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自文端皇后仙逝,圣人改元景平,晉王才逐漸出現在眾人的視野當中。
從前文端皇后在時,整個后&宮都被她一人壓制,而圣人的兒子中出彩的,亦是文端皇后所出的太子和親王。
其時圣人坐鎮長安,而太子為國之儲君,自是不能身陷險地,便在后方主持后勤,秦王便領軍上陣沖殺,兄弟二人合作無間,卻是為大周的統一立下了汗馬功勞。其中又以秦王軍功最重。
但實際上,當時四處開疆擴土的皇子并非只有秦王一人,晉王亦是有大功于國,但卻為文端皇后所壓制,竟是一直低調隱忍了十幾年,時人幾乎要以為晉王天生就是這樣的性子了,連圣人最初,亦是以為晉王將來可為輔佐太子之賢王。
但實際上,晉王自文端皇后去后,就已經有了野心,私下蠢蠢欲動起來,只是最初人們并未知曉,直到后來謀害太子事敗,才對世人露出了他的真面目,長樂公主曾言道,圣人初時只打算把晉王打發去封地,眼不見心不煩而已,卻未料到晉王骨子里的瘋狂,他不但要搞掉太子,甚至還捎帶上了秦王!
彼時晉王母妃已是貴妃,元后已逝,圣人未立新后,慧貴妃便是后&宮中最尊之人,而若是除掉了太子和秦王,嫡出皇子中只剩下七皇子和九皇子,七皇子與長樂公主乃是龍鳳雙胞,只可惜天生體弱,是個廢人,早就失去了繼承大位的可能,九皇子又太過年輕,尚未經營出自己的勢力,如何與他爭?其他的皇子更不要說了,不論是功勞還是身份都不如他。
但晉王卻未想到,他正是被這兩個弟弟聯手坑了一把,才會輸的那么慘!當然其中具體經過如何,長樂公主未言。元容也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那兩個被世人評價為無甚大用的皇子,并不像看起來那么沒用就是了。
不過這都是十來年之后的事情了,而晉王在擺明車馬同太子相爭,受到兄弟或多或少的打壓之前,他在京中可是風光的很!即便是他做得過分了,有慧妃在圣人跟前轉圜,也不過是挨上一頓訓斥而已!
如今的崔氏便是天下第一世家,可是跟晉王對上,晉王許不會有事。但崔氏是絕對要傷筋動骨的!
想到這兒。元容不禁眉頭一皺:前世崔家辦喪禮。而后沉寂十來年,直到新君登基才復起,這其中必然是有貓膩的,若如今打壓崔氏的是晉王。那么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時候,崔氏不得已或者是主動投機——便暗中倒向了秦王?
不對,這是沒有道理的,太子對崔氏向來親善,若是晉王針對崔氏,沒道理太子會袖手旁觀而叫秦王鉆了空子!而崔氏此時也并非是完全走投無路,為何要舍棄并不糟糕的太子而去就秦王?以及,難道這時候秦王已經有了要跟太子爭位的心思?
元容不由得扶額嘆了口氣。頓覺有些頭疼,這種彎彎繞繞的東西果然累人,可惜她尚且年幼,便是對她稱得上溺愛的崔謙之都不會全信她的話,何況是隔了一層的祖父和大伯?再者。這種事情她要怎么跟長輩說呢?牽扯到她重生的秘密,卻是不好說的。
正想著,卻是聽見對面也有一聲嘆息入耳,抬眼看去,卻是崔元靖斂眉低眸,修長的指尖夾著一片泛黃略微干枯的樹葉,樹葉在指尖打了個轉兒,然后輕飄飄的晃悠著落到了地上,同原有的落葉融為了一體。
“阿兄。”元容拉了拉崔元靖的袖子道:“你可知道,阿翁是如何得罪了晉王?晉王為何要如此針對我們家?”
“此事便說來話長了,”崔元靖吐出胸中一口濁氣,瞧見元容正一本正經的瞧著自己,滿眼期待的等著自己為她解惑,便不由得納悶道:“九娘何以對這個感興趣?你聽得懂嗎?”
元容心說這是因為阿兄你不知道這年幼的殼子里是一個從幾十年后回來的靈魂啊,如何會聽不懂呢,縱然她出身低微,可跟在長樂公主身邊多年歷練不是假的,又有,后來還受到沈悅的影響,就某一方面而言,她的思維甚至比崔元靖都更加開闊。
于是便鄭重點頭道:“我懂。再說,便是有不懂的,便有勞阿兄為我講解一下,不就懂了么?”
