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老夫人瞧著聞二夫人的神情,想起她時而表現得精明過頭,時而又犯傻的性情,她心里有千百種思緒,終是忍不住輕輕嘆息又嘆息,說:“日后,你的長子媳婦進了家門,生下長孫之后,老二要她出面掌家理事,你別去跟她爭。你當好一個不管閑事的長輩,你的日后過得不會差。
你那些娘家的兄弟媳婦上門來和你說的私話,你多少也要過過腦子,她們有那樣的好心,不會把自家內宅天天鬧得不安寧。老大家的婆媳倆人瞧著都是性情寬和的人,可也不是那種受得了一次又一次挑事的人。”聞二夫人聞言臉羞愧得紅了起來,聞大夫人那日在她提及想增加大廚房的費用,如果實在不行,她不能在傷身子時,還繼續掌控大廚房的事務時,聞大夫人只是那冷眼瞧向她,瞧得她心涼涼。
聞大少奶奶當時就應許她接下大廚房事務,理由是她一個晚輩不能讓二嬸嬸這般忙碌傷了身子骨頭。聞二夫人一直依仗著聞老夫人,如今再聽聞老夫人的話,她的心更加的涼起來。她用力忍下到眼邊的淚水,低聲說:“母親,就是大嫂子那房,大侄子媳婦進了房,也沒有全務管一房的事務。我們二房,不能出這個格。”聞老夫人一臉無力感瞧著她說:“你日后能拒絕你娘家兄弟媳婦上門打秋風?”
聞二夫人立時沉默下來,徐府的人。每次來薄禮進門,厚禮出門。聞二夫人低頭說:“一府的人情來往,都是由大房處置。”聞老夫人長長嘆息一聲說:“我老了,護得了你今年,護不了你明年。你父親年紀一天天大起來,又得幾年的日子。我們都走了,聞府便是大房的家,你們都要出府另居。你們都是有兒有女的人,難道要賴皮給長兄長嫂繼續供養下去嗎?你可以賴下來,你家男人好面子。絕對不會多留一天。”
聞二夫人是心亂如麻離開聞老夫人之處。她第一次覺得如果聞府失了聞老夫人,她又沒有得力的娘家人,她以后的日子,只能看著聞朝暉臉色行事。她悲從中而來。這一次受不住。第二日真正的病了起來。請了大夫看病,吃了幾服藥過后,病去如抽絲一般。她還是打不起精神。聞二夫人再次走在人前,恰巧是聞府請人入府賞雪賞景的日子。聞二夫人借機第一次認真打量起自已未來的長子媳婦,發現除去娘家家世不行外,實在挑揀不出別的大毛病。
聞大少奶奶這一日管著大廚房事務,瞧上去也沒有多么忙碌的樣子,她還能挑出空余時間,來大廳里陪侍一下聞老夫人,惹得客人紛紛稱贊她的賢良淑德。聞大夫人一臉欣悅的瞧著聞大少奶奶,口里謙虛的說:“她還是一個孩子,可當不得你們這些長輩們這般的夸贊下去。”聞二夫人在一旁垂下眼瞼,平日里,客人多,她總要守在大廚房邊上,而瞧著聞大少奶奶這般輕松的模樣,她打心眼里覺得她太年輕,太過輕忽手上的大事。
只是聞二夫人已經瞧見聞老夫人暗里投來的警告神色,只有硬忍住到嘴邊的提醒話。聞三夫人這些日子,受足了聞老夫人的冷遇,第一次沒有再如從前那般的挨上去行那討好事。金氏懷里抱著的聞秀節,正低頭跟他說著話,也沒有心思去關注那些眉眼間的來往。聞五夫人從聞老夫人身邊退下來,順勢伸手逗了逗聞秀節,瞧著他胖乎乎的臉蛋,有些羨慕的說:“四嫂,你生的個個孩子身體棒。”
聞五夫人最小的兒子體弱多病,常常喚在大夫進府里看病。金氏抬眼瞧著她,低聲勸慰說:“五弟妹,孩子小時多病,未必大了病多。我那個小女兒,小時可沒有少過折騰我們,如今她年紀大了,再也不象小時那樣體弱。我瞧著她現在比狗兒還要多動,都有些擔心她的性子起來。”聞春意泡過一次水后,體弱兩年,在聞府是公開的事情。聞五夫人聽后多少有些安慰起來,她低聲說:“大夫也是這般說的,說好好將養著,大了就會好起來。”
金氏瞧進聞五夫人的眼底,心里稍稍一軟,開口勸說:“五弟妹,我家這幾個天天前院后院來來去去,這身子動得多,就跟著好起來了。我們書香人家的孩子,就是一個個太好靜了,才會身子弱起來。如今,你四哥說,由著孩子們淘氣,象普通人家的孩子,有幾個是多病的體質。”聞五夫人眉眼微微動起來,金氏平日可不會跟她說這樣的話。當然,她平日也不會降低身份跟一個庶兄嫂出身的人多話,兩人平日里只有面上交情。
