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睿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習慣每天晨練、練字、瑜伽、間或倒騰美食的日子。

這天，天還沒有大亮，屋子里一片安靜。木窗隨著風的吹拂輕輕擺動，成睿還在呼呼大睡。

突然，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方小天地的安靜。

“睿睿，快點，起來穿衣服。”成媽在成睿耳邊喊著。

“媽媽……”成睿半坐起來，用小手搓揉著自己的眼睛，一臉迷茫。

“睿睿，來。”成媽給成睿穿上一身新做的連衣裙，這是她好久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好漂亮。”成睿摸著連衣裙驚呼，睡意咻的一下就不見啦！

連衣裙在成睿的小身子上非常貼服，面料比較厚；是白色的，上面帶著紫色小碎花；是成媽買了布，用家里的縫紉機做的。

這個年代的衣服大多顏色單一，就更別說樣式啦！大多農村家長給自家小孩做衣服或者買衣服，都會買大兩到三號，穿在身上就像是套著一個袋，空蕩蕩的。

成睿就沒在成家灣的小孩子身上見過一件又有型、又漂亮的衣服。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一件新衣穿三年，因為布料充足，縫縫補補又三年。家里不止一個小孩的，老大穿了，老二還可以接著穿……

“自己穿。”成媽遞給成睿一雙新納的布鞋。

成睿穿上布鞋，大小剛好，感覺很舒服。在白色的鞋面上，成媽還用彩色繡線繡上了三朵漂亮的小花，和連衣裙相互輝映。

“睿睿，裙子，喜歡嗎？”成媽把成睿的長發編成兩個小辮，用毛線纏過的橡皮筋扎好。

“喜歡。”回來這么久，成睿還沒穿過新衣服呢！

“那個就不用了吧！”成睿看著成媽手里拿著顏色非常艷麗的大紅花在自己頭上比劃，有些胃疼。

“為什么，睿睿戴著很好看的？”成媽覺得紅色很襯自家女兒最近越長越白的膚色，看起來又喜慶又可愛。

“太花哨了。”成睿在心底吐槽，她實在是對大紅色無愛呀！

“就這樣啦！”成媽可不管成睿那糾結的臉，直接把那兩朵大紅花戴在她的頭上。

“額……”成睿見成媽一臉的滿足，一把辛酸淚只能往肚子里吞。

“還好，也不是太難看。”只成睿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媽媽，我們今天要去哪？”成睿是破罐子破摔，抱住成媽的胳膊。

如果無緣無故，成媽不會給成睿穿這么漂亮的。

要知道每季就一套衣服過日子的成睿，還從沒有在不是換季的時候穿過新衣。大多時候都是穿舊衣服，稍微好一點的還是別人家穿過以后不能穿了，送給成睿的。

“快去洗臉、刷牙。”成媽沒有滿足成睿的好奇。

“哦！”成睿先刷牙，然后將成媽留下的淘米水喝下一大碗，最后把剩下的一分為二。

“媽媽，你的。”成睿把其中一份遞給成媽，一份留下自己洗臉。

自從成媽跟著成睿一起用淘米水洗臉以后，成睿覺得成媽的皮膚比以前要滋潤細膩好多。

就算成媽還是一樣忙綠，一樣曬太陽，她的皮膚給人的感覺很健康，沒有干裂和脫皮。

成爸提前上班，成奶奶還沒有起。

成媽和成睿吃過早飯，利用柴灶的余溫把成奶奶的早飯放在大鍋里溫著。

拉好門，成媽牽著成睿離開成家，一直往下走，直到公路。

“媽媽，我們到底要去哪？”成睿和成媽一起等在公路邊上，想到有可能到縣城，話里帶著興奮和急切。

“去你大姨家。”成媽一臉笑意。

“大姨家？”成睿覺得一盆冷水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大姨周蓉，是成睿一生中最畏懼、最怕的那個人，沒有之一。

每次和大姨見面，成睿總會有被死死壓住感覺，非常壓抑。也不是大姨對成睿不好，而是兩人先天氣場不合。每次不得不打交道的時候，成睿寧愿去找大姨父，也不會去找大姨。

周蓉是周家響當當的人物：成媽兄弟姐妹七個，她是長女，因為家里不富裕，很小就被養在成睿外公的兄弟家；

從師范校畢業以后，直接分配進一所中學教書；

三年后，學校合并，進入吳溪中學，和大姨父周鴻鈞成婚，在吳溪安家；

育有一子——周一南，比成睿大一歲；

成睿讀初中的時候，大姨在嘉定縣城買房，一家三口搬出了學校教師分配住房；

成睿二十四歲的時候參加了表哥周一南的婚禮，新娘很漂亮，婚禮在五星級酒店舉行，非常盛大。

成睿大姨在周家是文化程度最高，也是經濟條件最好的。

“去大姨家干嘛”成睿不自覺的吞下一口口水。

想到今天會見到大姨，成睿就覺得自己這身行頭代價好大。

“嗤……”還沒等成媽回答，客車就到了。

“快上車。”成媽拉著成睿上了客車，抱著她找位置坐好。

“好臭。”成睿在成媽的懷里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整個車廂都彌漫著濃濃的柴油味。

“小妹妹，到哪呀？”售票員擺動著自己的腰肢，一扭一扭扭過來。

“好丑。”成睿盯著售票員那張邊走邊掉粉的猴屁股臉蛋，在心里嘀咕。

“嘉定南站。”成媽拿出十塊錢遞過去。

“這是把家里的面粉都涂上去了嗎？”成睿把自己嘴巴也捂住，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吐出來。

估計是成睿的眼神太露骨，售票員找補了六元伍角，一臉難看地回到前門。

“睿睿，如果困了就睡覺，到了媽媽叫你。”成媽緊了緊抱著成睿的手。

“恩。”成睿也不想一直醒著聞車里那股混合著柴油、汗臭、香水、雞鴨糞便的的味道，就算是掩耳盜鈴，感覺也會好一點。

“睿睿……”

“睿睿，醒醒，我們該下車了。”

成睿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成媽在叫自己。

“唔……”成睿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發現自己還呆在成媽懷里。

剛下客車，“媽媽，我要下去。”成睿讓成媽把自己放下來，“我們到縣城了嗎”

“不是縣城，我們到吳溪鎮啦！”成媽看著一覺睡成了小迷糊的成睿。

經成媽一提，成睿才發現旁邊停放的那輛客車和先前坐的那輛完全不一樣。

“真的到了，不知道現在要逃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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