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和芍‘藥’跟在后面瞧著,不忍打擾她的雅興,可是天‘色’漸晚,該回去用晚飯了。
安容有心想趁著晚霞堆雪,可實在是太冷了,只好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回頭得嘗試著做個手套出來,那樣玩雪才有趣。
哈了好幾口熱氣,才把手套進暖筒里,邁步朝前走。
很不巧,才走到一株老槐樹下,啪嗒一聲傳來,一個雪白‘色’的東西在她跟前掉下,伴隨而來的是一陣嘩啦啦的雪。
還有一聲清脆的歡呼聲,“打中了,我打中了!”
雪停了,安容系著斗篷,但沒有遮上帽子,這會兒雪掉下來直往她脖子里鉆,冷的人直打哆嗦。
芍‘藥’忙幫安容掃掉雪‘花’,秋菊已經在四處張望了,見到一個小男孩歡呼的跑過來,知道自己闖了禍,又趕緊掉頭跑走,便呵斥一聲,“站住!”
安容轉了身,就見到一個穿著青‘色’裙襖的丫鬟疾步走過來,一把扯掉小男孩手里的彈弓,直接就丟湖里去了,摟著他上前跪下。
“奴婢知錯了,還請四姑娘饒了奴婢和五少爺,”聲音帶著顫抖和懼怕,
芍‘藥’幫安容把斗篷戴好,安容則看著跪在地上,害怕的不敢抬眼睛的小男孩,她的庶弟,沈安淮,今年還不滿七歲。
安容注意到他拽著衣服的小手因為玩雪凍的通紅,呼吸間鼻子似是有些阻塞,耳朵上似乎還長了凍瘡,眉頭不由的一凝,掃了那丫鬟一眼。
安容邁步走過去,沈安淮嚇的直往丫鬟后面躲,丫鬟更膽小,差點沒哭出來,一個勁的說自己知錯了。
安容不耐煩的呵斥了她一聲,“你是有錯,天‘色’漸晚,都是快吃晚飯的時辰了,還縱容五少爺出來玩,看這臉耳朵手凍的,你是怎么當差的!”
說著,把沈安淮拉了起來,幫他拍掉衣服和頭發上的積雪,柔聲問,“凍壞了吧?”
沈安淮怔怔的看著安容,眸底還有些怯意,不過還是抵不住安容溫暖的手,輕點了下頭,“冷。”
安容‘摸’著他的手,就跟‘摸’冰塊似地,臉也涼涼的,還有‘露’在外的脖子,不由得眼神一沉,丫鬟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難怪他會夜里發燒,高燒不退,生生燒壞了腦子,叫一個活潑少爺變成了一個傻子!
“跟姐姐去玲瓏苑,”安容牽著他朝前走,沈安淮回頭看了一眼,指了丫鬟道,“她呢。”
那丫鬟沒敢起來,安容冷著臉,“讓她跪夠半個時辰,也體會下被凍著是什么滋味兒!”
丫鬟嚇的臉‘色’蒼白,連連求饒,芍‘藥’冷哼道,“‘亂’吼‘亂’叫的惹姑娘心煩,再罰你跪半個時辰。”
丫鬟當即不敢再說話了,‘唇’瓣抿的緊緊的,暗叫倒霉,只盼著一會兒別下雪才好。
秋菊手里抱著一只雪白的鴿子,就是沈安淮方才用彈弓打下來,驚了安容的那一團雪白,鴿子‘腿’上受了傷,又挨了凍,連動彈的力氣都沒了。
秋菊同情的‘摸’著鴿子‘毛’道,“還活著,一會兒叫廚房殺了給姑娘燉湯喝。”
沈安淮大著膽子把白鴿抱了過來,緊緊的摟在懷里,給它哈氣,然后看著安容,“我是瞧見它有傷,怕它沒力氣飛回家,凍死在外面,才追了一路把它打下來的,能不能不吃它?”
