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伽羅手腕轉動,一條尺余長的短鞭如靈蛇般在半空中游走,鞭梢直指齊謹之的脖頸。
顧家以武傳家,前朝末年,義軍紛紛而起,顧家老祖宗一桿大槍馳騁疆場,闖下了‘顧家槍’的赫赫威名。
顧伽羅從小學習顧家武功,她是女孩子,自是不好拿著桿大鐵槍舞弄,在顧家的教武場踅摸了幾天,讓她找到了趁手的替代武器——鞭子!
鞭子好哇,都是手上的功夫,卻比大鐵槍輕盈許多,還便于攜帶。
好,就是它了!
顧伽羅那時還跟著祖母一起住,和祖父也是極親近的,于是便纏著祖父給她專門訂制了一根小小的馬鞭。
從三歲練到十二歲,顧伽羅的一手鞭子功夫練得出神入化。就是穿越到后世那四年間,她也沒有斷了練武。
只可惜,曾經占據她身體的穿越女是個喜靜不喜動的‘宅女’,對武功一事并不上心,剛穿來的時候,借著身體沒有徹底康復便丟下了練武。
耽擱了四年的時間,手上的功夫都生疏了。
半年前顧伽羅回歸大齊,好容易從鐵檻庵出來后,身體便有些虛弱,養好了身體,顧伽羅重新撿起了鞭子。
經過幾個月的練習,雖然沒有恢復十成的功力,但也有當年四五成的水準。
一條鞭子在狹小的房間里上下飛舞,鞭梢時不時的在空氣中發出啪啪啪的脆響。
“顧氏,你大膽!”
齊謹之自幼習武,又是真正上過戰場、手上沾過血的少將軍,反應能力和手上的功夫都不弱。
雖然驚訝于顧伽羅膽敢動手毆打親夫的行徑,但愣神的時間也只是一剎那,身體更是本能的做出了反應——一個略顯倉促的閃躲,第一記鞭子便落空了。
一擊不中,顧伽羅也不惱,抿著唇,氣定神閑的繼續揮舞鞭子。
西次間的空間不大,這給齊謹之的閃躲增加了難度。
齊謹之臉色鐵青,二十多天來,他和父親一路疾馳往京里趕,又是酷寒、又是長途奔波,身體早就疲乏得緊。
饒是他年輕、底子好,也耐不住長時間的辛勞。
這會子,他只想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后踏踏實實的躺在床上睡上一覺。
偏眼前這個瘋女人,仿佛犯了癔癥,竟擺出拼命的架勢跟他糾纏。
齊謹之又累又氣,在狹窄的空間里左躲右閃,他數次都想劈手躲下那可恨的鞭子,只可惜顧伽羅這些日子的聯系也不是白練的,短短的烏金小皮鞭仿佛活了似的,頑皮的根本讓人抓不住。
“顧氏,你、你給我住手!”
齊謹之躲閃了好一會兒,他清楚的感覺到身體上力量的流失,漸漸的,反應也有些遲緩了。
忽然,齊謹之縱身越過方桌,想從狹窄的西次間跳出去的時候,一個不防,腳落地的時候被個方凳絆了一下,身體踉蹌的晃了晃,險些撲倒在地上。
顧伽羅敏銳的抓住了齊謹之的這個晃神,甩出鞭子的同時,左手抓過墻根椅子上的一條銀紅撒花椅搭,手腕翻轉,將椅搭擰成了一條,然后用力一甩,椅搭像一根粗粗的繩索,直接套中了齊謹之的脖子。
齊謹之習慣性的躲開那根鞭子,根本沒有防備顧伽羅的左手襲擊——一個閨閣女子,會舞弄兩下鞭子亦是破格了,難道還能左右開弓?!
