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哥兒出來,見如棋依然惶惑,忙叫她別怕。
如棋看著適哥兒,欲言又止。原本說棋兒是她妹妹,只是玩笑話,誰知大家都當真了,現在更要和她一起被送去伺候人。如棋心中愧疚,想要道出真相,又怕把妹妹小棋拖進來。小小的人兒,在良心和姐姐的責任間拉鋸般斗爭,不知如何是好。
適哥兒卻不管,拉著如棋又跑了。
陳太太剛告誡過,不許她們亂闖,可適哥兒哪肯安靜,到處轉,一轉轉去了停車轎的屋子,鉆進了那轎子。
前面,正暗流洶涌。
方瀚海要找剛才傳信的小丫頭,目光只在丫鬟們身上打轉。
這一來,便露了端倪,陳老爺見了詫異,心想原來姓方的是個好色的,眼珠一轉,命人叫了個絕色的丫鬟過來給方瀚海斟酒。
方瀚海見那丫鬟對自己挨挨擦擦,又拋媚眼,不禁羞怒,把臉一沉,嚇得那丫鬟手一抖,站直了;正在這時,有兩個小丫頭送新換的手巾等物過來,方瀚海急忙又盯著細瞧,看可是剛才那兩個。
陳老爺更加愕然,低頭想了一會,頓時恍然大悟:原來也是個“特殊”癖好的!這老東西,裝得一派正經,誰知喜歡雛兒。
他冷笑一聲,對身邊人附耳低語幾句。
少時,方瀚海身邊便多了兩個粉團團的小丫頭。
方瀚海額頭青筋直跳,強忍著把陳老爺千刀萬剮的心思,對那兩個小丫頭瞧了一瞧,確認不是剛才那兩個,便冷下臉。
陳老爺看了納悶:嫌棄這兩個不好?
也對,方家是什么人家,方瀚海既有這癖好,必定會選出類拔萃的來伺候,普通的女孩子怎會入他眼。
他便轉開了心思,要選一個出色的孩子來伺候方瀚海。
正思謀時,門外又來了一位想不到的客人——郭大全!
郭大全一見陳老爺,就把著他的手臂,呵呵笑道:“我本來是沒空來的,聽街上各處都在議論,說陳家要踩著郭織女的肩膀揚名——”抬手制止陳老爺的急切辯解,挑眉道——“放心,兄弟不是來找事的,我是來結識陳老爺的。陳老爺這樣有志氣,兄弟佩服啊!當年兄弟也是小門小戶起來的,比陳老爺現在還不如呢,怎敢笑話陳老爺!”
不等陳老爺開口,又抬眼掃視一圈眾來客,笑道:“今日若是我不來,人家還當我郭家沒心胸,容不下人,要排擠、打擊陳家呢。郭家若是那樣的人家,又怎么會定下‘郭家無秘密’這樣的規矩呢?”
眾人忙都道:“那是。郭家高義,郭織女大義。”
郭大全道:“大義也說不上。這‘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別說陳老爺了,就是你們當中,說不定哪天就會冒出個奇才來。”
眾人聽了這話,都舒坦的很,不管事實如何,都信心膨脹。
有人就奉承道:“這還不都是托郭織女的福。不是我說,若沒有郭織女的大義,不論織錦,還是織布,誰家都不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
眾人紛紛附和,充分肯定了郭織女的貢獻。
郭大全謙虛道:“誒,別提我小妹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們先恭賀陳老爺吧,這次大會,他是一定要拔頭籌的了。”
他收回目光,誠懇地贊陳老爺,十分大度。
陳老爺臉皮直抖,自從這郭笑臉進來,便掌控了堂上局勢,好像他才是主人一般,而他這個真正主人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撈到。
方瀚海看著郭大全暗暗點頭,心想兒子這大舅兄胸中雖沒有大乾坤,卻極善于周全處事,今日當眾將陳家捧得高高的,大有深意。
若來日陳家在織錦大會上出了頭,郭家便有了提攜后進的美名,人家只會贊郭家大度;若陳家沒能出頭,那便摔得狠了,人家會說陳家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踩著郭織女的肩膀揚名,真真可笑!
陳老爺自然也聽出來了,強忍恨意笑問:“不知郭織女可會來?唉!令外甥的事,我們都痛心的很。剛才方老爺還說呢……”
郭大全立即收了笑,悲痛道:“正要跟各位說,小妹還不知此事呢。到時還望各位莫要在她面前提起才好。我們已經跟各人都打了招呼,就怕別有用心的人故意在小妹面前提起……”
陳老爺郁悶了,有了郭大全這番話,他到時候還能裝作不經意間提起此事嗎?那不成了別有用心之人。
他又給郭大全賠罪,說陳家斷不敢說出“踩著織女的肩膀揚名”這樣的話來,定是下人胡吹亂說,等查出來,必要嚴懲。
郭大全笑道:“嚴懲什么!你要真踩著織女的肩膀揚名,那是好事啊!郭家公布那些東西,不就是借個梯子給大家嗎?對不對?”
眾人轟然說對,一時間贊譽郭家之詞不絕入耳。
笑聲中,郭大全滿臉和氣地拉著陳老爺的手入座。
陳老爺也顧不得幫方瀚海找合適的雛兒了,打起全部精神應付郭大全;方瀚海繼續偷偷打量青嫩的小丫頭。
六月三十下午,郭勤和巧兒親去碼頭接姑姑一行。
清啞見了郭勤,忙就問:“考的怎么樣?”
郭勤笑道:“中了。”
早上放的榜,嚴暮陽又得了案首,他第三名。
清啞就踏實了,欣喜地打量侄兒: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半個頭,不知不覺間,有些頑劣和乖張的少年長大了,長得很陽光帥氣。
她沒話說,伸出手想要為他整整衣衫。這是對他的疼愛,小時候會將他攬在身邊,摸摸頭什么的;現在他長大了,不能再對他做親密的動作了,整理衣裳純粹是習慣使然。
然伸出手去,卻發現無可整理。
巧兒把哥哥打理得非常好,形象塑造很不俗,清啞尤其欣賞:表面看去有些痞痞的、酷酷的男孩,骨子里卻不缺少主見和擔當。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頑劣的他再不用家人操心,反而會輔佐父親和爺爺治理郭家,成長迅速。
清啞眼中流露的喜悅和自豪刺痛了郭勤的心。
他想起小時候,他曾罵姑姑“啞巴子”。
又想起表弟方無適,姑姑還不知他沒了呢。
似乎好像我又該頂鍋蓋了,嗯,頂著鍋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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