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雍親王禛啟程去了泰山祭天,玄燁隨即下旨修繕暢春園,并要求在六月前完工。因為暢春園經常修繕,故而也不過是修、擴一下花園罷了,是個小工程。
“從今兒起,不管哪個嬪妃來,都不見,就說本宮身子不爽利。”送走了前來試探的宜妃和榮妃,蘇簾乏得不行!這倆都是兒子頗有望的那種,自然不會甘心被旁人繼承了大統,他們一是不信、二是狐疑,便上蘇簾的門來試探了。
這種事兒,蘇簾懶得應對,索性就誰也不見了。
而雍親王祭天一回來,玄燁便“病了”,自然是裝病的。這老頭子忙活了這么些日子,如今似乎想要歇一歇,讓事情發酵一下,另外在他“龍體欠安”的期間,直接便下旨,命皇四子雍親王監國。
蘇簾挑眉,這是打算小小考驗一下這個兒子嗎?
監國……這樣的權力,玄燁只在很多年前,只給過太子一兩次罷了。如今先是叫他代皇父祭天,又是叫他“監國”!玄燁的意思已經想朝臣們表達得很明確了。
蘇簾端了茉莉雀舌毫上來,問道:“你就不怕朝中鬧翻了?”
玄燁淡淡一笑,道:“不會。朕之前布置了那么久,便是為了保證今日不會鬧騰得太厲害。”
不會鬧騰得太厲害?意思就是會鬧騰,只不過不會太嚴重?可想而知,八九十哥仨還有十四阿哥這些刺頭,是絕對不會安分的!在這個時候若是還不想著趕緊把老四的監國之事給攪黃了,將來可就真的沒他們的機會了!
而這個時候,誠親王似乎卻格外安靜,貓在府里,寵愛著新入門的側福晉瓜爾佳氏(和嬪的侄女),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叫蘇簾忍不住暗嘆,到底榮妃比宜妃明透!那日,榮妃宜妃登門,雖然蘇簾三緘其口,但是想必也被這兩位久經宮闈的老嬪妃看出苗頭來了,宜妃骨子里高傲了一輩子,自然不甘心。而榮妃,就要識時務多了,估計誠親王如今的舉動,顯然就是榮妃授意的。
禛也畢竟不是年輕氣盛的少年了,應對幾個刺頭弟弟,還算游刃有余。可是緊接著安徽大旱,連帶著附近省份都有輕度干旱和減產,地方災報送至京城,一時間便如同炸開了鍋。八貝勒、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一力要求“圣裁”,吵著鬧著非要見他們老子。
不過他們老子已經窩在坤寧宮一個多月都沒挪動一下貴臀了,如今人都被蘇簾養肥了一圈,日子過得非常滋潤,滋潤不想走出坤寧宮。
這一日早晨,蘇簾正在跟自己老頭子商量今天的菜譜:“最近油膩吃得太多了,今天吃素吧!瞧你腰上都長肉了!!”——大半輩子沒長肥肉的玄燁,沒想到竟然在一個多月的時日里,被她養出膘來了!
玄燁笑著點頭道:“吃素也好,權當是給安徽祈福了。”
別看老頭子這么久都沒挪出坤寧宮半步,可外頭的事兒可都一點不落地進了耳朵,“這回,要是老四真能處理好,朕就能徹底放心了。”
玄燁的話剛落音,蘇簾就聽見外頭有吵嚷之聲,便問魏珠:“外面誰在喧嘩?”
魏珠面上帶著愁苦之色:“是八貝勒、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吵著說要見萬歲爺。”
玄燁眼睛一瞇,頓時眼角折射出幾縷危險的光芒。
魏珠又道:“幾位皇子都已經跪在坤寧宮月臺下了,說……見不著萬歲爺,他們就長跪不起!”
“額……”蘇簾干笑了笑,居然來這招?這是想跟她耗著嗎?隨便,反正那又不是她兒子,跪再長時間,她也不會心疼!
側臉去瞧老頭子,老頭子老臉陰沉沉的,相當不爽的模樣。蘇簾嘴角一翹,這個爹也是個不心疼兒子的!
玄燁哼了一聲,隨即淡淡道:“叫他們跪著,愛跪多久就跪多久!”
玄燁話已經發下去了,出乎蘇簾意料的是,八貝勒他們幾個倒是相當有毅力了,從早晨跪到傍晚,只要日暮西斜,宮門到了落鑰的時辰才肯起身離去。然后……第二日再接著來跪……
如此周而復始,連續跪了四五天,都得不到半分音信的時候,京中卻散播開來了一種流言說雍親王囚禁了皇父,他自己要篡位了!!
這種流言,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是誰傳播的!!
玄燁倒是巋然不動,而雍親王禛卻有了舉動,不過不是針對流言的舉動,而是針對安徽亢旱的籌糧舉動。因為戶部的糧食不夠用了,國庫里的銀子也不夠用了,更要緊的是京中糧價已經翻了三番!!