齊謹之判斷失誤,結果被椅搭牢牢的勒住了脖子。
齊謹之被椅子絆了一下,原就有些不穩,脖子上忽然被套上了‘繩索’,心中不免有些驚慌。
雖上了戰場,但他畢竟只有二十歲,心理素質遠沒有那些積年老將們強硬。驚慌之下,他本能的想要掙扎。
顧伽羅飛快的丟開右手握著的皮鞭,雙手拉住椅搭的兩端,借著齊謹之跟脖子上的‘繩索’較勁的當兒,她右腿用力踹向齊謹之的膝蓋窩。
“……唔”齊謹之雙膝一軟,直接跌倒在地上。
顧伽羅乘勢追擊,用整個身體做武器,種種的壓在了齊謹之的身上,雙手還死死的抓著‘椅搭牌繩索’。
“顧、顧氏,你、你想做什么?”
齊謹之滿心挫敗,他、他堂堂齊家少將軍,竟然被個女人給制住了!
屈辱,真是莫大的屈辱啊!
齊謹之抓著‘繩索’的手放開,他也不掙扎了,反而轉過頭,死死的盯著顧伽羅,一字一頓的問道!
顧伽羅卻似沒有看到齊謹之殺人一樣的目光,雙手用力收緊、收緊、收緊,直至看到齊謹之的俊臉有些漲紅。
齊謹之心里大駭,怎的,顧氏還真想殺了自己!
齊謹之拼勁全身的力氣掙扎,想要把壓在自己身上的顧伽羅甩出去。
顧伽羅卻忽然松開雙手,身子仿若輕盈的蝴蝶,一個漂亮的翻身,重新站起來。
“……呼”齊謹之長長舒了口氣,脖子上的桎梏挪開了,他的呼吸也順暢了,攤手攤腳的躺在了地上。
顧伽羅立在他面前,滿意的看到齊謹之的脖頸處有一道紫紅色的粗粗勒痕,輕聲說道:“大爺,被人勒住脖子的感覺如何?”
齊謹之的眼睛閃了閃,“你知道了?”那日他半夜潛入顧家,原想著去嚇一嚇她,好讓她知難而退。
可是一看到那張睡顏,齊謹之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夢’中的場景,再聯想到夢中自己的悲劇全是顧伽羅造成的,胸中不禁生出濃濃的恨意,雙手也不自禁的撫上了顧伽羅的纖長白皙的脖頸……
事后,齊謹之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晚顧伽羅沒有驚醒,他會不會真的將她掐死?
答案是:齊謹之自己也不確定。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有那么一瞬間,他確實想要了顧伽羅的命!
事情過去了,齊謹之暗暗將它藏在了心底,誰都沒說。而且他有信心,那晚顧伽羅并沒有發現他。不過事后顧伽羅能不能猜到是他,齊謹之就不好說了。
對上顧伽羅沒有溫度的笑容,齊謹之明白,顧伽羅已經確定那日是他動的手。
顧伽羅勾了勾唇角,輕聲道:“知道什么?知道你堂堂齊大爺、世人贊頌的少年俊彥,卻曾經像個宵小一般,偷偷摸摸的混入岳家,企圖將睡夢中的妻子掐死?”
顧伽羅的語調很平緩,但嘲諷意味十足。就差指著齊謹之的鼻子罵他,卑鄙無恥,只會背地里下黑手,卻不敢正大光明的跟人較量。
齊謹之皺了皺眉頭,“我沒想殺你,就是、就是——”
說到一半,在顧伽羅別有深意的笑容中,他直接將剩下的話咽下去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越解釋越丟臉,事情已經做下,還不如坦坦蕩蕩的承認,沒得讓個女人笑話。
“是,那日確實是我。”
齊謹之破罐子破摔,冷冷的說道:“你有膽子做下那等沒臉的事兒,就不該懼怕我的報復!”
顧伽羅輕嗤一聲,“誰怕你報復了?你若是想報復,大可像我方才那般,真刀真槍的大打一架,又何必行那等藏頭露尾的事?還有,我就不信,你會真信了東府放出來的流言!”
顧伽羅時刻不忘給自己洗白,她沒有紅杏出墻,沒有!
齊謹之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顧伽羅并沒有真正的背叛自己。可、可她到底敗壞了齊家的名聲啊!
顧伽羅報了仇,心情大好,不愿跟齊謹之多說廢話,拍了拍手,語氣歡愉的說道:“好了,這下子咱們扯平了!”
