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畢竟是關于我一輩子的大事,您就讓我去吧。”夏衿見狀,趕緊趁熱打鐵。
夏正謙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也罷。”說著回頭,再次打量了夏衿一回,目光落在她的袖子上。
“我剛才是特意留著這個破綻讓您看的。”夏衿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在手上抹了抹,那手掌及手腕的皮膚一下子就變黑了些,看起來跟臉和脖子的顏色極為相近。
夏正謙這才放下心來,轉身道:“走吧。”
夏正慎對仁和堂一向把持得十分嚴格。照規矩,夏正謙應該先到仁和堂報到,向夏正慎先稟報此事,經得夏正慎的同意,才能外出出診。而出診的診金也要如實交到夏正慎手上,待得月初,夏府統一發月例時,夏正謙才能領到自己那份月錢。
可昨日之事,讓夏正謙對夏正慎極為失望。再加上他也知道,夏正慎想要從親事同撈好處,必不會同意他上門給羅三公子就診的,如果去了仁和堂,必要被阻,節外生枝,所以他干脆沒去仁和堂露面,讓自己的小廝兼車夫知析直接將馬車駛去了羅府。
羅推官全名羅維韜,出身于蘇省有名的望族。因朝庭有官員任職原籍回避制度,他不便在蘇省做官,就選了臨近的浙省。也因此,羅府的府坻占地頗廣,建造得富麗堂皇。
夏正謙并未讓知柏把馬車停在羅府大門口,而是離五十米的距離便下了車。
“帶太多人去不好,你們就留在這里。”他吩咐知柏和菖蒲。
“是,老爺。”知柏恭敬地應道。
菖蒲卻沒有說話,而是先看向了夏衿。待得夏衿沖她微一頷首,她這才道:“是,老爺。”
對菖蒲這樣的反應,夏正謙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十分滿意。
他對菖蒲溫和地點了點頭,轉身對夏衿道:“走吧。”提著藥箱率先往羅府大門走去。
知柏見了,嘴唇微張,欲言又止。
夏正謙好歹是臨江城里有名的郎中,穩重儒雅,如今提著藥箱走在前面,后面跟個空著手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話。
“爹,我來拿。”夏衿搶上一步,伸手去抓藥箱。
夏正謙并未放手:“很重,我拿就好。”
“沒關系,我提得動。”夏衿道,見夏正謙仍不放心,她只得又補充一句,“如果提不動,我再給您。”
夏正謙猶豫了一下,大概也覺得自己提藥箱不妥,這才叮囑一句:“拿穩了。”這才緩緩地放了手。
見夏衿將藥箱提在手中,并不十分吃力的樣子,他這才放了心,抬腳往羅家大門走去。
羅府不光大門建得氣派,便是看門的兩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也頗為不凡:八成新的黑色綢緞短打衣衫,身材高大健碩,目光冷峻,一看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人。
夏正謙走到近前,抬手作了一揖:“仁和堂郎中夏正謙,求見羅大人。麻煩二位通傳一聲。”說著,把帖子遞了上去。
其中一個漢子將帖子接了過去,打開來看了一眼,又抬眼將夏正謙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稍等。”轉身進了門。
另一個道:“二位,請門房里坐。”將夏正謙父女倆引到旁邊的門房坐下,又上了茶,這才退了出去,仍到大門口守著。
夏正謙兩人等了半盞茶功夫,那送拜帖的漢子出來,對夏正謙道:“夏郎中,對不住,我家老爺上衙門去了。”
夏正謙跟夏衿對視一眼,眉頭皺了起來。
京城因為要早朝,所以點卯的時間是卯時,也就是現代的五點到七點。但地方衙門點卯時辰卻不同,夏冬兩季又有區分,冬季稍晚。在現在,這初春時節,臨江城點卯的時間是辰正時分,也就是現代的八點鐘。
正因如此,怕羅維韜要上衙,所以夏正謙來得格外早,此時也不過是卯正,還有半個時辰才到衙門點卯時間,羅維韜應該還在家里才對。
而且,羅維韜是一家之主,他要去哪里,必是從正門出入。也就是說,他在不在家,是否已出門,這兩個守門的漢子應該一清二楚才對,哪里需要進去問一問才知道呢?
唯一的解釋是,羅維韜此時正在家里,但他不愿見他們。
夏正謙苦笑。
要知道,羅維韜不光是七品的推官,更是名門望族羅家的嫡系子孫。為攀上這棵大樹,不知有多少郎中想要來試一試身手,碰一碰運氣。如果羅家都應允的話,那羅三公子還沒病死,怕都要被折騰死了。
而他夏正謙,雖在臨江城有些小名氣,但又如何能跟丁郎中和京城里的名醫、御醫相比呢?那些人都看不好的病,羅維韜又緣何相信他能看好?拒絕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至于親事,如今也只是那衙門一個小吏的妻子薛太太到夏家來提了一嘴,算是探探口風。為攀高枝,有的是人家想要送女兒去沖喜,屬龍陰月生人雖難找,卻也不是沒有。所以這事夏家要是不愿意,羅家也不會強求。也就是說,議親一事八字還沒一撇,羅維韜自然不會把他當作親家,迎進門去。
羅維韜不愿意見他,他又不可能硬闖進去,嚷嚷著要給羅三公子看病。怎么辦呢?
“爹,咱們去馬車里等吧。羅大人總要去衙門的,到時候就能見著他了。”夏衿在一旁道。
夏正謙原也這么想。只是,初春的早晨,氣溫十分寒冷……
他看了看身體單薄的夏衿:“我在此等著就是了,你先回去,小半個時辰后再來。”
好不容易能到這里,夏衿哪里肯走?她搖搖頭:“我不回去。”
“衿……祁哥兒,聽話!”夏正謙將臉一沉。
夏衿表情依舊,只淡淡地看他一眼:“回去后要是遇見大伯父,怕是就出不來了。而且羅大人也不一定真到辰正才出來。”
“……”夏正謙微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夏正慎要是遇見夏衿,定然以為她是夏祁,而且身上傷不重,以他的性子,定然要將她帶去醫館做事,不會再讓她在家里閑著。可夏衿不是夏祁,怎能到醫館那種男人和病人成堆的地方去?
夏衿說完那話,不再理會夏正謙,徑直走到馬車前,率先上了車,將夏正謙一個人扔在原地。
夏正謙愣了一愣,只得也走了過來,跟著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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