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對的人不管事了,商量的人又意見達成一致,慕容氏向安老夫人稟告過后,就下了帖子邀衛國公夫人過府小坐,明著是做客,實際是商談婚事。
因著時間就定在后日,是以安世霆邀請鐘四爺在侯府住下,說是可以省得來去跑麻煩。
千尋居臨近郊外,來往一趟要不少時間。
鐘四爺開始并不答應,是在安若瀾期盼的眼神下,才勉強點頭。
安若瀾欣喜不已,要親自為他安排住處。
安世延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眼熱。
不過他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羨慕嫉妒,還有個方碧寧等著他安排。
鐘四爺是貴客,得了安世霆的默許,安若瀾自然為他選最好的客房,就連房里的布置,她都上心,按照鐘四爺的喜好布置。
忙碌到傍晚,才辦妥當了,把鐘四爺請了去。
看著一屋子熟悉的擺設布置,鐘四爺滿意地點頭,搖著扇子道:“義父沒有白疼你,這些年的辛苦打拼都值了。”
安若瀾忍不住糗他,掩唇笑道:“說的好像都是為了我一樣。”
“一部分也算嘛,畢竟義父身為大庸子民,又心懷天下,當然要為大庸百姓造福祉。”鐘四爺牛氣哄哄道。
安若瀾吐吐舌頭,道:“孟三哥不愧是你的師弟,說話都一個調調。”
鐘四爺擺擺手,滿臉謙虛之色。
父女倆笑鬧一番,待得紅霞褪去,前頭便來了人請,晚膳備好了。
安世霆特意吩咐廚房辦兩桌豐盛的,一來是招待鐘四爺,二來,也是為安世延與方碧寧接風洗塵。
安文晟安文彥幾兄弟都被叫過來陪客,方碧寧則坐了女眷那一桌,陪著老夫人說話。
對于安世延帶回來的這個陌生女子,大家都很好奇,特別是小輩們,都猜測這個女人會不會成為她們的新五嬸,只是礙于長輩都在,又顧忌安若瀾的面子,大家就沒有多嘴。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后,女眷們聚到老夫人屋里招呼方碧寧,沒有女人在場,男人說話隨意許多,安四爺口無遮攔,直接問道:“五弟,那個方姑娘,你是帶回來打算做妾啊,還是做妻啊?”
話音落下的同時,桌上也沉寂下來。
安四爺卻半點不在意,一邊自斟自酌,一邊笑嘻嘻道:“可惜了弟媳花容月貌,竟成了一個瘋子,早知如此,當年就該讓我跟弟媳成親,也省得出今日的悲劇。”
這兩年安四爺雖投誠了恭王,卻因為是一步暗棋,到現在也只能假裝是中立,如此一來,他自然沒辦法得到恭王的提攜,只能繼續籍籍無名。
是以,認為懷才不遇的他,對于位置越坐越高的幾個兄弟自然是看哪哪不順,少不得尋機會說些酸話惡心人的話。
安世延臉色變了幾變,念著安四爺是老夫人親子,而老夫人對他又有養育教導之恩,便按捺住了心中怒氣,沒有搭理。
安世霆微微皺眉,叱道:“四弟,你喝多了。”
用眼神示意下人將安四爺送走。
兩名家丁上來要將人扶起,安四爺甩開他們的手,拔高了聲音,竟是更放肆了,道:“我沒喝醉!大哥,當年母親本、本來就是要將孟氏許配給我的!若是當年我娶了孟氏,咱們侯府哪里還會是如今的情景?”
安世霆瞥了鐘四爺一眼,眉頭皺地更緊,怒道:“還不快把四爺送回房去!”
兩名家丁喏喏應是,又要去扶安四爺,安四爺根本不讓他們近身,扯著喉嚨,拍著桌子道:“現在孟國府都不跟咱們侯府來往了,說到底都是老五的、的錯!他不幫襯家里就算了,還一直招禍,父親早就該把他趕出侯府去!”
吼完打了個酒嗝,腳下一個趔趄,扶著桌子才站穩。
“要、要是我娶了孟氏,我早就平步青云了,哪里還會像現在這樣,處處對別人卑躬屈膝!”揮著袖子,他還不忘舊事重提,指著安世延道:“都是你!你、你不僅搶了父親的疼愛,還要搶我的運道,不就是、是個賤妾生的下流貨色么,你憑什么跟我爭,我可是侯府的嫡子!”
