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甚至已經做好了沖進去拯救爾芙的準備。
不過就在他撩著袍擺要往里面闖的瞬間,爾芙有些尷尬的聲音傳出來了。
“沒事,我就是腳滑了下。”
爾芙之所以有些尷尬,便是在她的心目中,她早已經不是那種自帶平地摔屬性的天然小蘿莉了。
同時,她也動作奇快地坐到旁邊的竹制躺椅上了。
雖然是沒有摔倒自個兒,但是剛剛那腳滑踉蹌的瞬間,還是讓她心里慌得很,也讓她本就有些發軟的雙腿,更加不聽使喚了。
爾芙坐在躺椅上歇息片刻,這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的小心臟,總算歸位了。
她有些后怕地瞧著浴桶旁邊的鏤空腳踏,低聲道:“你稍后去管事嬤嬤那里取塊氈毯過來,讓人把這腳踏好好拾輟一下,這雕刻花紋的腳踏是漂亮精致,但是就是不實用,沾水是照樣濕滑,還是要用氈毯鋪墊著才好。”
說完,她就自顧自地穿戴好身旁擺放整齊的換洗衣物,走出了凈室。
爾芙繞過凈室前的屏風,正好和四爺走了個對臉。
“爺練完字了?”她有些羞澀地斂斂領口還未系好的盤扣,柔聲問道。
四爺聞言,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低聲說道:“一直也找不到手感,便不練了。”
說著,他還有些心虛地看看書房的方向,剛剛聽到爾芙驚呼,他就匆忙沖過來了,這桌案上的筆墨紙硯都沒有收拾下呢,這要是讓爾芙看透自個兒太在乎她該怎么辦才好呢……
想到這里,他轉移話題地問起了爾芙剛剛驚呼的事兒。
“你呢,剛剛沒有傷到自個兒吧?”四爺低頭仔細打量著爾芙露在袍擺外的腳踝,低聲問道。
爾芙聞言,動作靈活地蹦跳著,笑著說道:“沒事,就是滑了下。”
“以后仔細些。”四爺稍顯不快地扶住還要蹦跶的爾芙,低聲叮囑道。
爾芙也是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頑皮性格,剛剛還被差點腳滑摔倒的事給嚇得滿身是汗、心跳加速呢,這會兒就又沒有分寸地蹦跶起來了,這也就是旁邊有四爺扶著她,不然就她那不聽使喚的雙腿早罷工了。
就在她掙開四爺大手繼續皮的瞬間,意外出現了。
她也不知道腳下踩到了什么,只覺得腳心一疼,便栽倒了。
“啊……”內室狹窄,加之她剛剛蹦跶得太歡快了,不但整個人摔倒在了地上,腦袋瓜兒更是毫無阻攔地磕在身旁那張美人榻邊角上了。
這會兒她滿臉懵地躺在鋪著地毯的地上,哭唧唧地捂著腦袋瓜兒打起滾來。
“叫你折騰,這次好了吧!”四爺忙蹲下身來,輕輕地扶起抱著腦袋瓜兒滿地打滾的爾芙,一邊動作輕柔地撩起她遮在臉上的長發,查看她的傷勢,一邊低聲教訓著。
他也真是無奈了,這小妮子年紀漸長,但是性子是一點都不見穩重啊……
爾芙倚靠在四爺的懷里,哭唧唧地抿著嘴兒,唉聲道:“爺不安慰我就罷了,怎么還在教訓我呢,我現在不光腳踝疼、腦袋疼,連心里都跟著疼起來了。”
“得得得,爺的錯,爺的錯,快起來吧。”四爺一臉無語地安撫道。
同時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將坐在地上扮可憐的爾芙扶到美人榻上坐好,一邊吩咐詩情去請太醫過來,一邊撩起爾芙的袍擺,親自檢查著她腳踝處的傷處。
他仔細瞧瞧,見爾芙腳踝處就是有些泛紅,這才稍稍安心。
“好好躺一會兒吧,爺已經讓詩情去請太醫過來了,一會兒再讓太醫好好瞧瞧,便是身上無傷,也得讓他給你開幾副安神寧心的藥,瞧你這慌里慌張的模樣,該好好吃幾服藥了。”四爺接過晴嵐遞過的濕帕子,心疼地替爾芙擦拭著腦門上的汗珠子。
爾芙一聽要喝苦藥湯,忙搖頭拒絕道:“我沒事,我沒事,不用麻煩太醫。”
“不行。”可惜的是四爺平時寵著爾芙是真,但是這會兒卻不肯縱著她胡鬧了。
