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二夫人緩緩點點頭,不這樣做,她又能那樣做,那到底是她的娘家人,斷骨尚且連著筋。聞老夫人瞧著她的神情,跟著輕輕的嘆氣起來,那樣自已窩里斗的娘家人,提起來,都讓人立不起腰身。
不管聞老夫人和聞二夫人的糾結,徐府分家的事,直至快要過年前才落幕。徐大老爺一家是元氣大傷,在族人的支持下,把祖宅出售出去。聞老夫人和聞二夫人接獲消息,婆媳兩人同樣是一臉灰心神情,她們怎么也沒有想到,徐府已到了守不住祖宅的地步。徐府報信的人,瞧著她們兩人的神色,趕緊把徐大老爺的新居宅子地通報后,就尋一個借口匆匆忙忙的離開。聞老夫人靜靜的瞧著聞二夫人,娘家落寞,對出嫁的女子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聞朝青和金氏兩人閑坐在房中,時不時會提及外面發生的事情,他們一般不會避諱家里的孩子們,反而樂見他們主動開口尋問一些事情來龍去脈。他們這般把外面的事情,實實在在的說給兒女們聽。實在是這對夫妻自以為在教導兒女方面欠缺經驗,擔心教壞了兒女,只能用這種樸實的法子,來引導兒女們借鑒別人經驗,將來在行事方面,能周到細致,又能站在別人的立場方面考慮。
徐府的起起落落悲歡離合,如同一出人生大戲一樣,換來外人感嘆幾聲。聞朝青和金氏邊說邊嘆息,成家立業是萬般的艱難。毀家敗業卻是相當的容易。聞朝青帶著聞秀玉兄弟去后院清掃時,金氏嘆息著跟聞雪意說:“雪意,日后你們出嫁后,不能跟徐府的女子那般縱著娘家的兄弟,結果養軟了他們的筋骨。夫家的東西,那能這般挪去娘家用,最最容易培養不爭氣沒有骨氣的娘家兄弟。”
金氏記起自已的弟弟,想起他一直以來的她低低嘆息說:“靠別人,不如學會靠自已。”聞春意早被聞朝青夫妻以現實做為教材震憾過好幾回后,她清醒的認識到。她重活一世。也不是什么沾光的事情,反而是有些麻煩。前世的觀念更新,要用在這一世里面,那完全是找死帶累家人的節奏。她思來思去。發現她腦子里面能記住的全是一些廢渣。那些忘記丟掉的全是精華。
聞春意原本存有的一絲幻想。在現實面前,一再被沖擊,她不得不清醒的面對殘酷的現狀。知道目前唯一能走的大路,就是從此以后認分的做一個安分書香門第的女子,這樣才能保證活得長久一些。聞春意這種郁悶的心情,是無處訴說,只能自已慢慢的消化。幸好四房的人,被徐府發生的事情吸引,能注意到她心情變化的人,此時著力點都用在關心徐府進度上面,沒有人去注意一個小小人的種種情緒起伏。
聞春意從來盼著的是有一天四房出聞府,日子窮一些,一家人可以生活的自由自在。然而聞朝青和金氏通過評說徐府的事情,她才真正的明白,沒有她想的那般簡單。出了聞府,四房依舊在兩代內,與聞府是扯不斷的親近聯系。就是到了第三代,聞府與四房都是脫離不了的牽扯。徐府之所以敗得無可收拾,是因為旁支很多年前已經敗落下去,嫡系現在再無任何辦法撐門面,只能把內里的荒蕪翻出現到世人面前來。
聞朝青說事愛說大局觀,輕易不會點破一樁事里面的關節,他通常繞得聞春意暈頭轉向后,才會在他最后的總結話里,聽出他前面話里的意思。金氏則不然,她說話說得直白清明,反正是在自家說話,何況聞雪意兄弟姐妹都是早知事的人,出了房門,從來不在外面轉自家人說的話。金氏直接評徐府的事情,說得入骨三分:“一府人都是閑得慌,無事在自家窩里斗,斗來斗去幾代下來,自已都斗垮掉一個家。”
聞春意從金氏和聞雪意交換的眼神,知曉她們兩人之間私下里知道更多徐府的骯臟事,金氏才會得出這樣的結論。金氏和聞雪意不當著聞春意的面,說及那些閑事,卻擋不了四房仆婦們私下里說閑話入了她的耳朵。四房仆婦們都知聞春意不是多事人,偶爾她聽見她們在一塊說私話,從來不曾去金氏和聞雪意面前告發過,因此待她從來沒有真正的避諱。有時當著她的面,也會說些外面都知曉的傳言。
