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園眾人,聽得四小姐與蕭寒定了親,自然是有人歡笑有人淚,最高興的就屬那徐宏遠。
徐宏遠與蕭寒認得有些年頭了,他很清楚蕭寒為人如何,更是知道蕭寒在二皇子那里的份量,一旦事成,欣瑤日后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
且那日蕭寒回府后,把房里僅有的三個通房遣去了兩個,徐宏遠冷眼瞧著,蕭寒確是動了真心,不由的又喜上三分。
侄女、好友成親徐宏遠這個做叔叔的,正打算表示表示。卻聽說那個老妖婆厚此薄彼,連嫁妝都是庶出的比嫡出的厚上幾分。
徐宏遠氣得冷笑連連。
瑾玨閣的當家人還怕少了好的寶貝,若不是欣瑤為人低調,就父親,母親送她的兩匣子東西,隨便哪一樣不是價值千金?
徐宏遠與蔣全一商議,都覺得老妖婆欺人太,兩人暗下憋了一股子氣,便忙碌開來。
鶯歸知道小姐許了人家,喜極而泣,越發的用心調教起手下的十幾個姑娘。她想著等小姐成親那日,蕭府所有的酒菜均出自她手,為小姐掙個臉面。
有人高興必然有人傷心,只是這傷心的人依舊整日整日的忙碌著,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燕鳴如今顯然已是蔣全的接班人,瑾玨閣,怡園,莊子三處都少不了他,尤其是怡園與莊子兩處,燕鳴打理得更為用心。
怡園中既高興又傷心的人,也只有蔣全一個了。
四小姐都定親了,小少爺都二十出頭了,偏偏房里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夜夜鉆冷被窩,徐家這是要斷了香火啊。
蔣全那點可憐的黑頭發眼看著越來越白,偏小少爺不急不慢的,這讓他如何是好?更何況這里頭還牽扯到另一個人。蔣全只恨不得跑到老爺,小姐墳上大哭一場。
思來想去。蔣全覺著這事還得跟四小姐說一說,以四小姐的聰明,定會有法子的。
許氏自打白白損失了五萬兩銀子后,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下地走動。
兩個媳婦暗中松了口氣。這半個月的滋味兩人是有苦說不出。
老太太既不問診,又不吃藥,只天天在床上哼哼嘰嘰,叫叫嚷嚷這兒不舒服,那兒不舒服,把兩個媳婦支使的團團轉。當今天子,以孝治天下,婆婆有病,做媳婦只能日夜侍候,白白便宜了房里的那幾個狐貍精。
這日。許氏剛剛睜眼,便看到床頭又有一張紙,上面只寥寥幾句話“三日之內,再備五萬兩銀子,否則后果自負。”
許氏驚得發瘋般撕扯手里的紙。縮在被窩里琴瑟發抖。
周家本是普通人家,依附著侯府方才興盛起來,再加上許氏嫁妝頗豐,幾十年經營下來,倒也有幾分家底。
可再厚的家底也禁不起今兒五萬兩,明兒五萬兩的折騰,這不是要剜許氏的肉。這是要她的命啊。
更何況許氏存了一輩子錢,也就存了六七萬兩銀子的私房,這讓她到哪里再去湊五萬兩銀子去?這回許氏是真正的急病了。
躺在床上的許氏哼哼嘰嘰了三天,深思熟慮下決心奉行一個原則,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反正都是個死字。窮死與慘死又有什么區別?人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總能滋生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許氏把自個收拾的干干凈凈,讓廚房做了一桌好菜,與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吃了頓團圓飯。早早的上了床,就著丫鬟的手喝了一碗安神湯藥,兩眼一閉,昏昏入睡。
第二日一早,許氏幽幽睜開眼睛,坐起來,動彈了一下全身,使勁掐了一下自個,覺著有些疼,方才哈哈大笑起來,可才笑了幾聲,就看到兩個兒子破門而入,雙雙跪倒在許氏床前,哭得呼天搶地。
許氏大喝一聲,兩個兒子止住了哭,大兒子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老母親,許氏定睛一看“欠債還錢!”四個血淋淋的大字。
只聽那大兒子面色慘白的叫喊道:“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咱們家的兩家金鋪,昨兒夜里被人洗劫一空,老太太,這可怎么是好啊……”
許氏坐在床上久久沒有動靜,待兩個兒子覺察到異常,抬起頭再看時,老太太已經口舌歪斜,兩眼發直了。
許氏小中風的消息傳到蔣家,蔣欣瑤正閉著眼睛,一口氣把藥喝下。
李媽媽遞了清水,再拿了顆梅子給小姐,興高采烈道:“小姐,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看老天饒得了哪一個?”