齊謹之聽出顧伽羅話里的意思,心中愈發窩火——他、他竟被個女人給武力壓制了!
顧伽羅才不管齊謹之生氣不生氣、屈辱不屈辱呢,來到窗邊,揚聲喊道:“來人,給大爺準備熱水,大爺要洗漱!”
吩咐完,又似想到了什么,喊道:“對了,派人去一下針線房,催催里頭的人,看看咱們大爺的新衣服做好了沒?!”
紫薇和紫葉幾個大丫鬟魚貫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粗使小丫鬟,小丫鬟有的提著紫銅水壺,有的捧著干凈的棉布巾子,有的端著澡豆、香露等洗漱用品。
“大爺,快去洗個熱水澡吧。”
仿佛剛才的惡斗沒有發生一般,‘復仇女’一秒鐘變成了‘賢妻良母’,顧伽羅笑語盈盈的招呼躺在地上的齊謹之。
齊謹之見她這般,胸中的郁悶又多了一層!
恰在這時,外頭響起小丫鬟的通傳聲:“大爺、大奶奶,曲媽媽來了!”
曲媽媽是清河縣主身邊的心腹,亦是齊謹之的乳母。
聽到這話,顧伽羅唇邊的笑紋加深,彎腰湊到仍賴在地上不起來的齊謹之耳邊,低聲道:“大爺,您確定您想讓曲媽媽看到您這幅模樣?”
被妻子打倒在地,哪怕是最窩囊的男人也不愿當眾說破,更不用說似齊謹之這般驕傲的少將軍了!
齊謹之額頭青筋暴起,冷冷的看著顧伽羅,“顧氏,算你狠!”
顧伽羅笑容燦爛,“彼此彼此!”
緩緩站起身,顧伽羅揚聲道:“曲媽媽來了?快請快請!”
說罷,她還親自迎到了外間,客氣中帶著幾分尊敬,沖著曲媽媽輕輕頷首,權作行禮:“媽媽來了,可是母親有什么吩咐?”
曲媽媽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四周一番,嘴里沒什么誠意的說道:“老奴見過大奶奶。許久不見大爺,老奴很是想念,所以便來看看大爺。另外,縣主說因為不知道大爺年前能回來,原想著將今年的冬衣命人送到西南。大爺提前回來了,那些冬衣還在縣主那兒,縣主便命老奴將衣服送了來。”
顧伽羅合掌念了句佛,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激,“哎呀,真是太好了,那日聽聞大爺要回來,我就擔心大爺的冬衣,正巧我新得了幾塊上好的皮料,便悄悄送到針線房……方才我還命人去針線房催呢,媽媽便來了,這下子好了,大爺泡完澡,便能直接穿新衣服了!”
一邊說著,顧伽羅一邊命人將曲媽媽帶來的幾個大包袱拿進西次間。
曲媽媽眉眼不動,眼中卻閃過一抹異色。
顧伽羅私底下命人送料子去針線房,這件事,縣主是知道的。
當時縣主還說,顧氏有心了,不管她是真心為齊謹之,還是只為了做臉面,但她的所作所為確實像個合格的妻子。
然而曲媽媽卻始終對顧伽羅有偏見,因為她永遠忘不掉那日在茶樓堵到顧伽羅與齊勉之私會的畫面!
曲媽媽從小將齊謹之奶大,說句不怕逾矩的話,在她的心目中,齊謹之就是她的兒子。曲媽媽對齊謹之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親近。
因為曲媽媽跟齊謹之相處的時間遠遠超過跟幾個親生兒女相處時間加起來還要多。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曲媽媽甚至比清河縣主還要在乎齊謹之——清河縣主是母親,可也是齊家西府的主母,她疼愛兒子,可她也更看重家族的榮耀與利益。
曲媽媽不同,她就是個普通的婦人,作為‘母親’,她只想看到她帶大的孩子(也就是齊謹之啦)能平安康泰、順心順意。至于什么‘大局’,卻不在曲媽媽的考慮范圍之列。
顧伽羅給齊謹之戴了綠帽子,曲媽媽從心底里厭棄她、痛恨她!