說到后面,又拍桌又跺腳,面紅耳赤,儼然一副醉鬼樣。
俗話說得好,酒壯人膽,喝了點酒,什么該說的,不該說的,安四爺都敢說了,這是他的心里話,壓在心里幾十年了,若不是老侯爺搬出侯府,他還不敢說出來。眼下趁著幾分醉意,他葫蘆倒豆子般,說個不停。
安世延臉上青青白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鐘四爺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執著酒杯輕啜杯中的酒液,仿似眼前的鬧劇根本不存在。
安世霆尷尬不已,不時拿眼偷看鐘四爺的臉色,見他神色無異,心里才好受一點。他無奈地對安二爺跟安三爺使了個眼色。
安二爺跟安三爺會意,上前架起安四爺,哄孩子般哄道:“四弟,你喝多了,二哥跟三哥送你回房,改日兄弟們再喝。”
沒想到的是,安四爺連兩個兄長的面子也不給,喝道:“你們三個庶子一個鼻孔出氣,別拿你們的臟手碰我!”
直接就甩開了安二爺跟安三爺的手。
這下安二爺跟安三爺臉上也變得不好看了。
安四爺還要指著安世延的鼻子罵,一直不動神色的鐘四爺卻忽地鼓掌笑道:“久聞安四爺才名,今日得見,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聞言,安世霆幾兄弟面面相覷,鐘四爺這是唱的哪出?
幾人只好靜觀其變。
安四爺喝得腦袋暈乎乎的,聽到贊美,當即整了整衣襟,拱手道:“在下對鐘四爺的慧眼獨具也是早有耳聞。”
“過獎過獎。”鐘四爺謙虛地擺手,隨即是話鋒一轉,吊起半邊嘴角笑道:“不過呢,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安四爺雖然才名遠揚,但論長相,卻實在有些差強人意,也難怪當年安五夫人選了安五爺,沒有選你,畢竟誰也不想半夜做噩夢嚇醒后,再被枕邊人嚇個半死,安四爺你說呢?”
笑瞇瞇的模樣,與話里的嘲諷半點掛不上鉤。
安世霆幾人都忍俊不禁。
安四爺腦子不好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怒喝道:“好你個鐘言溪,你竟然敢說我難看!”
“不不不!”鐘四爺連連否認,嘆道:“安四兄弟誤會了,在下只是想說孟氏她有眼無珠,只看外表,不辨內在,連安四兄弟極富內涵的真善美都沒有看到,只看到了安五爺虛有其表的面皮,實在是膚淺,膚淺吶!”
說罷還悲憤地長嘆連連。
“……”安世延抽了抽嘴角,敢情這人一番話把他們三都給罵了。
安四爺慢半拍,反應過來后認同地點頭。
鐘四爺又道:“吶,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咯,雖然這是個看臉的世界,但丑逼還是有未來的。只要安四兄弟多多努力,再奮斗個四五十年,肯定是能出人頭地的,兄弟我相信你!”就差拍著胸口保證了。
安四爺早被他一番話給繞暈了,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安二爺跟安三爺趁機架起他,將他給拖了出去。
安世霆窘迫地對鐘四爺拱手道:“讓鐘四兄弟見笑了,家弟酒量不好,喝多了就會胡說八道。”
又對安世延道:“五弟也別往心里去,你四哥心里不是那樣想的。”
安世延沉默地點頭。
望了一眼恢復到悠哉姿態的鐘四爺,安世延頓了頓,感謝的話終是沒能說出口。
鐘四爺瞥他一眼,漫不經心的,只當什么都沒有看到。
安二爺跟安三爺將安四爺送回去,又回來喝了幾杯,幾人就散了。
鐘四爺回到客房,只是剛坐下,外面就有人報:“六小姐讓人給鐘先生送醒酒湯來了。”
“倒是及時。”鐘四爺笑了笑,道:“帶人進來吧。”
外頭應了一聲,不多時,便見一個裊裊婷婷,身著青衣的俏麗丫鬟提著食盒邁進門來。
鐘四爺認了出來,道:“你是寶妹身邊的青鷲?”
