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捕頭跟著衙役上了馬車,縣太爺設宴款待,他也不敢拿大,只好對劉樹強一家人連聲抱歉。胡氏和劉娟兒細心地打包了幾樣菜肴,讓他帶著留做宵夜。
“果真是張大人設宴請我?”劉捕頭皺著眉頭,拉著那送信的衙役探問。
那衙役點頭不迭,連聲說道:“看您說的,我還敢傳咱縣太爺的假話?你瞧著馬車,是咱衙門的吧?沒有令牌,我哪敢動這馬車?!您可真有意思,普通人聽說縣太爺請客,那都得樂上天了,怎么著您還不樂意呀?”
“去去!哪兒來那么多廢話?我就是奇怪,張大人為啥要設宴請我?不就是復個職么?在咱衙役所里擺一桌不就行了,怎么還請我進府去吃酒呢?”劉捕頭摸著下巴,將手里裝滿好菜的包袱緊了緊。
那衙役笑得一臉癱軟,拱著手點頭道:“這有啥?咱縣太爺肯定是覺得委屈您了!知道那死牛犢子肉肯定不干您的事兒!擺一桌來請請您,讓您以后好好給辦差唄!誰還不知道,要破大案呀,還得靠您呀!嘿嘿,小弟以后也得靠您……”
劉捕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衙役見他臉色不善,便也乖覺地閉上了嘴。
馬車直接駛進了衙門的后門,劉捕頭一躍而下,恰恰碰到一個熟人。
沙鄙穿著末等衙役的衣服,靜立在明朗的月色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賑災收尾的時候,他就被劉捕頭拉進衙門里來當差,幸而會些拳腳,衙門里也缺人手。只是在查戶籍的時候差點被吳大人刷下去,因為這人的戶籍記錄模糊不清,文書翻了近十年的記錄檔子也沒找到這號姓沙的人物。
最后還是沙鄙自己吐口,說他本姓李。往上十五年就死絕了家人,自己是從亂風崗子里爬出來的,進了紫陽縣也沒啥地方收容,所以就當了流浪漢。
劉捕頭低頭懇求多日,有說滿爺一案里,這沙鄙也有大功勞,好說歹說。吳大人才松口。讓文書重新給他記了一份檔子,開始在衙門里當末等衙役。
劉捕頭上前一步,滿臉疑惑地看著沙鄙輕聲問:“大晚上的在這里干啥?咋還不回屋呆著去,今兒輪到你值夜么?”
沙鄙木訥地看著他。過了半響,才發出一句低啞的聲音“餓了,睡不好……”
劉捕頭頓時哭笑不得,只好將手中的包裹塞給他,又在他肩上推了一把“別一頓吃沒了!這里面可有好幾樣大肉菜呢!你好歹也留些給我下酒!”
語畢,他抖了抖衣袖,順著衙門內院朝縣令張大人的宅院走去。
沙鄙抱著包裹目送他走遠,旁邊領路傳信的衙役好奇地湊過來,想抖開包裹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卻被沙鄙硬生生地撞開。
“呸!什么德行!不就是條會舔人腳板心的癩狗腿子么?!”那衙役氣得跳腳大罵。沙鄙看也不看他一眼,摟著包袱走遠了。
衙門內院與張大人的宅院隔著兩重門,劉捕頭走過一段陰暗的甬道,來到一重高高的朱門前,與守門的衙役打了聲招呼。
“您快請!張大人恭候多時了。您這下可真有面兒!以后要發達了……”守門的兩個衙役一臉討好的笑容,漂亮話不要錢地往外倒,劉捕頭不耐煩聽這些讓他耳朵起繭子話,只冷淡地點了點頭,撩起袍角踏進門去。
朱門外恢復了寧靜,不一會兒,又傳來一個人輕輕的腳步聲。
“站住!哪兒來的?”守門的衙役警惕地打量著來人,一臉肅穆地將手扶在刀柄上。那來人向前走了幾步,目無表情地對著月光抬起臉。
“怎么是你?這地兒你也敢隨便過來?還不快滾回去,當心明兒給你打板子!”守門的兩個衙役兇神惡煞地沖來人擺著手,只電光石火地一瞬,他二人卻不出聲了。那人將兩個暈迷不醒的衙役拖到一邊,緊緊摟著手里的包袱溜進門去。
沙鄙反手關上門,只見外院里左右兩邊立著橫排小屋,便知這是仆從下人們拖家帶口的居所。此時并未到深夜,按說應該有些守夜的下人進進出出,可兩排小屋卻漆黑一片,連一個咳嗽的聲音都沒有。
