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娘醒了。”路瑤裝著王媽媽剛做好的肉粥走了進來。
“瑤兒”陳氏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問道:“什么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酉時了,娘睡了三個時辰了。”路瑤把手里的碗放到一邊,上前服侍著陳氏,這十年來,她也做的習慣了。
“這么久。”陳氏嘆了一聲,“瑤兒,苦了你了,是娘沒用。”陳氏看了自己的女兒,心里很是難過,若不是自己沒用,怎么會連累到兒女都不受路府重視。
“娘說這些干嘛,你好好養身子才是,弟弟如今學習用功,外祖父還夸了弟弟呢。”路瑤把弟弟元洲在外祖家的情況都說了說,不過都是挑好的說。
她娘并不是元配之女,外祖陳舉人元配生了二子,外祖母嫁給陳舉人多年也只生了娘一個。如今陳舉人雙腿已殘,閑賦在家中教養子孫,外祖母到底是后娘,雖然兩個舅舅跟外祖母的關系還好,可兩個舅母卻是防心很重。
外祖家里窮,兩個舅舅每個都生了五個孩子,日子也艱難一些。而她們如今在路府過的也不好,二舅舅甚至從軍之后,便再也沒有音迅,大舅舅考了這么多年,連秀才都沒有考上,依然還在家在讀書。兩個舅母就怕外祖母和外祖父拿陳家的東西貼了她們,所以把自己的東西都看的很緊。路瑤一嘆,心里也理解著兩個舅母,如今陳家的日子也確實不好過。
這年頭,讀書人非常的金貴,要供起一個讀書人,像現在的陳家,真是要砸鍋賣鐵,傾家蕩產的。
路瑤每次拿到了月錢,留了一部分給娘看病,大部分都竤到外祖家。弟弟身體不好,但學習還是很認真的,外祖父對弟弟的教導也很用心。所以路瑤寧愿把自己的弟弟送到陳家,也不愿意弟弟在路府跟一眾的堂兄弟學習,以她們的處境,弟弟在路府也學不到什么,甚至若弟弟比堂兄弟的學習好,說不定還得受到委屈了,甚至路府請來的老師也不會認真教弟弟。
聽了兒子在娘家過的好,陳氏的臉上笑容滿滿的,拍著路瑤的手道:“你要跟元洲說,學習固然重要,但要注意身體啊。”
比起在路府,兒子到了娘家之后,身體好了許多了,陳氏心里終是覺得娘家比路府可靠一些。
“知道了娘,你先吃點東西吧,王媽媽剛煮的粥,一會可就涼了。”路瑤把粥端到了陳氏的面前,想要喂陳氏。
陳氏接了過來,擺了擺手,“娘自己吃,你不用喂,你可吃了沒有。”
路瑤道,“我現在不餓,娘先吃,王媽媽已經在熬藥了,娘吃完一會還得吃藥呢。”
“你快點去吃吧,別在待在屋子里過了病氣了,讓王媽媽歇歇,不用太操勞了。”陳氏說道。
路瑤點了點頭,王媽媽是個勤快的人,其實她們這個偏院里并沒有多少事,她和娘也并不要求什么,但王媽媽卻可以從早忙到晚,甚至把整個院子掃的干干凈凈,整個院子一塵不染。
路瑤并沒有在院子里種花什么的,她并不想引起前院那里任何的注意,在弟弟還不能獨立之前,她并不想與前院有任何的沖突。
在陳氏吃完粥之后,路瑤便拿了碗出去了,王媽媽還在熬藥,見路瑤過來便接過路瑤手中的碗,道:“三姑娘先去進食吧,這里交給老奴就行了。”
“我不餓,王媽媽先吃吧,這里有我看著。”路瑤道,接過了王媽媽手中的扇子便開始蹲到了藥爐旁。
“那怎么行,這里活有老奴看著就行了。”王媽媽急道。
“沒事的,王媽媽也餓了一天了,快去吃點粥食吧,別傷了胃了。這小院里并沒有那么多的規矩,我和娘都是較隨意的人的,王媽媽也別太辛勞了。”路瑤說著,又站了起來,半推半就地把王媽媽給推走。
王媽媽到底是娘的陪嫁婆子,原本娘還有兩個丫環的,可爹一死,她們也不愿意留下來,娘又善良,把身契給回了她們讓她們嫁人去了。
“三姑娘~”王媽媽有些感動,她其實就是個粗使的婆子,甚至是簽了死契的,即便主人非待她,她也只能認了。可她的主人卻對她很好,甚至三姑娘還敬她一聲媽媽,王媽媽如何不感動。
王媽媽是有家人的,弟弟元洲的奶娘李氏便是王媽媽的媳婦,王媽媽的兒子戰死了,媳婦遺腹子生下了一個孫子為六子。六子如今是元洲的小廝,跟元洲一起長大,如今與李奶娘一起在元洲的身邊侍候著。