徐府各房一向妾室多,每房子嗣都興旺發達。偏偏成年的男人們,一個個沒有出息外,還人個個都好色,自已立不起來,只能靠著祖業和嫁出去的姐妹救濟。各房妻妾內宅要斗,出了房門,妯娌之間無事閑得慌,也是面上合內里斗。聞春意聽到傳言,先是震驚,過后轉為了然。她的人生經歷還是太過淺薄,才會一直認為徐府幾位夫人們之間感情不錯,在使暗招對付她時,互相配合的實在太默契。
徐府的風風雨雨,在安城泛起了一陣波瀾之后,很快的又平息下去。聞老夫人和聞二夫人相對來說,顯得沉寂起來。聞府冬季賞雪賞花,照例來了許多的人。聞春意依舊是守住四房的人,知情識趣的人,都不會在聞老夫人面前提及她。家家都有老人,總有那么一個兩個入不了老人眼的晚輩。聞府此次依舊請了徐府和徐宅的夫人們和小姐們,只是此時宅子變得小起來的徐府,只有徐大老爺一房的主子們,而別的人,都已各有各的徐宅。
聞府的團聚活動,從來不會太過吵鬧,小姐們少爺們賞雪賞花賞景,老爺們和夫人們分兩處閑坐聊天。聞老夫人難得的出來露了一會面,受到眾人的奉承。她滿臉慈愛的神情,打量著身邊的人,徐府和徐宅的夫人們和小姐們,一個個沒有往日蝗精氣神,瞧得聞老夫人感嘆她們孝道之余,又勸她們要學會早早的放下釋懷。聞大夫人在一旁聽著聞老夫人的話,又打量徐府徐宅人的神情,她和聞大少奶奶交換下眼神。
聞二夫人傷心主持不了廚房事例,聞大少奶奶不得不接手過去。大廚房經過這些年的磨耗,早已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地方,而且是人心早已散落各處。聞大少奶奶接過這樣的一個局面,聽從聞大夫人的意見,繼續保持現在的狀況。聞大夫人對一臉焦頭爛額的神情的聞大少奶奶說:“你現在夫婿子嗣比掌控內宅事務重要。你二嬸嬸愿意交過來,你接下來,原樣不動的管著。只是日后不必再交到她的手里去,你有精神了,再慢慢的整頓府里的事務。”
聞大少奶奶也是一個明白人,有聞老夫人在,聞二夫人只要不是惹大禍,都會有人扶持她。聞二夫人原本是借著徐府的事,做出傷心交權的舉止,多爭取一些實際利益。再說聞大夫人早說過不會再接大廚房的事,而聞大少奶奶有身孕,應該是不會這般輕易接過大廚房的事情。聞二夫人計劃得非常的好,想趁機能從公中得到一些補償,把大廚房事務推往更上一層樓。誰知聞大少奶奶一臉同情憐惜的神情,仿佛是為長輩分擔一樣,接過大廚房的事務。
聞老夫人聽了聞二夫人做出的蠢事,她已經是無力訓斥她,只是輕搖頭說:“你大嫂親自挑選的長子媳婦,將來要掌一府的內宅,要應對外面的人情來往,她自然是精明強干的人。長孫媳婦身邊跟來的幾個陪嫁丫頭,瞧著都是奔著做一府管事婦人料子。你一個嬸子去算計侄子媳婦,你是覺得我們府里事太少,你要鬧出幾折給外人看吧。徐府已經不行了,你在府里就安分些,既然已經交了權,日后你就管自已院子里的事情。”
聞二夫人聽聞老夫人的勸,沒有再去跟聞大少奶奶糾結管大廚房的事。只是她的心里,暗自惱怒起娘家大嫂。前次徐府入新居,聞二夫人自是要過去暖暖宅子。徐大夫人一時記起聞二夫人的好,便私下里跟她推心置腹的說了一番話,讓她趁著聞老太爺夫妻活著,借著大廚房的勢,多往自已這一房撈取一些好處進私房。聞府遲早要分家,二房雖是嫡子,可是怎么都不會如大房分得家產豐厚。
聞二夫人初初是有些遲疑,大房待下面的弟弟們,歷來沒有小氣過,她要那般的算計大房,她有些下不了手。卻被徐大夫人瞧穿后,笑著嘲諷她,說大房待下面的人,不過是面上的寬和,就瞧瞧大房長子媳婦人選,再想想他們二房長子媳婦人選,就知那對夫妻最會在眾人面前扮好人,其實是面慈心苦的人。還說了外面的夫人們,吃好喝好后,只知聞大夫人的好,有幾人知道聞二夫人這些年的操心。
聞二夫人想起她管大廚房這幾年的種種辛苦,想起得了各房得了小廚房的好處,卻無一人感恩過她,她種種不好情緒涌上來,她頓時覺得徐大夫人是一心為她著想的人,然后回來后,直接跟聞大夫人借著交權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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