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霧嘿嘿一笑,湊到元容耳邊低聲道:“秦王世子。”
元容一愣,杜三娘因為秦王世子的緣故對她有敵意?這是從何說起——呃,莫非杜三娘是對秦王世子有男女之思?
可是這又跟她有什么關系,她和秦王世子又沒私相授受,從前根本毫無交集的啊,不過是偶然見過幾回面罷了,這也值得被人當成眼中釘要給她好看,從而連累了十娘?
或者說,是因為秦王世子那邊出了什么緣故……元容不由想到之前蕭承運在自己跟前的表現,若是他借口用某個人來拒絕杜三娘的話,這猜測也不是沒可能,若真是如此,那她們姐妹豈非又是遭了無妄之災。
呃,不過也不算無妄之災,按照崔家和秦王府的約定,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她就是日后的秦王世子妃呢,這么說來杜三娘還真沒找錯人。只是即便如此,那杜三娘有什么不滿也該來找自己,為難十娘算什么意思?
元容心里想著,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怒意,只是顧云霧語焉不詳,她卻不好不打自招,誰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還是先問清楚再說,便裝傻道:“這跟秦王世子有何關聯?”
顧云霧一副你不要裝了的表情,抬起胳膊肘戳了戳元容,道:“你真不知?”
元容眉頭一皺,而后便正色道:“這種事情我怎么會知道?我一直在清河,回到長安也不過幾個月的功夫,之前連杜三娘是何等人物也不知呢,哪里曉得她發什么神經,而且若是同你說的那般,她有怨氣也該來找我才是。在十娘入學之事上作梗又有何好處?還平白得罪了學里的先生。”
坦白說,若是杜三娘真的是如她所想的那樣,只因為爭風吃醋就這么干的話。實在是有些不聰明。要知道這女學里的先生可不都是沒名沒姓的人物,隨便一個出去也能在世家名門登堂入室好嗎?當初榮祥郡主可是下了大力氣找先生的。
若是有誰心胸狹窄一點。在某些貴婦人耳邊多嘴一句,說杜家三娘子性子太要強愛找事兒,那杜月涵就別想嫁進世家或者仰慕世家的人家,別以為鼎鼎有名的女先生們就不會說你壞話了,但凡女人,總是有那么幾個愛小心眼的。
顧云霧撲哧一笑,道:“你說的很是,這一回我看她就是惹了眼了。雖然勝了這一局,可是卻叫好幾位先生心生不喜,畢竟女學的規矩自有幾位先生來定,如今卻叫杜月涵給拿著話頭掃了顏面,沒得叫人以為杜月涵比先生們更能干呢。”
元容微微一笑,這樣的結果實在是意料之中,若是往后女學名聲大噪的話,就連女先生們中間也會有爭權奪利的情形出現,畢竟世間沒有私心的人總是少數。前世的富春女學便是如此,到最后連榮祥郡主也壓制不住。便干脆將女學交給朝廷,成了國子監下面的官辦書院了。
顧云霧見元容表情,便繼續道:“你知道。豫國公曾經跟秦王乃是同袍,兩家也常有往來,如今杜家還有位郎君正在秦王麾下,杜月涵從小就認得世子表兄,也是芳心暗許。雖然她生的也算美貌,可惜表兄對她只是尋常,她想做世子妃,恐怕只是做夢。”
“所以?”元容還是忍不住插了嘴,實在是顧云霧說半天卻說不到重點上。“我還是不懂,這與我何干?”
“哎呀。姐姐你莫急,我這不是就要說到了么?”顧云霧見旁邊似乎有人正豎著耳朵想要聽她們說話的樣子。便拉著元容走到了一處角落里,道:“前些日子表兄回來長安,聽說是姑媽想要為他說親了,杜月涵便急了,找到表哥表明心意,”顧云霧說著,面上閃過一抹嘲諷之色,“表兄雖未名言,可他對杜月涵從來就不曾表示過親昵,也不曉得這位杜三娘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以為表兄是不知道她的心意,才會與她發乎情止乎禮。”
元容不由得挑眉,看了顧云霧一眼。這小娘子好像是對杜月涵頗多怨言啊,這會子竟是長篇大論起來了,也不知道十娘的題目寫完了沒有?正想著,便抬頭去瞧,卻是心有所感,便一把拉住了顧云霧的胳膊往門口走去。
然后就聽見木門吱呀一聲從里面開了,十娘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元容,繼而便輕喚了一聲“阿姐”,一頭撲進了元容懷里。元容抬手摸了摸妹子的腦袋瓜,才笑道:“如何?”