沙鄙心中一沉,腳步無聲地匆匆走過外院,來到第二進的院子里。這院子是張大人的夫人拾掇出來待客用的,打左邊是一個小花廳,專門用來招待女眷。右邊則是給爺們預備來飲茶談事的涼亭,此時兩邊都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唯有蟬鳴聲不知疲憊地奏響。
沙鄙沿著墻邊走,他雖話少,但耳清目明,內院門口的草叢剛剛響起動靜,他就立刻低下頭,俯身在一叢低矮的灌木后屏住呼吸。
只見兩個人影從草叢中摸了出來,打頭是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子,他身后跟著個矮小瘦弱的身影,從頭到腳都包在黑色的紗幔里,看不出是男是女。
那打頭的男子走到內院門前,以手掩面,沖著門里咕咕叫了兩聲,內院大門應聲而開,他反手扯住身后的黑衣人,悄無聲息地閃身而入。
沙鄙整張臉都黑透了,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他咬咬牙,背著包袱潛到內院門口,想著不能打草驚蛇,便沉身提氣,猛地一躍,匍匐在墻頭。
內院的待客大廳里,張大人同劉捕頭談笑正歡。
大圓桌上滿滿一桌好菜,張大人捋著胡須不斷勸酒,劉捕頭只端著酒杯一臉難色。這酒好生稀奇!紅如血,潤如油,端在手里隔著酒杯也能感覺到微微暖意。
張大人見他遲疑,一臉和善地笑道:“怎么?你還怕我在酒里下毒不成?我若要毒死了你,以后誰給衙門辦案?我知道日前那案子是我辦的不妥,讓你受委屈了,你要是不肯喝,那就是心里還在怪我?”
劉捕頭訕訕一笑,雙手抬起酒杯對張大人拱手道:“大人這說哪兒的話?大人愛民如子,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我劉某腦肝涂地,在所不辭!”
語畢,他抬起雙手一飲而盡,只覺得一股清甜的暖流順喉而下,從腳底心到腦仁都彌漫著異樣的暖意。張大人哈哈大笑,忙讓身邊的美貌侍女為劉捕頭布菜。
“不……不忙……咱剛剛吃過……”劉捕頭擋開侍女白嫩的素手,抹了把酡紅的面頰。只覺得胸口突突急跳。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酒鬼了。當下就覺得不對勁,這酒甜絲絲的,如何有這般勁道?!要知道那喝下以后會讓人撒酒瘋的老酒都放不倒他,這酒不對勁?!
劉捕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正待要開口說話,身后一人兩手壓在他肩膀上,沉沉笑道:“哎呀,該死該死!我來晚了,自罰三杯!”
吳鳳青吳大人自劉捕頭身后急轉而出,笑著招手讓侍女倒酒,而后端起劉捕頭面前的酒杯就痛飲了三杯,撫須大笑道:“好酒!真不愧是西域極品葡萄佳釀!”
“葡……葡萄……佳釀?”劉捕頭一頭大汗,口干舌燥地擺手為自己扇風。他見吳大人連飲三杯臉色不變。又懷疑是自己多心了。也許這西域來的酒就是與眾不同,能讓人產生醉酒的錯覺?
吳大人入席而坐,又對劉捕頭抬起酒杯“來!我在敬你一杯!恭喜復職!”
劉捕頭暈頭轉向地點點頭,胡亂又往嘴里倒了一杯酒,酒水入肚。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燃燒,他的單薄青袍被汗水浸得透濕,還要起身對張大人敬酒,雙腿一軟,癱倒在圓桌一側。
“好酒!好……”劉捕頭囈語連連,臉上同炭火一樣發紅發燙。
張大人冷笑著放下酒杯,對吳大人抬了抬下巴。
爛醉如泥,渾身發燙的劉捕頭被一雙手拖住頭發,一路從待客大廳拖到附近的一處偏房內,狠狠地扔在床榻上。
晨哥一把抹掉面上的黑紗,目光陰冷地看著人事不知的劉捕頭,恨不得沖過去提刀將他砍成碎片!他狠狠啐了一口,從身后將一個全身裹著黑色紗幔的人扯了出來,冷聲道:“還不快脫?”