安容‘摸’了‘摸’鴿子,笑道,“它只是受了傷,又凍著了,一會兒給它抹些‘藥’,再喂些吃的,擱在暖屋里,不會死的。”
沈安淮這才放心,跟著安容邁步進玲瓏苑,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滿是好奇,四處打量,他知道府里最漂亮,最好玩的地方就是玲瓏苑.
他以前也偷偷來過,只是在院‘門’口,就被丫鬟婆子給轟走了,轟了兩次,他就不敢來了,沒想到四姐姐會牽著他進來,臉上忍不住揚起一抹滿足的笑。
梅樹下,有婆子在挖坑,安容瞥了一眼就進了屋,吩咐小丫鬟道,“去煮碗姜湯來。”
上了二樓,一個年約三十七八的‘婦’人迎上來,急切道,“總算是回來了,聽說姑娘撞了腦袋,擔心的奴婢都坐不住了,可還疼,老太太沒給姑娘找大夫嗎,要不要去稟告大夫人一聲?”
一連串的擔心撲面而來,本該熾熱的心,此刻卻冰涼一片。
她摔跤在‘床’上睡了兩個時辰,會沒有小丫鬟去稟告她嗎,查她娘的陪嫁賬冊比她還重要嗎?
安容坐下了下來,冬梅給她倒了茶,安容啜了一口,阮媽媽就皺眉了,“五少爺也七歲了,怎么來姑娘的閨房?”
沈安淮一聽,腳步當即就滯住不前,怯怯的看著安容,不敢說話,直到安容招手,他才近前。
安容給他倒了杯茶,才回了阮媽媽,“他才多大點,慣常大哥不也常來我屋子里,也沒見你這樣攔著過,使了丫鬟去告訴三姨娘一聲,就說晚間,五少爺就在我這里用飯了,等吃過飯,再送他回去,還有叮囑她兩聲,把那些不盡心伺候的丫鬟給我打發了,凍壞了五少爺,我會把她整個院子里的丫鬟全杖斃了!”
聞言,阮媽媽忍不住多看了安容兩眼,四姑娘今兒怎么這般怪異,竟然關心起庶弟來了?
芍‘藥’拿了‘藥’和紗布來,要幫鴿子上‘藥’,這才發現鴿子腳上綁著小竹筒,不由的詫異道,“這是信鴿呢,身上還帶著信。”
把小竹筒取下來遞給了安容,安容也不扭捏,打開一看,紙條上沒寫別的什么,只有兩個字:平安。
“是封報平安的信,不知道是送給誰的,”安容惋惜道,見鴿子可愛,又忍不住點了點它的腦袋,“連自己的平安都保不住,還幫別人報平安,也不知道你這信送給誰的,天寒地凍,就安心的在我這里養傷吧,等天放晴了,再放你走。”
沈安淮見安容神情溫柔,有些羨慕那鴿子,覺得它比自己幸福,又聽安容要放它走,心里頓時舍不得了,拽著衣角在那里看著。
安容笑道,“這是人家的信鴿,比養尋常的鴿子要難上很多倍,你要是喜歡,回頭我給你買幾只養著玩。”
沈安淮點點頭,算是認同了。
很快,丫鬟就端了姜湯上來,安容讓沈安淮全喝完,沈安淮皺著個小臉,想說不喝,偏又不敢,硬是捏著鼻子灌了下去。
喝完姜湯,丫鬟就端了飯菜上來,掀開食盒,一股飯菜香撲鼻而來,勾的人肚子里的饞蟲直翻滾。
蟲草‘花’鴨湯,臘‘肉’燉豆角,小炒三丁,清炒蝦仁,小炒青菜,五個菜,有葷有素,有菜有湯。
看著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安容忽然就鼻子一酸。
好像自己許久沒有吃過飯了一般,幸好自己沒有下地獄,不然一個貴家少‘奶’‘奶’生生成了個餓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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