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這些,她微微松了口氣,打算忙里偷閑地去看看米團,換換腦子,這一天折騰下來,爾芙覺得自個兒是身心俱疲,也真不知道成日埋頭于各種繁雜公務中的四爺是怎么讓自個兒熬下來的,她果然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大米蟲。
想著,她笑著搖了搖頭,暗道一句:自個兒想太多。
廂房里,穿著一襲暗紅色對襟夾襖的米團在地上趴著玩耍,精氣神十足,顯然是被奶嬤嬤照顧得很好,一瞧見她這個額娘過來,臉上寫滿了歡喜,噌噌噌幾步就爬到了她的跟前,她苦笑著蹲下身來,扭頭瞧了眼角落里擺著落灰的木馬,伸手點了點米團的小腦袋瓜兒,低喃道:“米團怎么就不喜歡你阿瑪給你弄的木馬呢!”
“額額,吃……”小米團根本不知道爾芙在說什么,他轉身拿過身邊碟子里放著的如指頭長短的奶棒湊到她的唇邊,糯糯說道,別看他小小的人,未必能明白爾芙是生他、養他的額娘,卻很是喜歡這個漂漂亮亮的大姐姐,只是可惜這個大姐姐不經常來找他玩,他想,他多給漂亮姐姐些好吃的,大姐姐就會常來了吧。
爾芙見狀,卻是不知道小米團心里頭的想法,笑瞇瞇地接過奶棒咬了口,又將剩下的小半截奶棒湊到小米團的唇邊,奶香味十足的奶棒都是小生子日日做好送過來的,干凈、且營養豐富,最適合小孩子打零嘴兒了。
“有沒有乖乖聽嬤嬤的話……”她將爬到自個兒腿邊的米團,抱到腿上放好,一只胳膊攬著小米團的肩膀,另一只手里,拿過奶嬤嬤給小米團念著解悶的趣味雜談,隨手翻了翻,低頭瞧著眨巴著水汪汪大眼睛努力抬頭看著自個兒的小米團,笑著問道。
眨眼,小米團出生就快一年,雖說他還沒有學會走路,也不能清清楚楚的說話,不過眼神卻格外靈動,配合著他咿咿呀呀的兒語聲,最是能讓爾芙心情平靜下來。
如此時一般,她只是抱著小米團,便覺得所有疲憊都消失了,兩母子倆坐在一塊,你說你的,我玩我的,溫馨極了,只不過,小孩子心性不定,他坐在爾芙膝頭一會兒工夫不過,便已經不耐煩,掙扎著要重新回到鋪滿氈毯的地面上,爾芙也不愿意拘著米團,孩子就該自在隨心的,她也不指望小米團做什么大人物,即便是要讀書,也總要等到孩子長大以后,她笑著摸了摸小米團腦袋瓜兒上的沖天辮兒,伸手將米團放回到氈毯上。
爾芙自個兒則扯過旁邊放著的幾個軟枕堆在墻邊,半躺半坐地倚著墻,笑瞇瞇地看著米團堆積木,時不時使壞地抬手拿走米團手邊就能夠到的積木,任由氣鼓著腮幫子瞪自個兒的米團啊啊叫著,再隨手將積木放到該放的位置上,引導著小米團將積木搭好。
這一來二去,小米團也好似明白了爾芙的意思。
當爾芙再拿走積木塊的時候,他不再瞪著眼兒對爾芙發脾氣,而是托著腮、嘟著小嘴兒,表情異常嚴肅地端詳眼前都不知道該稱作什么形狀的積木堆兒,然后細細調整積木堆兒的形狀,最后再傲嬌地對著爾芙抬起小下巴,等著爾芙摸毛夸贊的動作。
是的,小米團已然將爾芙摸頭安撫的動作,當做是一種夸獎。
玩著玩著,積木堆兒就漸漸成形了。
以往很快就會沒有耐性地將積木堆兒推成廢墟一片的小米團,竟然真的搭出了一座似模似樣的四合院,他有些激動地湊到爾芙跟前,三兩下推醒了已經睡熟的爾芙,指著不遠處的積木堆兒,啊啊叫著求夸獎。
不過他叫了幾聲,迷迷糊糊地爾芙都沒有順著他的意思,注意到不遠處的那個小小四合院,更沒有摸頭夸獎他,登時就不高興起來,他扭著腦袋瓜兒,伸出胖嘟嘟的小腳丫,狠狠踹了爾芙兩腳,然后就要爬到旁邊去做自閉兒童,卻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爬開爾芙身邊,便被爾芙揪著后衣領給拖回到了自個兒身邊。
說是小米團氣沖沖地踹了爾芙兩腳,不過小米團年紀小小,力氣要小小的,估計就小米團的力氣,連螞蟻都踩不死一只,所以爾芙也并未真正生氣,可是她卻不能容許自家小子變成稍不順心就要翻臉的小霸王,所以她故意黑著臉,將掙扎著要逃跑的小米團打橫按在腿上,扒了小米團的開襠褲,露出他白白嫩嫩的小屁股,高抬低落的拍打了幾下。
“臭小子,居然敢打額娘,看額娘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不輕不重地將小米團的屁股打紅,爾芙將小米團放在了自個兒身前,她故意不去看小米團含淚委屈的雙眼,難得的繃起臉,認真教訓道,說完,她還故意戳了戳小米團緊緊捂著的小屁股,用行動證明,被打是會痛的。