義女身邊的人,他都調查留意過,是以一個名字還叫的出來。
見鐘四爺叫出自己的名字,青鷲激動不已,握著食盒提把的手都微微顫抖。
她盈盈福了一禮,嬌柔道:“奴婢青鷲給先生請安。”
眼角帶媚,偷瞧了鐘四爺一眼,眼底帶著春意。
“……”鐘四爺默了默,瞧見青鷲特意打扮過的妝容,眼底戾氣浮動。
敲了敲扇子,他道:“東西放著吧,回去告訴你家小姐,以后有東西讓百靈送過來,爺眼里看不得臟東西。”
說罷,不理會青鷲瞬間蒼白的臉色,擺手讓隨身的侍從將人拖了出去。
青鷲一聲不敢吭。
這事兒瞞不過前后院當家的人,慕容氏得了消息,立即就把安排到鐘四爺房里伺候的人敲打了一番,猶豫了一番,卻是沒有告訴安若瀾。
回到頤榮苑東院后,青鷲不敢聲張,強作鎮定地伺候安若瀾梳洗就寢。
卸妝時,安若瀾隨口問了一句:“你方才去哪兒了?百靈到處尋你。”
青鷲握著篦子的手一抖,把頭皮給扯了。
“啊!”安若瀾痛呼一聲。
“怎么這么不小心!”百靈一把奪過篦子,道:“瞧你失魂落魄的,今兒還是我來守夜吧。”將青鷲擠到一邊。
青鷲忙跪下請罪:“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這么點小事,安若瀾也沒有打算怪她,道:“行了,你下去吧,今晚就讓百靈替你守夜。”
青鷲心驚膽戰的,哪還管得了守夜,魂不守舍地應了,下去休息。
人走后,百靈邊替安若瀾梳頭,邊叱道:“也不知是去哪轉了一圈,跟掉了魂似的。”
“你也少說一句吧。”安若瀾無奈笑了笑。
主仆二人打理好歇下不提。
翌日一早,剛用過早膳,項夜就上門了,是來接鐘四爺的。
安若瀾不解,問道:“項叔叔要接義父去將軍府嗎?”
“侯府未出閣的姑娘不少,你義父住在這里總有些不方便,將軍府離著侯府也不算遠,過去住也是一樣的。”項夜口氣還算溫和,只是臉色不是很好看。
安世霆跟慕容氏知道昨晚的事兒,很感激鐘四爺的沉默,夫妻倆也擔心再出事,便沒有多留,兩人只是覺得奇怪,為何項大將軍會親自來接?兩人又是什么關系?
安若瀾雖疑惑,但也沒有強留,送了鐘四爺出門。
送走鐘四爺,安若瀾心里很是不舒坦,便讓人去打聽打聽,但慕容氏早已下了禁令,她自然是毫無所獲。
青鷲松了口氣,卻是高興得太早了。
侯府瑣事暫且不提。
衛國府一片喜氣洋洋。
衛國公夫人接到帖子的時候,激動得手舞足蹈,她原本以為已經沒有希望,卻不想來了這么個急轉彎,如何能不高興?她也暗暗發誓,要對未來媳婦加倍的好!
當即就讓人把準備好的聘禮都從庫房抬了出來,清點一遍后,又加了不少進去,這才滿意了。
衛刑更是連天夜里高興得睡不著。
到了約定的日子,衛國公夫人請了盛京有名的梳頭婦,把自己跟衛韶打扮地端莊優雅,把衛刑父子也拾掇得神清氣爽的,一家人帶著厚禮,歡歡喜喜地坐著馬車去文信侯府拜訪。
一家四口前腳出門,后腳莊媚就搜羅了不少珍貴物件,提著包袱要帶秦以清離開。
秦以清執拗地不肯走,道:“我不甘心,我不走。”
“你不走,難道你真的要給衛刑做妾嗎?!做妾人家還不要你呢!你聽娘的話,現在跟娘離開,以你的才貌,加上這些銀子,你還愁找不到好男人嗎?!”
莊媚苦口婆心,“你也要想想,你不走,難道等那個縣主進了門,給你好看嘛!”
秦以清不為所動,只重復道:“我不甘心,我不走。”
莊媚沒有辦法,到底舍不得這唯一的女兒,一跺腳也留下了。
這日文信侯府大開府門,與早先安若瑾議親時一樣,安世霆幾兄弟都與同僚換了沐休時間,在家恭迎貴客。
安世霆讓人去請了老侯爺三次,次次都被推拒,他便自己做主了,將老夫人請到了主位上,當做話語人。
這一日安若瀾是不見客的,只在后院等下人來回傳消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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