禛怒了,直接調動九門提督的步軍營兵馬,揚言朝廷要采買京中各大糧莊所有積存的糧食,價格嘛自然是“平價”。這一舉動,無疑是強買了。
可是氣勢洶洶的兵馬上門來,那些糧莊也不敢不賣。就算真有膽量不賣,步軍營會直接查抄,抄出來的糧食直接抗走,完事后給糧莊一張“欠條”,至于日后是否會兌現“欠條”,那就要看監國雍親王心情好不好了。
強買糧食,而且還打了一堆欠條,欠了糧莊數額不小的銀子。這下子,雍親王實打實成了“欠債王爺”了!在有些人的推波助瀾下,雍親王的“惡行”很快被傳播來開,一時間四九城的大街小巷無人不知。
蘇簾依稀記得,好像八貝勒就開了很多糧莊……這下子,可憐的八八估計破產了!
一輩子的積蓄被撬走大半,八貝勒自然如同瘋狗一樣死咬著雍親王不放。什么逼宮謀逆啦、弒父篡位啦,反正把監國雍親王給描述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謀逆之人。相比較這些,強取豪奪糧食的舉動,就是小菜兒了!
唯一的好事,就是糧食足了,安徽賑災也就有了著落。而監國雍親王下令,叫十三貝勒前去安徽主持賑災事宜。這下子蘇簾不淡定了……那里餓殍千里,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玄燁卻微笑道:“朕瞧著行!祥有沖勁兒!那些貪官污吏想從他運送的糧草中貪污點什么,必然難如登天!”
蘇簾鼓著腮幫子道:“可是——這種事情,不是很危險嗎?”
玄燁淡淡道:“夫人盡管放心,朕已經在暗處安排了人手保護祥,誰的手敢亂伸出來,朕就剁了他的手!”
這種霸氣內斂的話,無疑叫蘇簾一顆心放進了肚子里。
康熙四十五年三月,祥抵達安徽,賑災有條不紊的進行……
康熙五十年四月,安徽連降三日暴雨,亢旱總算是解了,加上祥也押送了大量種糧,連同半年的口糧一同發放給災民,此事算是給旱災畫上了一個句號。
考校完兒子,玄燁滿意地點點頭:“凡事不拘小節,方能成大事!”——他似乎對之前四兒子打了一大堆欠條的事情,表示很滿意。
緊接著,圣體康復的消息便傳了出去,玄燁也面色紅潤地走出了坤寧宮,昭告群臣,開始上朝了。
康熙五十年四月十五,玄燁下旨褒獎監國得力的雍親王禛,同時下旨:皇四子、雍親王禛,孝懿皇后之養子,人品卓著,深肖朕躬,沉穩有度,孝義兩全,著立太子!
蘇簾聽到這樣的圣旨也愣了一下,她還以為老頭子會直接傳位呢!怎么如今要得先立為太子?這樣的過渡有必要嗎?蘇簾突然想到“孝懿皇后之養子”一句,無疑是想給立雍親王為太子予以傳統禮教上的合法性!玄燁為什么立這個兒子為太子?無他,因為她是先皇后的養子、半個嫡子,僅次于廢太子的出身,所以是最有資格被立為太子的人選!
旨意既下,便是冊封儲君的一系列繁瑣步驟了!康熙五十年四月二十一日,告布天下;四月二十五日,告祭天地及列祖列宗;五月初一,黃道吉日,正式冊封儲君。
五月二日,玄燁下旨立廢太子礽為和碩理親王,立皇孫弘皙、弘昱及弘晗俱為多羅貝勒。
五月初三,新太子原雍親王禛攜福晉、側福晉、侍妾格格及兒女搬進了毓慶宮。
五月初十,冊立原雍親王福晉烏拉那拉氏為太子妃。
五月十五,行太子妃冊封禮。
如此一連串的冊封才剛剛消停下來的時候,太子禛的兩位格格納喇氏臨盆了,次日生下了禛入主毓慶宮的第一個孩子,可惜只是個格格。
此事有些人失望不已,譬如孩子她爹和她祖父;當然有更多人歡呼雀躍,譬如八貝勒、十四阿哥等人,甚至個頂個希望毓慶宮里剩下的三個孕婦都生格格!
淑慎如今作為太子的側福晉,來坤寧宮就更加便宜了。
“真是可惜了!爺原本還允諾,若是納喇氏能生個阿哥,便抬舉她做庶福晉呢!”淑慎也頗覺遺憾的樣子。
蘇簾笑瞇瞇問:“若真生了阿哥,你不吃味嗎?”
淑慎笑了笑:“吃味,想必會有一些的。只是爺現在雖然是太子爺了,可卻比以前更需要一位生母是滿人的阿哥。我自己無福,卻也希望爺能如愿以償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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