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著。說話間,已到了兩個孩子的滿月之日。
蕭寒與老太爺商議,把杜,蔣兩家人請來吃個團圓飯便可,一來因尚在國孝中,大張棋鼓的辦怕引來非議;二來欣瑤身子還虛著,得再養些時日方可出來見人;三來怕折了孩子的壽。不如等到孩子滿了百日,到那時,諸事皆宜,再熱熱鬧鬧的辦一次。
老太爺靜下心來想了想,覺得很有幾分道理,便一口應承下來。
故這日夫妻與往常無異,各自起身后,男人往東院去看孩子,欣瑤往凈房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好容易熬滿了一個月,正該好好洗洗。
微云剛替大奶奶把頭發絞干,卻見大爺一手一個抱著孩子進了房。
欣瑤散著頭發,忙不迭的起身,瞪大的眼睛看著蕭寒手里的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頓時眼淚就下來。
蕭寒笑道:“瞧瞧,長得如何?我就說,咱們的孩子,必定是好的。別看早生了兩個月,渾身有勁著呢。”
兩個孩子與一個月前皮皺皺,瘦饑饑的樣子已不可同日而語,一人圍一個紅色肚兜,白嫩嫩,肉乎乎的真能讓人的心都化了。
欣瑤一邊擦淚,一邊嗔道:“好好的哥兒,姐兒,非取個六兩,三兩的名字,日后叫出去,多難聽。”
說罷,欣瑤接過三兩,抱在懷里親了又親,吹彈可破的小臉散發著淡淡的奶香味。真真是粉妝玉琢。
微云見大爺朝她打眼色,忙從欣瑤懷里接過孩子,打趣道:“大奶奶。咱們南邊鄉下,孩子的小名越難聽,日后就越順當,什么狗蛋啊,丫丫啊,辟邪著呢!再者說,堂堂平王給咱們府里小主子起名。那可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好福氣。”
欣瑤眼巴巴的看著淡月把孩子抱了過去,悵然若失。卻也知自己吃不得重力,遂上前親親蕭寒懷里睡著的那一個,忿忿道:“誰稀罕!”
“孫媳婦啊,我稀罕!”
蕭寒忙一手扶了欣瑤。去了外間。
老太爺正眼也不瞧這夫妻倆,只從微云手上把三兩抱了回去,重重的親了一口。
老爺子笑瞇瞇道:“瞧瞧我這重孫女,長得多俊,瞧瞧這眉眼,真像我。孫媳婦啊,不是我說你,身子還沒養好,就好生歇著。旁人坐三十天月子。你得給我做滿百日,才能把你身上的那些個病啊痛的帶好。孩子們交給我,只管放心。”
像是為了印證老太爺的話。三兩無意識彎了彎嘴角,露出一絲笑。
“哎喲,我的小心肝哎,太爺爺半天沒抱著你了,想太爺爺了,真是孝順啊。走走走。太爺爺帶你去泡個澡,咱們洗得香噴噴的再去見客。孫媳婦啊。兩個孩子我帶走了,你好生養著,對了,我配了些草藥,你讓下人煮了每日里泡兩回,對身子有好處。瞧瞧我們的小三兩,就是因為每日里泡著,才這么白白嫩嫩,百病不侵。”
小三兩許是困了,張嘴打了個哈欠,驚得老太爺連聲道:“喲,喲,喲,小三兩困了,太爺爺馬上抱你走,這院里吵吵鬧鬧的,哪里是能睡覺的地方……”
蔣欣瑤目瞪口呆的看著老太爺一人自言自語的把三兩抱走了,也不管后頭的六兩還在蕭寒懷里。
蕭寒習以為常的把六兩遞到奶娘手上,低頭悶笑道:“我手上這個,一回沒抱過,那個,天天抱在懷里,一刻都不能離了眼睛。”
蔣欣瑤半天才從嘴里擠出一句話:“果然是一刻都不能離了眼睛。”
這才多長點時間,就追了過來,還說眉眼像他,我女兒的眉眼怎么會……
突然她腦海里靈光一閃,忙道:“三兩是哥哥,還是妹妹?”
蕭寒摸了摸欣瑤的腦袋,突然想起阿遠也問過這話,嘆道:“到底是叔侄倆,連問的問題都一模一樣,三兩是妹妹,六兩是哥哥。”
欣瑤半張著嘴,指了指老太爺的背影,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蕭寒點點頭笑道:“你何時瞧過祖父他對我和天翔,天飛這樣和言悅色過,只有天薇表妹。”
蔣欣瑤這回算是徹底明白過來,怪不得老太爺當初只生了兩個女兒,偏還當成眼珠子一樣疼。原來他老人家只喜歡女娃。
兩個孩子一個不拉的瞬間走得精光,做為母親的蔣欣瑤只得苦著臉朝男人抱怨道:“咱們院里吵吵鬧鬧的,我怎的不知道?”
蕭寒挑了挑眉,摟過欣瑤,哄道:“昨兒個姨母來,他還嫌姨母不會抱孩子呢。”
蔣欣瑤一頭黑線,心道姨母生養過三個孩子,老太爺居然說她不會抱孩子,這……這也……太過了些吧!