只可惜,曲媽媽人微言輕,不能阻止顧伽羅回到齊家,但她卻能暗中看著顧伽羅。只要顧伽羅有一絲不安分,曲媽媽都不會饒了她!
“大爺呢?”曲媽媽打量的目光落在了西次間的房門上,表面上雖然像個仆婦,但說出的話并沒有多少恭敬。
顧伽羅也不惱,她不是瞎子,曲媽媽看她時眼中閃爍的厭嫌,她還是能看得到的。
不過她并沒有打算跟曲媽媽解釋什么,曲媽媽再體面,也不過是個下人,只要縣主認可了她,曲媽媽如何看她,顧伽羅一點兒都不在意。
笑容變淡,顧伽羅也‘客氣’的回道:“大爺在凈房洗漱。天兒冷,曲媽媽冷風朔氣的一路趕來,且坐下來吃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顧伽羅緩緩走到正間的羅漢床上坐下來,指了指一旁的鼓墩,招呼道:“待大爺換了衣裳,再來陪曲媽媽說話!”
曲媽媽恭敬的謝了座,神情依然淡淡的坐在了鼓墩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伽羅說話。
言語間,曲媽媽不動聲色的敲打著顧伽羅,反復提醒她,要恪守婦德,要好好伺候夫君,切莫再做沒臉的事情。
曲媽媽說得很隱晦,但顧伽羅還是敏感的聽了出來,她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叮的一聲將茶盞放在炕桌上,冷冷的說道:“媽媽說得對,丫鬟們笨手笨腳的,服侍大爺難免有不盡心的時候。我進去看看,曲媽媽且坐一坐!”
說罷,根本不管曲媽媽作何反應,顧伽羅便起身進了西次間,直接將曲媽媽一個人晾在了外頭。
曲媽媽被噎了一下,想要發作,可又不知說什么好。人家顧伽羅可是順著她的意思說話啊,曲媽媽前頭剛說‘丫鬟服侍不盡心,大奶奶平日里多照看著大爺’,顧伽羅后腳就說親自服侍齊謹之洗澡,多聽話啊,曲媽媽明知道顧伽羅是在給她甩臉子,她也挑不出對方的不是來!
暗暗咬了咬牙,曲媽媽起身:“大奶奶伺候大爺是正經,不用顧及老奴!”
顧伽羅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頭也不回,閃身進了西次間。
這時,齊謹之身穿簇新的白色家常長袍,頂著一頭濕發走了出來,見顧伽羅在屋里,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你怎么進來了?媽媽呢?”
顧伽羅拿著一方干凈的棉布巾子,湊到齊謹之面前,伸手幫他擦拭濕發,嘴里道:“媽媽不放心大爺,命我親自來照看。大爺,低低頭,妾身幫您擦頭發。”
齊謹之不客氣的拍開顧伽羅的手,沒好氣的說道:“大奶奶是尊貴人,我可不敢勞煩您!”
不知為何,他現在一看到顧伽羅,就想伸手去摸脖子,喉間更有一種堵塞的感覺。
顧伽羅不惱,笑瞇瞇的看著齊謹之奪過棉布巾子,自己絞著頭發走出西次間。
“媽媽,這些日子不見,您的身子可好嗎?”
見到許久不見的乳母,齊謹之很是激動,將棉布巾子丟到一旁,快步走到曲媽媽跟前。
曲媽媽顫巍巍的站起來,雙手扶向齊謹之,兩只眼睛頓時化作探照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著他,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夠。
“黑了,也瘦了!”曲媽媽眼中含著淚,囁嚅著嘴唇,“我的謹哥兒,你可受苦了!”
