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睿終于停下筷子的時候,她發現一件非常悲劇的事.
“嗝……”成睿打了個飽嗝,她華麗麗的吃撐了。
心有萬千溝壑,胃卻體積有限。
泰戈爾飛鳥集說:世界上最難過的事莫過于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對成睿來說:世界上最難過的是美食就放在自己面前,自己的胃卻已經塞不下了。
“唔……”成睿捧著自己吃撐的肚子直哼哼,“好飽,媽你幫我揉揉,好不好?”成睿可憐兮兮的看著成媽。
“貪吃鬼。”成媽的大手放在成睿的肚子上,輕輕地揉動。“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吃這么多。”
“不能怪我,誰讓你做的那么好吃。”成睿狡辯。
“你呀……先去睡午覺。”成媽把成睿抱進房間,脫去鞋子,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我下午也要去點豆子。”成睿拉住成媽的胳膊。
“你也要去?”
成媽中午回家看見處理好的黃鱔的時候就想過這件事了。本來成媽都做好了返工的準備,卻沒想到從沒動手操作的成睿能把黃鱔處理的那么好,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至于上山點豆子,就成睿小豆丁的模樣最多去丟豆子。成媽還要擔心她是丟進豆窩而不是幫倒忙扔一地讓自己“擦屁股”。
不過現在成睿主動要求一起上山,成媽也不會拒絕,有成睿陪著也不錯。
“好,走的時候我叫你。”成媽把成睿的手拉下來,將蚊帳放好就出去了。
成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側趴在枕頭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成睿睡午覺的習慣多年來雷打不動,小時候在家里的床上睡,上小學和中學的時候在教室睡,高中和大學的時候在寢室睡,工作了每天在幼兒園休息室里睡。
成媽幫成睿背上小背簍,里面裝著幾斤豆種。成媽則背上加了肥料的草木灰,手里提著戳豆窩用的工具。即使是多年后的成睿也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成睿還順了一個小竹簍子帶上。這才是成睿跟成媽出門的目的。
成家灣屬于丘陵地形,灣里的水田集中,形成梯田,層層向上。成睿家在成家灣的中部,她家的水田離家不遠,走上幾分鐘就到了。
遠遠的就能看見離水田不遠的那棵老桑樹。
這棵桑樹,說不清是誰家的,說是東家的,離東家還有一截;說是西家的,又不在西家的地盤上,最后干脆把它納入了村里公共財產。
在成睿的記憶里,老桑樹就一直長著,盤錯的枝丫四處伸展著,蒼翠而茂密的樹葉,茂盛極了,就像一頂綠色大傘,在地上投下好大一片濃蔭。
小時候,條件艱苦,根本沒有二十幾年以后這樣那樣的水果,那桑葚彷佛就是上天賜予成睿和小伙伴們的禮物。
每年,老桑樹的桑枝下面長出了青青的桑果,有小米粒一樣大小,漸漸地,桑葚由小到大,由綠色變成粉色。
成睿天天眼巴巴地看著桑葚,希望它早一天長大,有時實在是忍不住了,偶爾摘上幾粒紅里透白的桑葚,放到嘴里一嘗,那滋味,酸到流清口水。吃多了,牙齒都能酸敗,幾天都咬不動東西。
在成睿的期盼下,老桑樹的桑葚逐漸由青變紅,再由紅變紫,一串串沉甸甸的桑果,掛滿了枝頭。
成熟了的桑果,不僅形狀、顏色惹人喜愛,味道也非常鮮美。只要把它放進嘴里,輕輕咬一下,那鮮甜的汁水沁人心脾。
說真的,到了這個時候,才是桑葚最好吃的時期。
這是成睿最快樂的時候,每天成睿和小伙伴們都會站在樹下,抬頭揚脖,流著涎水盯著變紫的桑葚。然后有用竹竿打到地上撿的,也有干脆脫鞋扒襪,爬上樹去邊摘邊吃的。
成睿專挑又大又紫的桑葚吃,直吃到連舌頭帶牙都變紫了,才肯下樹。
當然,因為樹枝劃破了褲子,因為桑葚染紅了衣服,也少不了挨大人的打罵。
成睿連蹦帶跳的背著小背簍沖到了老桑樹下,把背簍放好,準備先摘桑葚,反正成媽戳豆窩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成睿仰起頭望著老桑樹,已經是四月末了,沉甸甸的桑果,掛滿了枝頭。
想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成睿的口水已經開始洶涌澎湃泛濫了。
“原來你是惦記著這東西,我就說你怎么會主動跟我上山,平時早不知道到哪瘋去了?”等成媽到大桑樹下的時候,成睿已經脫鞋扒襪像猴子一樣攀上去,腰上還系著那個小竹簍。
“小心點,別摔下來了。”
“恩,我會小心的,摘好了我就來。”成睿挑了一根粗壯的枝椏,調整好姿勢坐下來。
成睿皺起眉頭,迫不及待的后果就是抓了一顆沒完全成熟的桑葚塞進嘴里,“嘶……好酸。”口水迅速分泌,嘴巴都快包不住了。
因為老桑樹枝繁葉茂,結果又多,成睿就是坐在原地也能填飽自己的小肚子和竹簍子。
小孩子消化能力就是好,中午吃撐的肚子睡一覺起來就感覺有空蕩蕩的了。
成睿決定邊填飽自己的肚子,邊摘桑葚裝進小竹簍。