小孩子也是會看臉色的,小米團可憐巴巴地扁著嘴兒,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瞧見爾芙根本沒有要哄他的意思,鼓溜溜地就奔著旁邊內室里做針線的奶嬤嬤跟前爬去,作為陪伴他最多的人,奶嬤嬤在他眼里就如同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一般,給他吃、陪他玩,替他洗澡,更是會哼著歌哄他入睡,所以他覺得唯有奶嬤嬤能撫慰他手上的小心靈了。
可惜,奶嬤嬤也不可能和爾芙這個嫡福晉對著干。
辛苦爬到奶嬤嬤跟前求做主、求伸冤的小米團,并沒有等到奶嬤嬤往常溫暖的懷抱,自然是更加不高興,也更加覺得委屈了,正當他要咧著嘴兒好好哭一場的時候,外面倚墻坐著的爾芙柔聲喚他了。
米團,米團……
小米團雖然不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卻明白出現這兩個音節就代表是有人在呼喚他,他眨巴著眼睛,歪著腦袋瓜兒,看了看呼喚自個兒的爾芙,又歪頭看了看坐在他眼前做針線活兒的奶嬤嬤,終于決定還是要去漂亮姐姐那里。
重新爬回到爾芙面前,他傲嬌地扁著嘴兒,沒有如同往常那樣湊到爾芙身邊,更沒有露出自個兒還沒有長滿牙的牙床,笑給爾芙看,一直等到爾芙拿起奶嬤嬤平常給他講故事用的那本舊本子,他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模樣。
爾芙對著小米團招了招手,等到小米團爬到身邊來,刮了刮小米團的鼻尖,笑著打趣道:“看不出來,你這小子脾氣挺大,不過和自家額娘耍脾氣,那可不是好孩子,做錯事,還要鬧脾氣的小孩子,那就更是蠻不講理極了,這樣的孩子,才不討喜呢!”
話雖然這么說,她還是用溫暖的懷抱,將小米團攬入懷中,聲音輕柔地讀起了故事書。
這故事書是小七那丫頭回憶自個兒小時候聽爾芙講過的那些故事寫出來的,又作為新年禮物送給小米團的,本意是希望小米團的奶嬤嬤能經常講給小米團聽,因為現在的爾芙已經不似原來自個兒那般空閑,很少有機會能陪著小米團玩耍嬉鬧,而在小七心目中,小小的自個兒倚在爾芙懷里聽故事的時候,便是她最痛快的時候,所以她自然不希望自個兒的弟弟小米團有所缺憾。
今個兒,爾芙瞧見這故事書,回想著那時候給小七講灰姑娘、白雪公主故事時候的心態,也起了興致,左右四爺這些日子都不能回府,她自個兒孤零零住在上房里,也是孤單,便想著要自個兒帶帶小米團。
當然,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因為還不等她將這話和奶嬤嬤說起,回娘家的佟佳氏就找過來了,她不得不草草給念了一小半的故事收了尾,便又將照顧小米團的重任,交托給了經驗更豐富的奶嬤嬤,轉身回到上房去應付佟佳氏這個讓她心煩不已的女人去了。
“妹妹怎么這會兒過來了,我聽底下人說起妹妹今個兒回娘家探親去了,我還以為妹妹會在娘家住上兩日呢!”佟佳氏已經坐在堂屋里喝茶,爾芙笑吟吟地走進上房,伸手攔住了要俯身見禮的佟佳氏,好似很熟絡、親近似的隨口招呼道,便直接坐在了佟佳氏身邊的空位上,沒有如往常似的坐在上首擺著太師椅上,更沒有讓宮人、婢仆進來湊熱鬧。
佟佳氏聞言,恬靜笑著,柔聲答道:“府里頭出了事,妹妹怎么好留宿在娘家那邊,雖然說妹妹無德無才,著實幫不到四爺和福晉什么,可這時候總是要和四爺、福晉一塊面對困難。”
“呵呵,妹妹這話說得有些太謙虛了。
若是你也能算無才無德,那我不就更是大字不識幾個了,不過你過來了也好,我本來也打算讓人給你傳個口信過去的,我今個兒去過宗人府那邊了,四爺在靜心堂閉門反省,雖說不得出入吧,可還算自在,也不算太委屈,所以妹妹也不必太惦記了。”爾芙聞言笑笑,隨手拿過角幾上放著的攢盒打開,捏了顆酸酸甜甜的蜜餞丟在嘴里頭,邊吃邊說著。
別看她這種邊吃邊說話的行為不雅觀,但是在佟佳氏的眼里,卻是爾芙將她最親絡、熟悉的人,所以更覺得心安許多。
其實別看她一直表現地很孤傲,可是她卻是嫉妒著爾芙。
而她今個兒在李氏的刺激下,貿貿然地出手試探和挑撥爾芙去闖宗人府,她還真擔心她這個自作聰明的做法,會被爾芙身邊的聰明人看破端倪。
