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淮雙眼冒光,直咽口水,安容沒動,他不敢下筷子,安容見了就好笑,前世與這個弟弟接觸不多。
因為年紀小,大夫人怕他鬧著老太太,只許他初一十五去給老太太請個安,所以只見過寥寥數面,后來發燒燒壞了腦袋,變得呆呆傻傻的,她就更不樂意見了。
庶出的少爺呆傻了,有辱侯府名聲,當時屋子里的丫鬟杖斃的杖斃,發賣的發賣,要不是三姨娘還得照顧他,估計都要活活打死,與侯府子嗣相比,一個姨娘的生死無足輕重,最后留了三姨娘一條命,帶著沈安淮去了莊子上住,是生是死,安容就不知道了。
“餓了就吃,喜歡吃什么菜,自己夾,在姐姐這里,不必拘束,”安容給他夾了個蝦仁,笑道。
沈安淮點頭如搗蒜,笑的一臉燦爛,倒是很懂禮貌的給安容夾了塊臘‘肉’,脆生生的喚了一聲,“四姐姐吃菜。”
再然后,便忍不住嘴饞吃起來,雖然年紀小,但是卻很懂禮貌,連連夸贊好吃。
安容見他吃的歡,滿嘴是油,笑他嘴饞,又問起他午間吃了什么,沈安淮啃著鴨‘腿’,含糊其辭道,“也有青菜,有腌蘿卜,辣椒炒‘雞’蛋,還有個蛋湯。”
安容的臉‘色’微沉,“沒有‘肉’嗎?”
“青菜里有‘肉’,只是沒有這個多,”沈安淮指著桌子上的青菜道,眼睛里都是羨慕。
姨娘教他嫡庶有別,府里吃穿最好的屬大哥,四姐姐,還有五姐姐她們,他以前只見到他們穿的衣服是最美的,原來吃的東西更不是他可以比的,四姐姐這兒的飯菜,他都恨不得把舌頭一塊兒卷下去了才好。
安容臉更沉了,難怪五少爺會這樣消瘦了,即便是庶出,也該有四個菜,一葷三素,炒青菜里加幾塊‘肉’丁,能叫葷菜嗎?
安容壓下怒氣,大夫人這樣作踐他爹的骨‘肉’,只圖面子上好看,若是五弟沒事,爹過世的時候也有歲了,怎么不能承襲爵位,讓二房搶了去?!
安容心疼的給他夾菜,又擔心他吃撐了,一時兩難,眼角一瞥,卻見到秋菊眼角里的鄙夷和怒氣。
安容的眼神又冷了三分,一個丫鬟也敢鄙夷做主子的,還敢有怒氣,是因為沈安淮吃的多了些,一會兒菜沒法分了吧?
主子的飯菜吃不完,丫鬟都會分著吃,這些飯菜的營養安容心里清楚,所以秋菊冬梅和阮媽媽才養的這樣白胖,都快趕的上她了!
安容夾著菜,撇了秋菊一眼道,“早前不是說讓半夏把送折枝梅得的賞賜拿出來去買酒席吃嗎,去吧,不用在這里伺候了。”
秋菊一愣,她說那話的時候姑娘不是睡著的嗎,她怎么會知道?
半夏望了眼秋菊,眸底微慍,竟然在姑娘面前嚼舌根,忙上前要說話,安容根本不給她機會,“下去吧,天冷了,許你們喝兩口酒,夜里不用伺候了。”
半夏只好乖乖的和秋菊下了樓,安容見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嘴角劃過一抹冷笑,不愛財又怎么會被人收買。
秋菊是她的大丫鬟,往常得賞賜的機會要比半夏多的多,就是要讓她知道,身為二等丫鬟,就是不及大丫鬟體面,在她面前說話管用,安容不信她會不生串班奪權的心。
半夏和秋菊走后,安容眼角又掃向了冬梅,不經意笑問,“把衣裳給大姑娘送去,得了多少賞賜?”
冬梅撲通一聲跪下,嚇的臉‘色’蒼白,“是‘春’蘭說要讓大姑娘先試試衣裳,再決定幫不幫姑娘,奴婢不敢壞了姑娘的大事,這才……。”
“怕什么,我有沒有責怪你,”安容風輕云淡的笑著,“一套衣裳頭飾而已,我只問你得了多少賞賜。”
冬梅有些‘摸’不準安容在想什么,衣裳不是送給了大姑娘嗎,怎么好奇她得了多少賞賜,大姑娘的東西四姑娘又瞧不上,更何況是賞賜給她的了。
“一對銀耳環,”冬梅如實回道,還把隨身荷包‘交’了上去。
安容今兒興致不錯,把荷包打開瞧了一眼,兩只銀耳環,差不多五錢銀子的樣子,不過這可比五錢銀子更得人心,‘女’兒家愛美,每天都會對鏡梳妝,看到耳環就會想起來誰對她好吧。
說到送禮,她到底不如沈安蕓會收買人心,她今天送給她的那一套裙裳頭飾,足夠她打幾百對這樣的耳環了,安容冷笑。
把耳環丟給了冬梅,安容歇了筷子,沈安淮啃了一半的鴨骨頭,趕緊擱下。
安容瞧了就好笑了,“我又不是祖母,她老人家一歇筷子,咱們小輩就不能吃了,我是你四姐姐,不用講那么多規矩,不過吃多了,一會兒多在屋子里走兩圈消消食,不然夜里會睡不著。”
沈安淮連連點頭,又繼續吃起來,珠簾外走進來個小丫鬟,福身道,“四姑娘,三姨娘來了。”
安容點點頭,小丫鬟便出去把三姨娘領上二樓。
三姨娘穿著一身桃紅襖,下罩碧水裙,生的柳眉若黛,體態婀娜,見沈安淮吃的開心,一顆因為擔心而七上八下‘亂’跳的心安定了,四姑娘沒有生五少爺的氣,又心底微澀,五少爺到底年紀小,一見到吃的,就忘了她教的規矩,怎么能吃的滿嘴是油呢。
忙快步上前,沈安淮見她來了,趕緊起身,倒沒有行禮,親昵的喚了聲,“姨娘。”
三姨娘是妾,半主半仆,沈安淮雖然是她生的,卻是主子,三姨娘要給他行上半禮,而后眼睛再次落到安容身上,“五少爺調皮,沖撞了四姑娘,奴婢代他給姑娘賠不是。”
“姨娘,四姐姐沒有怪我,”沈安淮高興的道。
安容站起身來,看了看三姨娘幾眼,見她眉間有些病態,強忍著的模樣,眉頭皺了下,“三姨娘病了?”
三姨娘苦澀的點點頭,“夜里受了些涼風,有些咳嗽,怕過了氣病給五少爺,才疏忽了……。”
“姨娘屋子里有酒嗎?”冷不丁,安容冒出這么一句,把三姨娘愣在那里半天,才搖了搖頭,“奴婢不喝酒。”
安容點點頭,吩咐芍‘藥’道,“去拿一壇上好的酒給三姨娘送去。”
說完,見三姨娘茫然的望著她,安容冷著臉道,“五少爺消瘦成這樣,夜里又冷,要是丫鬟照顧的不盡心,只怕會發燒,那會兒大夫人又睡了,沒人敢去打擾她,沒得耽誤了病情,若是五少爺真的發燒了,就用帕子浸濕了酒給他擦拭身子,我不想見到府里也有孩子發燒燒壞了腦子。”
最后一句話,安容說的有些凌厲。
三姨娘身子一怔,再看沈安淮消瘦的身子,心里忽然就升起一抹恐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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