李璐咬著牙艱難地低吼:“何老六,過來接機槍,我中彈了。”
“首長你咋了?”邊上一直跟著李璐的毛頭急忙問道。
“沒事,膀子被打了一槍。”李璐咬著牙從一人高的木架上爬下來。
“首長,我扶你去后頭木營里。”
“不用!叫人給我包扎!毛頭你拿何老六的步槍,跟張班長去殺東邊的馬隊!”
“首長你咋辦!”
“快去!不然我開除你!“
“是!”毛頭驚恐地吼道。
東側沖擊而來的騎兵正是噶嚕和他親率的手下蒙古輕騎,趁著夜色,手提厚背馬刀沖來,在彈雨之下,蒙古輕騎沖的越近,被打死墜馬的越多,不時還有因為夜色黑暗而出現馬失前蹄摔倒的。
噶嚕咬著牙,把身子緊緊貼在馬背上,聽著耳畔那恐怖的“噠噠噠……噠噠噠……”如撕裂布料發出的聲音,這魔鬼般的聲音不斷響起,身邊兒郎們騎乘的戰馬如同受了魔鬼的詛咒,一匹匹的在奔跑中突然驚嘶倒地,人和馬在噶嚕身后哀嚎著遠去,這恐怖的場面讓他的心臟跳的幾乎要蹦出嗓子眼。
“沖進去,沖進去!只要沖進去,就能殺光膠賊,膠賊一定會崩潰!”噶嚕咬牙想著,不停地招呼馬隊圍攏在他的馬前。
噶嚕的營寨距離這個木寨只有五百米,馬隊沖的越來越近,馬速越來越快,死傷也在越來越大,但與騎兵的榮耀相比,這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噶嚕終于帶馬沖進了這個陷落的營寨,馬術嫻熟的他只是一夾馬腹,這匹棗紅駿馬就騰空跳了起來,人馬合一的輕松躍過了營寨門口橫著的圓木,噶嚕在空中迅速平放手中大刀,靈活的借著馬速,向面前躲在一根木頭后面正在射擊的膠賊頭上順劈過去。
“鐺!”的一聲金鐵交擊,那膠賊被震得側翻倒地,噶嚕握刀的手被震得虎口老繭破裂流血,手里馬刀幾乎要握不住而跌落。
“膠賊好硬的盔!比大清的鐵盔硬的多!”噶嚕心中震驚。
鋼盔救了張鐵雄的性命,但也震得他倒在了地上,頭暈目眩,脖根似乎也被崴了一下。噶嚕沖進營寨里,迅速拉回馬頭,跑了一個弧線,口里“嗬兒!嗬兒!”的狂喊著蒙古騎兵的號子,重新舉刀,向營寨里一個瘦小的黑影沖去,突然那黑影拿起手中那步槍,對他開了一槍!
噶嚕胯下的棗紅馬被打中,發出“唏律律!”的悲鳴,馬失前蹄!人和馬如一堵肉山般一頭栽下地去,馬背上的噶嚕被重重甩了出去滾在地上,棉甲的肩襯甩在他的臉上,銅釘把臉刮的生疼出血,他滿眼金星,正要掙扎著爬起來,卻感到眼前一個黑影越來越大,突然胸口一疼,冰涼的感覺一直透到了背心。
噶嚕在巨痛中回過神來,在月光下定睛一看,眼前是一串白菜幫子在晃動。
“哈哈,白菜……白菜……我一定是在做夢……做夢…………”
他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閉上了眼睛。
戰斗一直持續到了黎明才全部結束,清軍被殺的尸橫遍野,投降無數,朝廷最后的主力軍隊兩萬四千人,被第一軍三個師圍住在各個營寨中完成了全殲,而主將劉銘傳,則在他自己的大營中被俘虜生擒。
東光縣指揮部中,電報一封一封的如雪片般飛來,李君焦急地手拿電報,對姚梵匯報統計結果:“主席,結果出來了。我軍此戰陣亡72人,傷419人!這次損失確實很大,但是全殲了清軍,一個都沒漏網!俘虜了一萬九千人!殺敵四千人!”
姚梵皺眉道:“發報,命令各部隊為傷員進行緊急搶救,外敷云南白藥,口服青霉素,各團衛生連迅速組織擔架隊和馬車隊,把輕重傷員全部送回德州。
全軍就地休整!抽調政治骨干,對泊頭鎮附近農村實施土改,各部隊軍事干部從賀世成運輸團和后上的民兵里挑選士兵補充戰損。”
“是!”
“輕點……輕點……啊喲!!!”李璐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衛生連的醫護兵雖然戴著口罩,可從那笑瞇瞇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的喜悅:“李排長,你看,就是這個鉛子,取出來了。”
醫護兵一手拿著手術刀,一手拿著不銹鋼手術鉗,鉗子頭上夾著一個變形了的鉛彈。
李璐齜牙咧嘴地懇求道:“我不看,看那玩意干啥,祖宗,你趕緊給我包上,疼死我了。”
醫護兵笑道:“這就給您縫合上藥,您放心,沒傷到骨頭,過十天半個月,這傷口就能拆線。”
“啥?還要拆線?”
“當然,總不能讓縫合線長在你的肉里吧?”醫護兵笑著搖搖頭,作為第一批用《赤腳醫生手冊》培養出的醫生,每次戰斗之后他都要面對像李璐這樣的傷員,已經見怪不怪了。
邊上看著醫護兵為李璐取子彈的毛頭,顯得比李璐還要緊張,毛頭結結巴巴地道:“首長,這傷口小著呢,就跟個花生米一般大,俺以前見人被狗咬過,腿上撕了老長一條肉下來,血流的跟淌水一樣。”
李璐苦著臉道:“那后來沒事了?”
毛頭老實道:“死了。”
李璐突然笑了起來,醫護兵也笑了,說道:“你這戰士怎么不會說話啊,人死了你說個啥。”
李璐笑的抽動了傷口,“哎喲!”的叫了一聲疼。
他苦笑著罵道:“你個熊孩子,滾一邊去。”
毛頭訕訕道:“排長,俺參軍的事咧?”
李璐道:“這次有不少同志犧牲了,部隊要休整補充,我回頭跟連長說說。”
醫護兵完成了縫合、上藥、包扎的手續,從他帶來的背包里取出一瓶口服消炎藥,囑咐李璐道:“一天三次,每次四粒,第二天藥量減半,還是一天三次,但是每次只吃兩粒,聽清楚了嗎?”
“聽清了。”
四天后,補充完軍糧,恢復了齊裝滿員的解放軍再次出發,于6月7日攻下了滄州,圍殲滄州綠營守軍一萬多人,京津震動,朝野惶恐。
李鴻章帶領淮軍最后的新編營約一萬人在天津固守,這一萬人甚至連洋槍都沒湊齊。因為姚梵的閃擊戰,剛剛簽訂《滇案條約》的英國倉儲之下根本沒時間運來武器,更沒時間調派軍官幫李鴻章訓練軍隊。
而北京城則亂成一團,除了關外搜羅來的兩萬東北大營八旗兵,所有滿人在冊旗丁都被動員了起來,抄起家藏武器上城充當守備,那些早就當了家里武器換錢的,只得操根燒火棍,硬著頭皮上了城。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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