爾芙見狀,臉色更顯沮喪了。
她有些懊悔自個兒的莽撞和跳脫了,早知道今天會如此倒霉得連連摔倒,她就該讓詩情一刻不離地在身邊扶著自個兒,同時她也想起了自個兒摔倒的原因,這也讓本來安安穩穩躺在美人榻上的爾芙,掙扎著坐起身來。
爾芙指著美人榻的周圍,對著晴嵐吩咐道:“仔細檢查檢查這附近。”
“又鬧什么呢?”四爺不明就里的問道。
而晴嵐已經按著爾芙的吩咐,趴跪在地上,用手指一寸寸地檢查著地毯。
爾芙房里這塊地毯是去歲年節的時候,宮里德妃娘娘賞下的珍品,看花色和織法,并非本地貨色,毯面是細密微長的絨毛,要是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在里面,還真是很容易隱藏在這些絨毛之中,而此時爾芙就是懷疑有人知道自個兒喜歡在房間里赤腳行走,故意借此傷害自個兒。
同時,她這心里也隱隱慶幸著。
幸虧她沒在房間里弄那些易碎的花瓶瓷器做擺設,摔倒時又有四爺在側,讓自個兒不至于摔得太狠,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樣的后果呢,所以別看她摔倒好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這里面暗藏著的危機,卻是很嚴重的。
也正因為如此,爾芙才會讓晴嵐細細檢查內室里鋪著的這塊地毯。
一會兒時間,晴嵐就在美人榻附近的地毯上,發現了讓爾芙摔倒的元兇。
那是幾顆看起來就打磨得不太好的橢圓形琉璃珠子。
“這玩意兒挺精致啊!”爾芙細細端詳著已經擺在小瓷盒里的幾顆琉璃珠子,輕聲自嘲道。
這幾顆琉璃珠子,粗看之下是橢圓形的,但是擺在近前兒,卻能夠清楚看到數條棱角,而爾芙之所以會腳心生疼到跌倒,原因也正是踩到了那些細細的棱角。
“看來是有人惦記著我呢!”爾芙將一顆珠子拿在手里,喃喃自語道。
“這府里那些女人就沒有個安分的時候。”四爺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冷聲道。
爾芙聞言,微微側眸,笑著道:“爺就不怕我是在自導自演,畢竟這玩意兒也傷不到我,便是真傷到了,頂多也就是磕磕碰碰的一點小傷,再說我剛剛蹦蹦跳跳的,那模樣也挺可疑的,但是我要是讓這玩意兒出現在其他有孕的妾室房間里,那就可以替弘昪和小米團他們除掉幾位小兄弟了!”
其實她也是在試探,她怕四爺會多疑地懷疑上自個兒。
畢竟自個兒平素就是個不喜動彈的宅女性格,但是今個兒自個兒卻皮得很,蹦蹦跳跳如同打過雞血一般,顯然是有些反常的,與其等到四爺回去后察覺到不妥當之處,還不如她現在自個兒挑破呢……
四爺笑著看向爾芙,微微搖頭,低聲道:“你沒那么蠢。”
爾芙雖然是很高興四爺能夠如此信任自個兒,連半點磕絆都沒打就信了自個兒,但是聽四爺這口氣,她還是覺得有些心塞。
而就在她要撒刁撒潑的瞬間,四爺繼續補充道:“你素來喜歡在房間里赤足行走,這招對付你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便是你今個兒不在房間里蹦蹦跳跳的,早晚也能踩到,而且這玩意兒也有些份量,宮婢們打掃的時候,根本不能將這些珠子掃出去,所以這成功就是早晚之事,但是要用這法子對付府里的其他女眷,那就是癡人說夢一般了,因為爺僅僅穿著軟底鞋踩在珠子上,也是毫無感覺,那又如何能硌痛其他人呢!”
說到這里,四爺捏了捏爾芙的鼻尖,笑著打趣道:“所以爺說,你沒有那么蠢。”
“我才不蠢呢。”爾芙不高興地反駁道。
“好好好。”四爺好性子的安撫道。
爾芙不高興地別過頭,躲開了四爺要捏自個兒鼻子的大手,喃喃道:“爺,您也是該好好治治府里這些不知安分的女人們了,我今個兒摔倒一下是不算什么要緊的事兒,但是這萬一以后有人借此往我頭上潑污水呢!”
