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沈攸生辰到了，憬哥兒又才六歲，也不是非要抓著他在學里讀書，這一次回來是要過了父親的壽辰再回去。

前一天的時候，沈憬神神秘秘地跑到紫荊院。

“姐姐，你送什么給父親？”

沈妙容揚眉一笑。

小娘子的眼睛彎成月牙狀，可見對自己給父親準備的壽禮是非常地滿意。

那裱畫的書畫店說是五日，早上去的時候就已經裱褙完成了。畫是簡單地打蠟后，用綾鍛鑲邊維護。

原本按照小娘子的意思，是想做成畫屏。只是好一些的畫屏，外面的木料不外乎都是紫檀木、黃花梨木這些。

沈攸對子女大方特別是小娘子，一應好物品都是緊著她先。小娘子庫房里的東西不少，不乏奇珍古玩，可這些都是沈相公尋來給女兒的。如今既是沈相公的生辰，沈妙容怎么也不能拿了父親的東西再送回去。而沈相公怎么也沒有想到會搜尋木料送給女兒，即便是有，那也是存在旁的地方，準備過些年做了大家具備做嫁妝之用的。

沈憬扭著腰央求了半日，沈妙容還是不肯明說。偏她暗示半天，呆蠢的憬哥兒沒有意會明白。

這可就不關我的事了，不是我這個姐姐不體貼弟弟，是弟弟太蠢笨，明明都說了是自己最擅長的呢。小娘子如是想著。

到了三月十三，沈攸只去了國子監點了個卯，就回到府中。

林氏帶著一雙子女，候在大門邊迎接。

沈攸下了轎，臉上浮現了笑意。

“你辛苦了。”沈攸走近妻兒，對林氏道。

林氏眼圈立刻就泛了紅。

沒有了爭吵的根源，沈攸和林氏還算是鸞鳳和鳴。

季婆子趕緊碰了碰她的胳膊。

林氏低了低頭：“瞧我。阿香、憬哥兒，快給你們父親請安。”

沈妙容方才帶著沈憬笑盈盈地上前。

“父親，阿香祝你年年朝朝都歡喜。”

憬哥兒緊接著道：“那我祝父親歲歲暮暮都得意。”

小娘子不過是隨意一說，沈憬卻實在是個機靈的人。不只是沈攸聽了開懷，就是林氏也抬頭一笑。

沈妙容看在眼里，心里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沈家似乎回到了從前。

一家人返回寧和院，沈攸去沐浴更衣，沈妙容想了想打算回去一趟拿了畫過來。客人都是要臨近午時才會過來。

沈相公只是小壽，就只請了親近的幾個人。

柳老爺子雖是恩師，并不會過來。反而是沈攸沐浴更衣后，會帶了憬哥兒過去磕頭再回來過生辰。

柳大老爺不在京中，柳家來的是柳二老爺，這是之前就通過氣的。除此之外，就是與沈攸交好的幾位同僚，延陵的世家雖未受邀，但說不得也會有人來賀壽。

就為了這些人，林氏早在沈妙容道歉后，就開始同季婆子一起忙得團團亂轉。她比誰都怕事情準備不當，哪里會有疏忽，讓沈攸在這些人面前丟了臉。

就算是小娘子想留在寧和院幫忙，只怕林氏也不信任，說不得還會讓她分了心神出來提防著她。沈妙容知道母親的想法，也只能哭笑不得。

母親是沈攸的妻，難道她就不是父親的女兒？維護沈家一大一小兩名男子，是她們母女共同的心愿。

但也只能找了借口離開。

去了紫荊院取了畫卷，沈妙容帶著青溪去了沈相公的書房。

沒有人攔著，跟著小娘子進了屋，青溪已經去了窗戶邊伸著手把窗戶打開，陽光從外頭傾灑進來，案桌上面的書籍立時鋪上了金輝。

“去打盆水來。”沈妙容沒有去動沈攸的那張書桌，而是從那書桌下方拉了一角出來，咔嚓一聲，案桌的正前方就又多出了一塊桌面。

小娘子的身高正好這個高度，坐著站著都比坐沈相公那張合適。

“姑娘要作畫嗎？”

沈妙容搖頭：“父親等一下就回來。”小娘子每日都會攤開紙張，花花涂涂，偶爾沒有靈感了，寧可隨意涂鴉著。

比較而言，她的作畫風格更加的隨性一些。從她初學的時候，除了握筆的姿態，各種顏料的用法，一些簡單的畫畫技巧之外，沈攸并未教導更多。

“先是涂鴉，再是臨摹，隨后就是隨心所欲，那出來的畫就有你個人的風格。若是一成不變，只知道學著名家的，那你這只是模仿，不能自成一體。”沈攸雖不計較女兒能成為名畫家，可也不愿意束縛了她的手腳。

打小的時候，沈妙容就是對著沈相公的畫隨意涂鴉，在外人眼里是就是在糟蹋價值千金的畫作。

數年過去，沈相公的畫依然是一畫難求。

“你搬了小杌五外面曬會太陽吧。”父親的書房，就是自己的丫鬟，沈妙容也不會讓她多呆。

青溪也是習慣，到了門后拎了一張棉杌就關了門出去。

沈妙容把自己讓人裱褙好的畫卷放在高一點的案面上，這才隨手從旁邊的青釉蓮花紋大肚瓶里抓出幾只畫卷。

啪的一聲，有東西滾落到案桌底下去。

小娘子只得彎下身子，伸了手進去摸索。沈相公的案桌是帶著抽屜，又是專門為了小娘子特制的，下面只有到了腳踝是空著的，里面黑漆漆的，想要找東西就必須趴在了地上。

好在是陽春三月，地面只是微微有些發涼。

沈妙容抓到畫軸的凸起，手一收就帶了回來。

畫卷拿到了，可是小娘子的手也不可避免地臟了。書房里就有清水，沈妙容洗了手，拿了帕子仔細擦干才打算開始欣賞父親近來的畫作。

那只從案桌下面撿回來的畫軸也有些微的灰塵，小娘子討了帕子仔細擦拭，才打開畫筒上面的圓塞。

“咦……”露出來的畫卷的一角與其他是不太一樣，看著不像是新作？沈妙容心里有了好奇又有些小不滿。

父親從來沒有瞞過她。

小娘子輕輕哼了幾聲，到底是什么畫作竟然不讓她看。

畫像一點點地被展開。

青絲如絹，霧鬢風鬟！

入目的是一名女子的烏發，沈妙容提著氣一點點地拉開畫卷……

（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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