雙手輕輕摸著齊謹之消瘦的面頰,曲媽媽無比心疼。
齊謹之卻笑了,反手握住曲媽媽的手,扶她往羅漢床上坐,嘴里道:“媽媽不用擔心,我很好,就是急著回家,趕路的時候急促了些,所以顯得有些疲乏,其實我的身體很好。”
齊謹之和曲媽媽感情好,兩人私底下相處也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曲媽媽一時忘了規矩,順著齊謹之的手,來到羅漢床左側的位子前,轉身就要坐下。
顧伽羅卻忽然從西次間走了出來,夏蟬、夏荷兩個丫鬟抬著個熏籠跟在后面。
顧伽羅仿佛沒看到曲媽媽的‘逾矩’,笑著說道:“大爺,我知道您急著想跟媽媽說話,可您也要先把頭發烘干呀。”
走到羅漢床前,顧伽羅直接擠開齊謹之和曲媽媽,吩咐兩個丫鬟:“你們快些把熏籠抬過來啊,對了,再拿一塊棉布巾子來!”
顧伽羅說完,又轉身看向齊謹之,親昵的將他按在羅漢床的左側位子上。
夏蟬和夏竹趕忙將熏籠抬到近前。
兩個丫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行至羅漢床前時,竟將曲媽媽擠到了一旁。
齊謹之大怒,“顧氏,你——”
顧伽羅卻笑著打斷他的話,“大爺,身體要緊,咱們屋里雖然起了火龍,可到底不比夏天。您這一頭濕發的,若是不早些烘干了,不小心染了風寒,父親、母親知道了,豈不心疼?”
顧伽羅特意加重了‘母親’兩字的讀音。
齊謹之頓時想起了清河縣主的叮嚀,硬生生將胸中的怒火給壓了下去。
顧伽羅卻不想就此放過,又轉身看向曲媽媽,“媽媽,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曲媽媽方才險些被夏蟬兩個擠了個踉蹌,心里正氣著,忽聽到顧伽羅的話,對上顧伽羅含笑的眸子,她猛然發覺,這顧氏好像真的變了,變得比過去難纏多了。
吞了吞口水,曲媽媽強忍著不虞,僵硬的說道:“大奶奶說的是。大爺,您還是先烘干頭發,有什么話咱們慢慢說。”
曲媽媽很清楚,顧伽羅這是故意插進來,羅漢床肯定是坐不成了,曲媽媽只得重新退回一側。
但就在這時,曲媽媽猛然發覺,剛剛她坐著的鼓墩竟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把極寒磣的小杌子。
這是顧伽羅給她的下馬威!
偏她卻挑不出什么不是來,因為按照齊家的規矩,再有體面的下人,在主人面前,也沒有坐椅子的資格,能給個杌子,已經是大奶奶‘仁厚’了!
忍著羞憤,曲媽媽委委屈屈的坐了下來。
顧伽羅將齊謹之推坐到羅漢床上,她則坐在了右側的位子,看到曲媽媽坐下,她還故意朝曲媽媽笑了笑。
那笑容,只把曲媽媽看得喉噎胃疼、滿腹窩火。
齊謹之到底是個大男人,沒有發現乳母和妻子之間的波濤暗涌,身子靠在熏籠上,任由夏荷給他絞頭發。
“媽媽,這幾個月家里可還好?”忙了這小半日,齊謹之終于想起了正事,緩聲問道。
曲媽媽瞟了顧伽羅一眼,這人怎么還不走,有她在這里,許多話根本就不能說啊。
偏齊謹之又是奔波、又是泡澡,好容易坐在溫暖舒適的床上,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恰巧這時夏荷擦拭完頭發,正用指腹輕輕的給他按摩頭皮,讓齊謹之舒服不已,一雙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
沒多久,齊謹之就漸漸的合上了眼睛。
曲媽媽原本還想著將她最近幾日發現的一些事(基本上都跟顧伽羅有關)告訴齊謹之,話都到舌尖了,結果卻被顧伽羅用計給堵了回來,各種郁悶、各種窩火,只把曲媽媽憋得變了臉色。
顧伽羅卻站了起來,輕輕走到曲媽媽近前,悄聲道:“媽媽,大爺太累了,有什么話,您還是等大爺休息好了再說吧。”
曲媽媽:……
心里窩火,曲媽媽卻暗中咬牙:顧氏,你別得意,你跟楊家的那些破事老婆子都看在了眼底,你且等著,我、我定會讓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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