十娘直起身,對著旁邊的顧云霧笑了笑,才回答道:“阿姐放心便是。”
這就是說有把握了?元容放下心來,便又道:“題目是什么,可有刁難之處?”
還沒等十娘回話,就聽見顧云霧輕笑一聲道:“這你就多心了不是,題目乃是先生們所定,我可是都親眼看過的。”若是有刁鉆的題目,她還能不說?她不說就表示題目沒有問題了。
十娘跟著點頭道:“這位姐姐說的不錯,我抽到的題目是題寫《荀子.勸學篇》,以及以梅花,冬雪為題做詩,我的水平如何,阿姐該是了解的。”說著便笑了,背誦名篇可是當初元容拿著鞭子給她抽著背的,作詩嘛,雖然不能說多么好,但鄭氏也說了,十娘的水平不拔尖,但也是個中上,只要不是刻意刁難,當然沒問題了。
說話間,那邊聊天聊的十分融洽的劉玉和鄭氏也過來了,劉玉進屋子收了紙筆,卻交給了身后一個年輕女郎收著,看了眼正對閨女關心的鄭氏道:“接下來第二關,乃才藝。不知道小娘子可有什么拿手的技藝?”
這還能自己選的,十娘聞言不由得看了看元容,見元容手指在腰間彈了彈,便福了福身,正色道:“那學生便奏一曲琵琶罷。請先生賜琵琶,出題。”
劉玉聞言便點了點頭,領著大家換了個院子,還未踏進門便能聽見院內隱約傳出來的樂聲,就聽劉玉介紹道:“此院落便是女郎們學習樂理的地方了,”說著便走向了東邊的一處廂房,已經有人拿鑰匙開了門,進去就看見一排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琵琶陳列在內,元容粗粗掃了一眼,確定這些琵琶倒都是上品。
“小娘子可隨意挑。”劉玉回頭對十娘笑道,“此次琵琶都是我等平日收集而來,小娘子大可放心,”說著又從旁邊女郎手里接過一本書來,遞到十娘跟前道:“這是樂譜,你隨意翻一頁罷。”
于是十娘便接過來翻了一頁,元容掃了一眼,是《易水寒》。此曲若說彈奏并不難,因為譜子簡單,可是彈奏的好又不容易,因為其中的悲涼意境很難把握,尤其是對十娘這么個從小生活順風順水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兒而言。
元容不由得皺了皺眉,她倒不是擔心十娘過不了這一關,而是對先生們的公平性有了質疑,這一關的題目說來簡單,看似也公平,畢竟題目都是十娘自己選的,不管是琵琶還是曲譜,可這其中的不確定性太大了,若是十娘不小心選了不趁手的琵琶,難度很大的曲子呢?
只是如今說這些都已晚了,只看十娘表現如何而已。
劉玉又依照先前的做法,將大家都攆了出來,關上門,省的影響到十娘的心態。
院中許是原就有女郎在上課,這會兒功夫都跑了過來看熱鬧,元容大體掃了一眼,就見周圍霎時多了有二三十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聲說著話,元容放開神識偷聽了一會,便曉得這些人只是單純湊熱鬧而已,也沒有什么不好的言論,便不再關注,只抱著手臂淡淡站在一旁。
顧云霧過來道:“你無須這樣緊張,我看你方才的模樣,應該對阿珺的水平有信心才是?”
元容因在清河時,多有彈琵琶來消遣殺時間,倒是使得十娘也對琵琶有了興趣,因此元容也沒少盯著十娘練習,十娘本身就是個有天賦的,練了這些年自然是小有所成,連盧氏都曾出言贊過,要不然元容如何會暗示十娘選擇曲藝這一項?
琴棋書畫四樣,書已經考過了,而十娘對畫畫并不精通,平素多數用啦涂鴉而已,至于棋,若是對方出個珍瓏棋局或者找個棋藝頗高的來跟十娘對弈呢?自然還是選擇琴了。
須臾,便聽見屋內傳出了悠揚的琵琶聲,元容凝神聽了片刻,便松了口氣,十娘起手就很穩,且漸入佳境,妥了!
旁邊顧云霧也適時笑道:“這下子該放心了罷?”
“嗯。”元容沖顧云霧笑了笑,而后便歪了歪頭,低聲道:“那我們便繼續先前的話題?”
顧云霧早就等著呢,她方才話才說道一半,可是憋的不行了,當即便道:“我們說道哪兒了?哦對,發乎情止乎禮,其實這都是杜三娘的臆想罷了,可巧表兄前些日子尋摸了一支好簪,杜三娘便以為是送給她的,抬手就搶了去戴,卻發現了那簪子上還刻著字,結果怒而摔簪。你猜猜那簪子上刻了什么字?”(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