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衿露出為難的表情。
“啊,不方便說,那就不說好了。”夏正謙趕緊道。
各家醫術,向來都是除非自家子弟或徒弟,概不外傳的。夏家便是如此,還定下了傳男不傳女的家規。否則夏衿也不會因偷看藥書的事被夏老太太責罵了。
如今夏衿露出這樣的表情,很顯然那姓邵的婆子在這方面對她有過囑咐。
夏衿似乎如釋重負。她歉意地道:“不是我不愿意說。而是我師父,她曾說過……”
未等夏衿說完,夏正謙便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你不必解釋,我都明白。”說著,他看著夏衿嘆了口氣,又是欣慰又是可惜的道,“可惜你是個女孩子,要是……”
他話沒說完,不過夏衿和舒氏都明白他要說什么。
夏衿也是無奈。這是古代,夏正謙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她也懶得辯駁了,反正多說無益,先做了再說吧。
大事說清楚,一家三口又說了一些閑話,夏衿便告辭回去了。
她并未把夏老太太給她訂的親事放在心上,但夏正謙夫婦卻是憂心忡忡,晚上怎么也睡不安然。第二天一早,夏正謙草草吃了些東西,便要出門。
可剛剛走出院門,他就看到夏祁穿著一件藏青色長衫站在那里,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小廝。他不由一愣,回過頭往院里望了一眼,這才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道:“祁哥兒,剛剛還見你躺在床上,怎么眨眼的功夫,你就跑到這里來了?”
他出門前,還先去看了夏祁一回,見他昨晚并未發熱,傷口愈合也得挺好,便放了心,囑咐舒氏細心照看兒子,這才出的門。
也就是說,一盞茶之前,他還見夏祁穿著里衣,睡眼惺忪地趴在床上。之后他不過是回房換了身衣裳,卻在院門口遇上精神抖擻,衣著整齊的夏祁,這著實讓人奇怪。
至于小廝,因昨天舒氏才給三房三個院子的下人來了個大換血,自己掏錢從外面一個牙婆手里買了差不多七、八個下人。如今看到陌生面孔,他倒是不奇怪。
“爹,您是不是要去羅家?我想跟您去。”夏祁道。
“胡鬧!”夏正謙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傷沒好,瞎跑什么?趕緊回去躺著。”說著對那小廝一擺手,“趕緊扶少爺回房。沒我的話,不許他隨意走動。”
那小廝猶豫一下,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夏祁。
“我傷都好了,要不您看?”夏祁往旁邊快走了幾步,又走了回來。動作迅速敏捷,一點也不像是有傷在身的人。
“嗯?”夏正謙是郎中,夏祁的傷勢他再清楚不過了。雖那婆子未打幾板,力道也沒有特意加重,但那幾斤重的厚板子打下去,真不是開玩笑的。夏祁臀部瘀傷不輕,起碼得有兩三天才能下床,而且走路還一瘸一瘸的,非得四五天才能全好。
可眼前的夏祁卻行動如常,跟身上沒傷似的,這實在讓人奇怪。
“伸手出來,我看看。”此處不好讓夏祁把衣衫掀起來查看傷處,夏正謙便想拿拿脈。
夏祁倒是挺聽話,真個把手伸了出來。
看著那伸出的手腕極為纖細,還膚如凝脂,手指更是如青蔥一般,夏正謙臉色倏地一變,猛地抬起頭來,仔細打量眼前的夏祁。
“噓!”夏祁在他抬頭之際,就將手指豎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輕聲道,“爹,您別嚷嚷,我是夏衿。”
“夏衿?”饒是剛才隱隱有了猜測,夏正謙還是禁不住大吃一驚。
“除了我這丫鬟,別讓人知道。”夏衿悄聲道,“要不咱們找個地方說話?”
夏正謙點了點頭。
夏衿能如此唯妙唯肖地假扮夏祁的事,要是被夏家另房的人知道,大家必要懷疑她以前假扮夏祁出過門。這是影響聲譽的大事。夏正謙掩飾都還來不及呢,哪里肯聲張讓人知曉?
“到我書房來。”夏正謙回轉身,往院里的一間屋子走去。
這是夏正謙在內宅所設的書房,因涉及到藥方的保密性,一貫不讓人進。
“你在門口呆著,有人靠近就出聲。”進屋之前,夏衿吩咐扮作小廝的菖蒲。
菖蒲怕一說話就露出女子聲音,也不作說話,只點了點頭。
夏正謙進屋坐下,又指著一張椅子道:“坐吧。”然后仔細打量夏衿。
夏衿卻沒有落座,在屋子里走了幾步再轉過身,對夏正謙一挑眉:“像吧?”
夏正謙望著夏衿,久久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夏衿,不光是容貌,走路的姿勢,便是連聲音和說話的口吻,都跟夏祁一般無二。直到這時,他都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是女兒而不是兒子。
“你到底是祁哥兒不是衿姐兒?”他問道。
夏衿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張椅子前,坐了下來,這才用自己的女聲道:“我跟哥哥是雙胞胎,本就心意相通。要假扮別人怕是不成,但扮成哥哥的模樣,還是十分相像的。”
說著淺淺一笑:“剛才,爹爹不是沒看出來嗎?”
聽到這個聲音,夏正謙才有了點真實的感覺。他再一次上下打量夏衿,問道:“別的倒還罷了,你跟你哥哥差不多高,容貌本也八、九分像。可這聲音,你是怎么改變的?”
夏衿將一個東西從嘴里吐了出來,用手掌接了遞到夏正謙面前:“將這個壓在舌底,就能改變聲音。”
夏正謙定睛一看,卻是一顆杏仁。
他雖覺得不可能,可眼前的事又不由得他不信。
他問道:“這也是你那師父教你的?”
“嗯。”夏衿點點頭,“我師父還懂武功,我也跟她學了幾招,防身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夏正謙聞言眉頭一皺,真不知道女兒遇上這樣的師父,于她而言是好還是不好。
見夏正謙坐在那里,久久不語,夏衿道:“爹,您再不走,到醫館怕是要遲了。”
夏正謙一驚,看了看外面的天時,站了起來,叮囑夏衿:“你別胡鬧,好生在家呆著,哪兒都別去,等著爹爹回來。”說著就要出門。
夏衿跟著他往外走,嘴里道:“我跟師父學了幾手醫術,您也是知道的。東方不亮西方亮,沒準您沒辦法,我卻能用師父教的醫術治好那羅公子的病呢?”
這話一說,夏正謙腳下一滯,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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