成睿嫌用手摘太慢,干脆拉過身邊的桑枝,直接用嘴巴叼,未成熟的酸、成熟的甜,兩種一起吃下,又混合形成一種別樣的滋味,酸中帶甜、甜中帶酸。
這是多年后再也不能品嘗到美味,你需要擔心有沒有打藥,有沒有催熟,有沒有蟲子……反正成睿是不敢買的。
就這樣摘一把,吃一半,裝一半,成睿很快就吃不下了,手、嘴巴、舌頭都變成了紫色,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吃過桑葚。她加快速度準備將簍子裝滿。
“麗麗,快點……”
“彬彬,不要亂跑……”
成睿聽到說話聲遠遠的傳來,由模糊變得清晰。成睿透過樹枝,看見三個身影不斷走近。是二伯家的群堂姐和她的小拖油瓶、成奶奶的寶貝彬彬,旁邊還跟著屋后的麗麗。
群堂姐九歲,上小學三年級,成睿這兩天還沒見過她。也可以說有十多年沒見了。
對群堂姐,成睿有些同情,也有些遺憾。
成曉群是一個比成睿還要悲劇的餐具:因為和成睿一樣是個丫頭,在成睿二伯家有些不受待見。二娘因為當初成奶奶給自己使臉色看,對她動輒打罵。在堂弟出生后,情況就更嚴重了,她就完全成了堂弟的小保姆。二娘還經常數落她。
她不愛讀書,很小就出門打工,好不容易交了男朋友,談婚論嫁,結果沒到一年在生下小侄女幾天后就死了,留下剛剛出生的孩子,而且不到半年,老公就再娶了。
因為上高中時寄宿制,那時成睿還沒有電話,群堂姐結婚的時候她沒在家,死的時候也沒有見過。等成睿放暑假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后了,成睿不敢置信,她被嚇懵了,低落了好久。
時隔多年,成睿還能想起她婚后懷孕回娘家的時候,那一臉幸福的笑容。
至于現在還是小肉團子的成彬,成睿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跳過去,狠狠的他。那柔軟細膩入剝殼機蛋的臉蛋兒、胖乎乎的小胳膊和小腳丫子、鼓起的小肚子、還有肉嘟嘟的小屁股每時每刻都讓成睿手癢。
這兩天成睿都不敢再二娘家多呆,就怕自己忍不住……要是被二娘當成了小怪物不給自己看,不給自己摸就慘了。
現在每天至少還能看見他,偷偷摸上兩把,成睿已經很滿足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了,還有還久才能有一個自己的小包子,隨便怎么折騰、怎么玩都行……
麗麗和成睿算的上閨蜜啦,雖然比成睿小一歲,但是輩分卻比成睿高。成睿還得叫聲姑姑,不過她很少那樣喊,大多數時候還是喊“麗麗”。
麗麗的桃花緣和成睿完全相反,從初中開始就沒斷過,不像成睿二十九了還沒交過男朋友。成睿經常被迫成為她的戀愛垃圾桶。
三人走到樹下,成睿堂姐直接用手里的竹竿打向桑樹邊緣的枝條,桑葚落到地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她又打了幾下然后開始和麗麗一起撿桑葚,成彬在一旁玩的不亦樂乎。
成睿惡作劇的摘下一把桑葚,朝成彬頭頂丟了一顆。
“咦……”成彬抬起頭,“沒有。”又低頭玩起來。
成睿繼續丟,成彬又抬起頭,“也沒有。”
成睿再丟,成彬再抬頭,“還是沒有。”
等成睿再丟的時候,成彬不動了。“哇……”他開始嚎啕大哭,“壞蛋。”
成睿迅速把桑葚丟進嘴里吃掉,直接毀滅證據。
“怎么了,彬彬?”成曉群可不敢讓成彬哭,被自己媽聽到,又要挨罵了。
成彬不理她,繼續哭。這下成睿不敢再呆在樹上了,“姐、麗麗你們也來了。”只好打聲招呼。
“彬彬,怎么在哭。”成睿順著樹干溜下樹走向成彬,絕口不提自己干的好事。
“睿睿,你一直在樹上?”成曉群看著落地的成睿。
“恩,彬彬,吃果子。”成睿沒有看成曉群而是往成彬嘴里塞了一顆桑葚。還是先把這個小祖宗哄好。
看著成彬哭的紅撲撲的臉蛋兒,委屈的小眼神,成睿實在忍不住摸摸的成彬的臉,“怎么也要先收點利息。”
成彬被嘴里的桑葚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哭了,把手伸向成睿。
成睿又給他一顆。
“麗麗,撿了多少,要不要我倒些給你?”成睿看看還在繼續奮斗的成麗,太不給面子了,都沒看看自己。
“睿睿,你怎么來了。”成麗撲向成睿,她有好幾天沒看見睿睿了。
你說這神經得多粗,才能遲鈍到這地步。
“睿睿……”是成媽的聲音。
“來了。”成睿拉過成麗的衣襟,將竹簍里的桑葚倒出一些。“你們一起吃,我先走了。”成睿不等成曉群和成麗反映過來,背起背簍就跑向成媽。
“媽,我來了。”成睿提出背簍里的口袋,把大茶杯裝的半滿,然后沿著田埂在豆窩里面丟上豆子。
“丟三顆行不行?”成睿決定征詢成媽的意見,她覺得三顆、四顆都行。
“三顆四顆都行,你自己拿主意。”成睿最喜歡成媽把她當小大人看的。
“恩。”
就這樣成媽戳窩,成睿丟豆子,成媽再灑草木灰,趕在天黑之前,她們終于點完了豆子。
“桑葚膏、桑葚酒、桑葚汁……”回家的路上,成睿盯著成媽幫忙提著的竹簍子喃喃自語,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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