路家有個規矩,進了路府為奴為仆必須簽死契的,如今戰亂之年,百姓流連失所,甚至餓死了不少人,賣身為奴為仆的人非常多,即使路府有這樣的規矩,但甘愿賣進來的人還是前赴后繼的。
而王媽媽還有李奶娘及六子也是簽了死契的,不過死契的主人則是她娘,王媽媽是她娘的粗使陪嫁,所以李奶娘和六子也跟隨了她娘。
王媽媽去吃飯后,路瑤一邊熬著藥,一邊又想著出路。娘治病要錢,弟弟讀書也要錢,除非弟弟考上了秀才甚至舉人,路府才愿意在弟弟的身上花錢,可弟弟如今也才九歲,離考試也要好幾年,而且一考也不一定就中。
路瑤深思著,不是沒有想過做點生意什么的,可一沒人手,二沒本錢,若讓王媽媽或者李奶娘在外,被路府的人發現了,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路府最愛惜的就是面子和名聲,爹為青|樓女子與人紛爭被打死,讓路府大為的丟臉,覺得名聲被她爹這個不孝子給壞了,即使她爹都死了,路府還是不愿意原諒她爹,甚至覺得她爹讓路家蒙羞了。
而且在路府,她爹甚至是一個反面的教材,這樣的情況,路府怎么會重視她弟。
且說做生意也不好做,如今亂世年代,官商勾結,這平江城的小商販都得依附著大商過日子的。而她三叔就是這平江城的大商之一,說到三叔,也得說到大伯,大伯是進士出身,原是平江城內的知縣。
可平江城這一片的地界都被張仕誠占領了,至正十四年,張仕誠在高郵稱誠王,建國號大周,以天佑為年號。
十五年,張仕誠攻占了通州、常熟、平江、松江、常州等地,并定都平江。隨后與朱元璋交兵,十七年敗于朱元璋。
這一年,元朝派兵攻打張仕誠,張仕誠被元軍和朱元璋還有已投了元軍的方國珍三方夾擊,投降了元朝,被封為太尉。
這之后,張仕誠又不斷地擴大了自己的勢力,二十三年,也就是去年,張仕誠在平江城自立為吳王,其弟張士信為丞相,用黃敬夫、蔡彥文、葉德新三人為參軍。
而平江城內的路家也隨之投靠了張仕誠,她的小姑更是張仕誠的側室,為張仕誠生有一子一女。
為了大伯的仕途,她的大姑被送給了元人高官為妾,兩年死于元官后院。
如今是至正二十四年,也是朱元璋所用的龍鳳十年,路瑤不知道亂世什么時候結束,但感覺很快了。
她甚至思考著,當朱元璋軍隊打過來的時候,她怎么帶家人避開這一切。
而此時路瑤不知道,前院里路家也有人緊張著這一切,路家的二姑娘,大伯母的嫡女路茜此時勸著她的母親道:“娘,我跟你說,這天下會是朱姓吳王的。”
“閉嘴,這話是你能說的嗎。”小劉氏怒瞪著自己的女兒,心里一陣的心驚肉跳,也幸好這屋里只有她們母子,不然這話傳出去,路家就得被被解決了。
“我說的是事實,我真的夢到了,朱姓吳王結束了元朝,建國大明。張家一敗,我們便會被跟家推出去當替罪羊了,娘和兩個哥哥還有我都慘死,知道嗎。”
路茜的話一落,被小劉氏重重地打了一巴掌,啪地扇到了臉上。
當下路茜的半邊臉紅腫了起來,捂著臉委屈地看著小劉氏,“娘,你打我。”路茜淚眼汪汪,心中委屈的不行,她這是為了誰。重生回來,路茜一心想改變著路家的命運,避免跟家跟著張家一起去死。
可是卻沒人聽她的,早幾年因著這話被她父親扇了一巴掌,路茜認了。這幾年來,她一直被關在院子里,父親罰了她不許出院門,不讓送她去尼姑庵里。路茜沒再敢跟父親說,但對于一直疼愛自己的娘,路茜還是希望自己娘能聽進去的。
別人她管不了,但路茜希望自己能救兩位哥哥和娘的命,避免上一世凄慘的下場。
路茜雖然上有庶姐,而相比自己,庶姐更得父親的寵愛。不過她是嫡女,也是路家千寵萬愛的,有祖父的重視,祖母的疼愛。可經歷了上一世,路茜卻看清了家人的自私自立,憑什么犧牲的是她們,憑什么同是路家的人,有些人卻可以依舊活的很好。
第二章修改了一下,輕輕雖然寫明朝,但一些稱謂規矩上還是很頭疼的,求考據黨手下留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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