崔元靖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屈指彈了一下元容那光潔的額頭道:“也好,那我們兄妹便對坐而談罷。”說著便叫人拿來了坐墊,同元容相對而坐,又搬來了條案,放置了茶點,才道:“那我便從頭開始講。”
要說最初得罪晉王的,倒并非是長安城中的誰,而是在晉州為刺史的崔襄之,因晉王在封地上養了不少爪牙,偶有不法行事,都被崔襄之鐵面無私的辦了,當是下了晉王的臉面,這便是結怨的開始。
不過這還不至于讓晉王出手對付整個崔氏,偏偏崔善凈身為戶部右侍郎,在晉王從戶部走錢的時候被崔善凈發覺而阻止,后被人捅到了御前,而晉王認為是崔善凈跟圣人告了狀,這才是矛盾爆發的緣由。
所以晉王出手便是將整個崔家都劃拉上了,而非是單獨對付崔善凈,也因此,不光是平康坊這邊難受,宗仁坊那邊,崔善為也是頭疼的厲害,這事兒他不是不能出手,但要把握好分寸卻不大容易。
崔元靖回想起來,似乎崔元珩字跟他提起這事的時候,還不經意間冷笑了一下,卻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沒有其他隱情了。
“阿兄,晉王好歹是天家子孫,竟然這樣小氣么?”元容聽完后便道。
根據她對后來那個晉王的了解,那時候的晉王已經有些瘋狂了,但說實話,他能夠聚集起部分勢力跟太子打對臺,自是有自己的人格魅力存在,而這樣的人,一般都有些氣度,便是原本沒有,裝也能裝的出來了。
現在晉王還沒那么瘋狂,他要拉攏人為自己賣命,當是更會裝才是,怎么會這樣急躁的就對付崔氏?是以元容覺得,只其中必然還有他們所不知道的貓膩,便忍不住提了一嘴。
崔元靖聞言,端著茶杯的手略略一頓,便道:“晉王在坊間的評價……卻是不錯,溫文爾雅、禮賢下士,并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物。但坊間評論不足為信。”名聲這種東西,全靠經營,便本人肚中毫無點墨,也可以包裝成滿腹詩書的才子,是以崔元靖并不信。
但是元容卻道:“阿兄,坊間傳聞不足信,但非坊間傳聞呢,總有可信的罷?這種事情我幫不上忙,但我卻知曉一個道理,要解開一弄亂了的線團,要么干脆全部剪掉,要么找到它的線頭。此事中間,崔氏不過是被牽引著的餌,線頭在晉王那里。”
聽著元容軟軟的聲音嚴肅的說這話,不知怎的,崔元靖竟是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當即便瞇著眼仔細瞅了瞅元容,才道:“九娘莫非真是生而知之不成?這等事情,我相信沒有人教過你。”這也是廢話,官場上的這些東西,便是家中小郎君們都還在學習當中,誰會吃飽了撐的教元容一個小不點兒這個。
但如此一來,倒是更顯的元容不凡了。崔元靖忽然起身湊到了元容臉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元容,盯得她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虧得她裝模作樣的本事不差,面上也只有些茫然的看著崔元靖,沒有泄露絲毫緊張心虛之色。
對視了好一會兒,崔元靖才皺了皺眉,坐回去道:“九娘提醒的這些,我回頭會跟阿翁說。不過,此事事關重大,九娘莫要再跟旁人提起了,知道嗎?”若元容真是生而知之,卻必得好好瞞住才行!
畢竟小娘子不同于小郎君,若是小郎君生而聰慧,便如同崔璋之家的昭哥一樣,盡管可以宣揚出去,倒好為將來的仕途鋪路,但小娘子又不能入仕,有了這樣的名聲,婚嫁上頭反而有礙。
倒不是說會神神叨叨的沒人要,而是尋常人家不會敢要!就如同歷來那些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會傳出類似鳳命的批言,而反過來,這個因果也同樣成立,因此到時候元容的婚姻甚至可能無法自主!作為疼愛妹子的兄長,自然要在最開始就將這種可能的萌芽給掐斷。
元容便點了點頭,崔元靖的好意她感受的到,當然不會認為是崔元靖想要搶她的功勞,而同樣的,若真是四歲的小娘子可能無法理解崔元靖那些擔憂,但元容又怎會想不到呢?
坐言起行,崔元靖當即便起了身,喚了人來道:“我現在便去找阿翁面呈此事,九娘是在此等我一時,還是先回觀瀾居去?”
元容見崔元靖聽進了自己的話,便同樣起了身,笑道:“如今也到午時,該用飯了,阿兄這里沒有主人招待,我留下作甚,自然是先回觀瀾居了,阿兄若是有話,到觀瀾居來找我便是。”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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