入府有些日子的佟佳氏,已經從其他人的嘴里和親眼所見爾芙的種種作為看出,這爾芙的智商和情商都不大高,所以她想要將爾芙拉下嫡福晉的寶座,起碼并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只要一點點地破壞掉爾芙在四爺心目中的好印象就可以了,因為沒有了四爺回護的爾芙就如同一戳就破的紙老虎一般,也正因為如此,她現在并不想要再和爾芙對著干了,她屢屢找爾芙的麻煩,只會讓四爺越發不滿她的所作所為,而她和爾芙走得越近,四爺也就對她越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自尋死路呢!
今個兒,她回了一趟娘家,她很失望。
從小就被教習嬤嬤和各種師傅教導著學習琴棋書畫、諸子百家的佟佳氏和爾芙這樣糊里糊涂的大米蟲不同,她怎么可能會分不出堂叔伯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為她著急,只不過因為她現在在四爺府里,還需要這些堂叔伯的支持,她才沒有揭穿這些堂叔伯不太精湛的演技罷了,而失望之后的佟佳氏就越發堅定她的未來,只能依仗現在被禁足在宗人府里的四爺了。
想到這里,佟佳氏的眼底閃過些許淚光,臉色發苦的顫聲問道:“福晉,恕妹妹說話直接,也不知道四爺什么時候才能回府,這偌大的王府里,一天沒有四爺坐鎮,妹妹這心里頭就一天難以安穩!”
“這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你。
現在宗人府那邊就是將四爺禁足在靜心堂里閉門反省,也沒有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你也知道宗人府那種地方,便是連當今圣上都要禮讓三分,我雖說是在冊的親王福晉,卻也不敢和這些宗室的王爺、貝勒們叫板吧,所以咱們現在就只能等了,好在府里的仆婦、宮女都有陳福和毓秀姑姑安撫住了,倒也不會生出其他亂子,至于外面的事情,咱們也只能期盼四爺都安排好了。
不過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爾芙抬手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也是滿臉苦澀,不過她也沒有藏著掖著,這宗人府也不是個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鐵桶防御所在,佟佳氏要是想要打聽點關于四爺的消息,還是很容易的,她又何必隱瞞,她簡單將四爺在宗人府的情況說了說,苦笑著給出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
佟佳氏聞言,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她佟佳氏一族,亦是皇親國戚,也是在宗人府管理范圍內的,她比爾芙更清楚靜心堂是個什么地方,即便她沒有親自去過,也能從各種各樣的途徑了解到一點,她擰著眉頭,一副愁苦難解的樣子,低喃自語道:“這可怎么辦,雖說我已經求了娘家長輩出面替四爺求情,希望能讓皇上開恩,放四爺出宗人府,可是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我真怕有人趁機對四爺動手,便如同正月里的那場刺殺似的。”說完,她就滿是祈求地抬眸看向了爾芙。
爾芙見狀,如何不明白佟佳氏的意思。
她淺淺笑著,柔聲說道:“別怕,宗人府是什么地方,負責守衛宗人府的宗衛,比起宮中禁衛還要更加厲害幾分,沒有誰敢在那里胡來的,所以四爺也就是受些苦罷了,另外明個兒早起,我會再入宮去見德妃娘娘打探消息,若是你不放心就隨我一塊進宮吧,你比我更會說話些,想來德妃娘娘也會喜歡你的!”
不錯,佟佳氏之所以來正院走這一趟,為的就是和爾芙進宮,給宮里德妃娘娘遞牌子請安,這是嫡福晉獨有的權限之一,得到爾芙答允的她,又陪著爾芙說了幾句話,便提出了告辭,頭一次以兒媳婦的身份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她可要好好準備準備,爭取給德妃娘娘留個好印象,順便也和自家在宮里頭的那位佟佳貴妃聯絡聯絡感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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