蕭寒無可奈何的挑眉道:“你別管,好好養著身子就行,姨母說了,這月子若能做得好,說不定以前的病根都能去了。可是一點都不能馬虎。”
蔣欣瑤幽怨的嘲蕭寒看了兩眼,認命的點了點頭。
蕭府雖不辦滿月酒,但各府送禮之人并未減少,兩位總管一大早迎來送往,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巳時剛過,杜,蔣兩家陸續來人。老太爺一身新衫,抱著剛剛睡醒的一對雙生子,雄糾糾氣昂昂的來到眾人面前,把他養了一個月的寶貝展示給大伙瞧。
蕭,杜,蔣三家統共就這么一對奶娃娃,眾人哪有不喜歡的道理,爭著你抱過來,我抱過去,逗弄得兩個小娃娃咯咯直笑。
昊哥兒更是摟著其中一個任誰勸都不肯撒手,只說要把奶娃娃帶回家養。引得眾人直笑。
老太爺一聽。那還得了,忙撥開了人群,仔細一打量。卻見昊哥兒摟的是六兩,三兩正安安穩穩的抱在女兒懷里,方才松了口氣。
這一日,三家人鬧到午后,才各自回府。
入夜,燕十六,徐宏遠兩人相攜而來。一人抱一個在懷里。僵硬的一動都不敢動。
燕十六瞅著手上這一個,朝徐宏遠低聲道:“瞧瞧。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跟他們那個娘一個賊樣。”
徐宏遠親了親孩子粉嫩的小臉,嘆道:“十六,看著他們。我便覺著自個老了,都喚我叔公了!”
燕十六看了他兩眼,輕聲道:“老什么,便是再老,我看著也喜歡!”
徐宏遠聞言,先是臉色一白,后又浮上兩朵紅云,生生的扭過頭去。
燕十六咧著嘴,只覺得眼睛再移不開半分。半晌才道:“等你家那個生下來,認我做個干親吧,跟你一樣。喚我一聲爹,如何?”
徐宏遠對燕十六的身體一清二楚,當下也不忸怩,眼含嬉笑的看著他道:“自然是要認一認的。”
燕十六被他看著,心里犯了毛,把兩個孩子往床上一放。拉著徐宏遠便出了蕭府,上了門前的馬車!
當天晚上。蕭寒便搬回里屋睡,他把女人摟在懷里,親親這兒,摸摸那兒,無限感嘆道:“還是摟著自個媳婦睡得安穩。”
欣瑤當下回敬道:“嗯,還是被夫君摟在胸前睡得安穩。”
蕭寒大大的扯了個笑,重重的在女人臉上親了一口,道:“想當初,是誰說別讓我摟得太緊的。”
欣瑤眨眨眼睛,故作驚訝道:“誰啊?是誰說的?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有這么個冬暖夏涼的地,居然還嫌三嫌四,殊不知,有多少女人做夢都想著這么個地,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蕭寒被女人的話逗得又好笑,又好氣,心里卻快活成一團,想著前幾個月的煎熬,不由的對著欣表一陣感嘆:“瑤瑤,那一夜,我差點沒被你嚇死過去。倘若你真有個好歹,我真不知道……”
“蕭寒!”
欣瑤眼眶一熱,素手撫上男人的溫潤的唇,止住了下面的話,輕嘆道:“我早說過,那三個給他們千里馬騎著,也追不上你。我家男人,最是有福氣的。”
蕭寒想著那一夜的,心下陣陣后怕,抓住女人的手,細細啃了兩下,一時噎住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視良久,蕭寒把女人緊緊摟在擁前,吻著她披散著的碎發,柔聲道:“瑤瑤,二十一年來,我覺得唯有這一刻的日子,才真真過得踏實。”
蔣欣瑤自然能體會男人說的踏實是個什么含義。
那是大局已定的如釋重負;
是心無恐懼的氣定神閑;
是老婆,孩子,熱坑頭的心滿意足;
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
是現實安穩,歲月靜好。
欣瑤把頭從男人懷里探出來,嘴角輕翹道:“你踏實了,我不踏實!”
蕭寒閉著眼睛,把欣瑤的頭往下按了按,沉聲道:“你如今兩子傍身,又深得祖父,姨母歡心,更為難得的是,你家夫君對你死心踏地,哪來的不踏實?”
蔣欣瑤心里涌出一絲甜意,笑道:“世上男子不都是見一個愛一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嗎?怎么到了大爺這里,便換了個樣?”
蕭寒摸著女人光潔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哼哼道:“那是他們沒遇著好的。爺從來都是吃著鍋里的,看著鍋里的,下手還是鍋里的。”
“爺,滋味如何?”欣瑤追問道。
“還用問,回味無窮,不足向外人道也!”
蔣欣瑤得意的抬起頭,對著蕭寒的唇,重重的親了一口,輕笑道:“好生吃著,若吃膩了,趁早說話。”
“吃不膩!”蕭寒嘴角抽了抽,吻上了女人的唇。
欣瑤手一推,輕笑道:“姨母交待了,需得百日后!”
蕭寒定定的看了欣瑤半晌,咬牙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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