欣瑤漱了嘴,把梅子放到嘴里,長長的吁出一口氣,道:“哎,這藥好是好,就是苦了些,難以入口。老太太知道了,怎么說?”
李媽媽指了指西邊,道:“老太太倒沒有說什么,打發錢嬤嬤瞧去了,那邊一位,沒事人似的,聽說關在房里繡嫁妝呢,虧她還坐得住。”
欣瑤慢慢的向后靠,冷笑道:“這才剛剛開始,許老太太就急病了,往日的殺伐決斷跑哪里去了?真真是不經嚇啊!既然我那好三姐還坐得住,那咱們不防慢慢玩下去,玩到她坐不住的一天!”
事實上李媽媽真真是冤枉了蔣欣珊。
自打那一夜蔣欣瑤被人救回府后,蔣欣珊便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夜夜被惡夢驚醒。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個月,見四方全無動靜,官府也有了說法,這才稍稍好轉。
許老太太小中風的病情傳到蔣欣珊耳邊,又聽說外祖母家的金鋪失了竊,蔣欣珊驚得臉都發白了,整整一天把自己關在房里不吃不喝。
老太太以為孫女是為了外祖家的事情著急上火,心道這個三丫頭,倒是真有幾份孝心,讓小廚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特特送了過去。
蔣欣珊思來想去,隱隱約約覺著外祖家的事與清涼山一事沒多大關系。
清涼山一事雖說沒成,可知道的人除了許老太太,秋分外,都被滅了口。且這事再怎么著也查不到她頭上,她不過是讓丫頭給外祖母送了五千兩銀子,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真有那么一天,她也能把自己推得一干而凈。
再者說官府都結了案的事,誰還會去查?只要許老太太一閉眼,這事就算天皇老子,也翻不了案。
蔣欣珊長吁短嘆,魂不守舍了一日后,親自往蔣元航跟前打探了一番究竟,聽了半天方才安下心來。
入夜,蔣宏生回了府,直奔老太太房里。
蔣宏生坐在老太太床前的圓凳上,嘆道:“母親,周家金鋪一事,兒子打聽過了,倒也不是什么搶劫。兩家鋪子的墻上都寫了四個大字‘欠債還錢’,原是許氏在外頭欠了別人銀子,用鋪子的東西抵了債也不一定。”
老太太驚道:“許氏欠了誰的銀子,抵什么債?”
蔣宏生抖了抖衣裳道:“誰知道呢,老太太如今口不能言,得養些日子才行。兵馬司那邊也找不出什么線索來。”
“你說會不會是她家兩個兒子,在外頭惹了什么禍事?”
“母親,這也是極有可能的事。只是旁人家的事,兒子也不能問得太細。大舅舅與兵馬司打過招呼了,不過這案子,我看有點懸,萬一真是欠了債,周家可是理虧在先。”
老太太閉著眼睛嘆息了半天,才道:“今日我讓錢嬤嬤送了些藥材補品給許氏,明日,你再送一千兩銀子過去,面上也能過得去。以后那府的事,咱們盡量遠著些,怕給你惹出禍事。元航,欣珊也拘著些,不許再往那府里去。”
蔣宏生點頭附聲道:“母親說的極是,兩家本來走動就不多,以后更應該遠著些才是。”
周家金鋪被劫一事,在諾大的京城里,就如同河里扔進了一塊石頭,除了發出撲通一聲響外,很快就沉了下去。
轉眼就到了七月,欣瑤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個月后,現已能扶著丫鬟的手在屋子里走兩步,只咳嗽一癥還有些反復。
淡月身子剛剛痊愈,就在小姐跟前侍候,任誰勸都勸不動。微云的腿還不大能走動,仍在房里養傷,手上卻沒閑著,一針一線幫小姐做著嫁衣。兩個丫鬟經此一事,對著小姐心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杜天翔從一日三診到如今五日一診,風雨無阻,從不間斷。通過她,欣瑤與怡園的聯系越發緊密。
徐宏遠與全爺六月底往江南去了,估摸著三四個月后才會回京。
燕十六這廝新婚幾個月后,又往西北軍中去了,據說還惹得美麗,高貴的施王妃掉了無數的相思淚。
蕭寒那廝傷愈后復了職,忙得焦頭爛額。也是,燕二去了江南,十六去了西北,他不忙誰忙?
蕭府府邸正在修繕翻新。為此,蕭寒特意讓杜天翔問了欣瑤的意見。
蔣欣瑤想了想,大大方方提了兩個要求,一是要個大大的書房,能擺下她的那些書;二是她既怕冷,又怕熱,屋子冬暖夏涼便行。
杜天翔眼角抽搐了一下,屁顛屁顛到蕭府傳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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