紗幔徐徐抖落,露出只穿著一身褻衣的雪鈴,雪鈴面容蒼白,死魚眼一般白愣的雙眼中充滿乞色,她雙唇打著哆嗦,慢慢拉開褻衣的一角,露出里面的大紅肚兜來。晨哥錯眼瞧見,淫笑兩聲,對床榻上的劉捕頭抬了抬下巴。
“看見了吧?褲子頂的高高的!只等著你上馬呢!接下來就滾過去干你的老本行吧!給爺好好的干,定要將他伺候舒坦了!爺就饒你小命!”
“晨哥……奴對您是有情的!奴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只想往高處爬,傷了您的一片真心……奴后悔了,您就饒了我吧……”雪鈴撲倒在地,一臉懼意地嚶嚶哭泣,晨哥眼中的殺意她如何會看不出來?
“少他媽啰嗦!”晨哥兩下將她的褻衣撕開,轉手撥了個干凈,一把丟到床榻上,一臉森冷地說“有情有義?呵呵,你可真是有情有義呀?你可知道滿爺在轱轆道服刑的時候,平日最喜歡將你與他的床榻之事數落出來解悶?”
雪鈴渾身一抖,忍不住癱倒下去,枯瘦的雙手不當心碰到了身下男人的褲襠子,只見那男人本能地發出一聲低吼,翻身將她沉沉壓住。
聽著雪鈴凄慘地求饒聲,晨哥哼著小調走出門去,反手將門鎖死,心里彌漫著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意。那西域來的所謂美酒就是一記催情猛藥,上次他只不過是用了一盅,就金槍不倒地將雪鈴折騰了一整夜。
“劉高翔,你且快活吧!等你快活透了,那小賤人也該被你弄死了!到時候我看你如何當著紫陽縣的蓋世英雄?!”晨哥陰陰一笑,背著雙手徐徐而去。
偏房中劉捕頭還在翻云覆雨,他早已意識不清,全憑著本能行事。
雪鈴咬著牙,盡量放松身子讓自己好受些,心中暗罵連連。
娘的仙人板板!這還是個老童子,初次破開陽元,真真叫人難以承受!偏偏這漢子的力氣奇大,她怎么推也是徒勞,只好閉上眼睛默默忍受一波又一波的劇烈沖擊。夜色中,只能隱約瞧見劉捕頭硬朗的輪廓和緊皺的眉頭。雪鈴心酸地扶著他的雙肩,聞著他領口噴涌而出的男子漢味道,意識開始模糊,心中幻想著,這是自己三媒六聘過堂入洞房的男人,這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若她沒有墮入風塵,嫁給這樣一位偉男子也是極好的!
頂到橋頭的那一刻,雪鈴幸福地發出一聲嬌吟,喉頭猛地一甜,吐出一口黑血。凄冷的月光從窗欞灑落,照出雪鈴蒼白的死顏,她的雙眼大大睜開,嘴角卻帶著一抹微笑,她冰冷枯瘦的尸體躺在劉捕頭懷中,猶如一抹飄零的殘云。
不知過了多久,沙鄙從走廊低處閃身而出,用手中石頭猛一下砸開偏房門鎖。
他無聲地摸進房里,抬眼只見一人一尸相擁而眠,雪鈴死不瞑目的嬌顏在慘白的月光映襯下顯得格外滲人。
沙鄙來不及細看,沖過去將劉捕頭的衣服拉好,又一手拖起雪鈴的尸體,草草塞入床下,背起劉捕頭疾步如飛地跑出門去。
沙鄙的額頭上浸滿了汗珠,他咬牙越過幾重墻頭,又提著氣跳出衙門的院墻,渾身發抖地落在院墻外的路面上,胳膊下夾著的包裹卻始終不落。
沙鄙緩了口氣,將背上的劉捕頭向上拖了一把,正準備朝西街的方向跑。
一個瘦長身影無聲地落在他身后,手中劍光如銀,猛地一劍刺過去,沙鄙措不及防,本能地一個回躲,劍頭劃破他的皮肉刺進包袱里,撒落一地染血的佳肴。
ps:上傳了三次都不成功,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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