聞五夫人是被聞秀節的笑臉吸引,才過來說這么幾句話,未曾想過金氏會這般的好心性,竟然愿意跟她說這般的事情。難怪四房內宅清寧和平,聞朝青寧愿守著她一人。聞五夫人瞧著金氏眼光輕柔一些,可她還是不敢跟金氏太過接近,免得礙了聞老夫人的眼。她很快的就坐回自已的位置,笑著跟身后的仆婦說了兩句,又去跟客人們說話。金氏微微一笑,她很明白聞五夫人行事,聞老夫人面上不顯,心里大約也只能接受自已三個嫡親兒媳婦互相親近。
聞春意用過午餐,舒服的在榻位上安歇起來,她滿臉愜意的笑容,這不得長輩的歡心,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至少她不用少少年紀,就要跟著去應付那些心眼多多的人。聞春意睡熟過去,聞府別的人,可沒有她這般的輕松舒服。送走了大部分的客人,只余下徐府和徐宅的親戚在聞府說話。聞老夫人那臉陰沉沉的都快滴水下來,金氏有心要離開,卻想起行事不能太過打眼,只得和聞雪意兩人避在眾人的身后。
聞春意舒服一覺醒來,又去后院瞧了瞧被雪蓋住的菜地,她轉回來,瞧見房內對著著陰郁神色的金氏和聞雪意,有些驚訝的問:“娘,姐姐,節弟去哪兒了?”聞春意一直不敢小瞧自已的姐姐,這是一個牛人,小小年紀,就懂得借勢壓人。有她在,金氏受不了氣,最多是被人搶著抱聞秀節玩耍,這對母女不好意思去跟人搶,只有回來相對生悶氣。聞雪意眉眼微微抬起說:“爹爹帶著節弟的,你剛剛又去后院了。”
聞春意輕輕點頭,她這一天到晚只有前后院可以自在轉來轉去。聞春意挨著聞雪意坐下來,她抬眼瞧瞧金氏的神色,把針線籮放到桌面上,抽出要用的線團,手里開始忙著做活。她要想法子多存一些銀子,防備出聞府以后的日子。徐府敗落后,那各家的日子聽上去都是過得慘淡。金氏瞧著忙活的聞春意,她暗自嘆息一聲,自家小女兒這般的懂事識趣,如今容貌稍稍長開后,再也沒有小時顯露出來的那般艷麗。
金氏有時望著聞春意,她總覺得是她把女兒生錯了容貌,才落得一眾長輩不敢喜歡她。聞府里每次宴客,各府各家的小女子,那般的歡騰相親近,獨獨漏下一個年少無辜的孩子,金氏心里覺得是對不住這個女兒。金氏眼光怔怔的望住聞春意,瞧得她抬頭問:“娘,你有事要吩咐我做嗎?”金氏連忙搖頭說:“不是,我瞧著你又長大了一些。”聞春意抬頭微微笑過后,低下頭說:“又要過年了,我大一些,可以多做一些事情。”
金氏移開臉,輕輕嘆氣說:“雪朵,你又大了一歲,想要什么生日禮物?”聞春意頭都不曾抬起,說:“我要一本雜耍傳記書,我當話本子看。”金氏笑著瞧她搖頭說:“什么話本子?這話給你爹聽了,又會訓斥你哥哥,覺得是他在你面前亂說話。”聞春意笑著抬頭說:“我不會跟爹說要話本子看,我只說要看名人傳記,想多學學別人的處事。”“噗”聞雪意忍俊不禁的笑起來,說:“只是爹爹太忙,就不累了爹,由哥哥親自幫你去選那本傳記,對嗎?”
聞春意眉開眼笑的點頭說:“又到年終時,爹爹要見掌柜管事,要理帳,我不想累壞了爹爹,由哥哥幫著的挑揀一本合適的書,算做爹娘給我的生日禮物。”金氏聽得輕輕搖頭,兒女之間自以為是的秘密,他們夫妻早已了然,只是聞朝青也笑著,女兒家不用參加學考,用不著早早的把她管成木頭人。聞朝青近年來,與金氏相處得越更融洽起來,他提及對兩個女兒的教養,另有一番見解。
聞朝青出入市井的機會多,聽來的小道消息多,聽得多想得多,他對有些世家教導女子的方法,同樣有了不同見解,對兩個女兒在自家院子里的行事,格外的放任起來。他對不贊同他教養方法的金氏說:“我聽過許多人家的暗事,許多為人嫡妻的婦人,在夫婿活著時,都沒有房里受寵愛的妾室過得舒服自在。我先前覺得是男人好色造成這種情景,后來聽多坊間種種的小道消息,才知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那嫡妻并不是完全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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