本來她就是和四爺撒撒嬌而已,但是越說,她就越是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
因為這府里的女人們不會搞這種無傷大雅的小把戲。
她臉色有些難看地叫過捧著小瓷盒不知所措的晴嵐,低聲吩咐道:“你將我帶到圓明園的那些行李好好查看一下,別驚動旁人。”
說完,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四爺認真道:“我希望爺一會兒看到什么都別動怒,也不要再讓這件事驚動到府里的其他人,我倒要看看是誰想要用這法子對付我。”
“既然你這么決定了,爺依你就是。”四爺聞言,沉思片刻,點頭答道。
爾芙聞言,臉色總算是好轉些許。
她倚靠在四爺的懷抱里,靜靜地看著晴嵐翻箱倒柜地忙活著,最終將注意力放在了窗邊那尊格外華麗的鑲銅鏡妝臺上了。
咔噠……
一聲不大起眼的響聲過后,那面足有半人高的纏枝紋邊框銅鏡下,露出了個暗格。
“挺好,挺好,果然是設計巧妙。”爾芙聞聲,讓四爺扶著自個兒來到妝臺前,瞧著那個自個兒從未見過的暗格,瞧著里面擺著的紙包和小錦盒,臉色陰沉如鍋底地冷聲說道。
這個暗格的面積不大,也就是巴掌大大小。
它剛好在纏枝紋邊框銅鏡的正下方,且表面和妝臺整體嚴絲合縫,若不是今個兒晴嵐特別尋找,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位置上是個暗格,但是這里面竟然藏著東西,如果過后有人借題發揮地逼四爺下令搜查她的房間,一旦找到這個暗格,那她就是百口莫辯。
偏偏爾芙還真是找不出任何一個可疑目標來……
因為這房間里的所有家具擺設都是爾芙派人從庫房里挑選出來的新家具,原本是她不愿意用烏拉那拉氏用過的舊家具,但是現在卻讓她連找個懷疑對象都找不到了。
正在這時,詩情領著背著藥箱的胡太醫進來了。
“別管這些了,先讓太醫替你看看腳踝上的傷處吧。”四爺聽見門口的通稟聲,一邊伸手將暗格里的東西拿出,一邊示意晴嵐將暗格塞回到妝臺本來的位置上,同時將站在妝臺前渾身發抖的爾芙扶回到了美人榻上,輕聲勸道。
爾芙聞言,微微點頭,臉色卻仍然很難看。
因為她已經隱隱察覺到那紙包里散發出的氣味,正是有著活血作用的麝香粉。
雖然麝香粉并不是那種一碰就會讓有孕女子小產的神物,但是長久接觸有避孕、小產的風險,正因為如此,這麝香是名貴香料不假,卻是府里女眷都不喜歡的東西,而現在這東西卻出現在了爾芙的房間里,爾芙仿佛看到一口黑鍋懸在了自個兒的頭頂上。
“王爺,依微臣之見,福晉這腳踝上的傷勢并不嚴重,用上兩副膏藥就是,而頭上的碰傷用冰塊敷敷就無礙了,并不需要用藥。”胡太醫感覺到房間里的氣氛有些凝重,破天荒地沒有掉書袋,而是簡單明了地說起了處置辦法,且有一種說完就要背著藥箱離開的慌張感覺。
可惜他的第六感再靈敏都沒有,因為還不等他說出告退的話,四爺就攔住他了。
四爺攔住他的辦法很簡單。
只見坐在堂屋里的四爺微微抬手,很是客氣地挽留道:“胡太醫別急,坐下喝杯茶吧。”說完,旁邊便有宮婢捧著備好的熱茶送到了胡太醫跟前兒。
胡太醫有些腿軟地坐了下來,接過宮女奉上的熱茶,轉手放在身旁的角幾上,心里慌慌地看看四爺,忐忑問道:“不知四爺留微臣,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讓你瞧樣東西。”四爺聞言,笑著擺擺手道。
同時,他解下了腰間掛著的一個香囊,交到了蘇培盛的手里。
蘇培盛一溜小碎步地將香囊送到胡太醫跟前兒,露出一個賊兮兮的笑容,然后動作迅速地回到了四爺的跟前兒,那模樣怎么看怎么覺得鬼祟猥瑣。
不過這會兒呢,胡太醫也顧不上那些了。
他雙手微顫地打開了香囊上的活扣,取出了香囊里的東西,不用細看,他這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就算安穩下來了,不過就是幾樣尋常香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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