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娟兒半躺在一乘小轎子里,被四個粗使婆子穩穩地抬著朝那玉米田的方向走去,剛剛走到一個分岔口,卻見烏青疾步而來,攔在轎前一疊聲問道:這是抬著誰?要去哪兒?干什么去?你們怎么不說話?!
那四個婆子面面相覷,她們認得這是向文軒的貼身小廝,按理說不敢不答,卻又得了向湖雨身邊小丫鬟的囑咐,一時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卻見一個清脆的女音自轎中傳了出來,那個端著豆沙包的小丫鬟抬高嗓門對轎子外面嚷道:小姐今兒好不容易有點子胃口,想吃點心,夫人怕咱們走不快,特意喊了轎子送咱們過去伺候小姐吃點心呢!烏青哥哥,你快別攔著了,看誤了事兒!
真的?烏青若有所思地看著轎子側面直直下垂的布簾,腳上錯開半步,嘴里依舊追問道小姐怎么會突然想吃點心?難道是身子感覺好些了?這可是大好事呀!我這就去叫少爺,少爺擔心許久了,我也好讓他高興高興!
哎喲,可別呀!那個沒端豆沙包的小丫鬟急忙喊道小姐知道前幾日惹得少爺不高興了,這會子還害羞呢,烏青哥哥,你可別做這畫蛇添足的事兒!爽快放咱們過去就是了!
說著,那小丫鬟心急得跺跺腳,緊張地盯著歪歪倒在自己對面的劉娟兒。
似乎過了很長的時辰,轎子外才傳來烏青釋懷的聲音——既然這么著,那我就不做多余的事兒了!老爺還找我有事兒呢!我也不耽誤你們送點心了,記得伺候小姐多吃幾口。
見烏青轉身走遠,不論是抬轎子的婆子還是轎子里的小丫鬟都松了口氣,那個端豆沙包的小丫鬟俯下身湊在劉娟兒粉白的側臉上瞅了瞅,見她睡得香甜,忙又直起身子對那個沒端豆沙包的小丫鬟輕聲道: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小姐發起脾氣來你我可討不到好!
這還用你說?唉,這劉家的妹兒也真精,好說歹說才哄她吃了個豆沙包!也不知睡得沉不沉。噯!你那兒還有藥粉子么?要不,咱添在這涼茶里灌她喝一口?若是半路醒來了可怎么好?
我哪兒有啊!那還是小楊夫人塞到我手里的,總共就那么一點點!要不,你打她一下,我聽人說照著后腦勺那塊打,人就能更暈了!也就不怕她半路上醒過來了!咱呆會子動作可得快點兒,少爺指不定跑去玉米田散心呢!
要打你打,我可不打!這害人的事兒……咱們做下人的是沒法子,只能聽主子的話行事,但能少做點孽也是好的!你這丫頭怎么如此狠心?這還是個外人。等哪一日我攔了你的路。你是不是也得給我打暈了扔到爺的床上去?
啊呸!真不要臉。這種話也敢說!再說小姐也沒讓送到爺的床上去啊,只要咱們把她的裙子撕下來扔在那小屋里不就成了!凡事別做得太過了,首先要給自己摘干凈!小姐平日教你的,你倒是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哼!就你能!你要真能。下回自己來做這檔子事兒吧!我打死也不敢再做這事兒了……唉……都是好好的小女子……
你也別擔心,小楊夫人都告訴夫人了,若是夫人不同意,小姐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么干呀!
噓……你別這么大聲,當心她沒睡熟……
隨著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半臥在轎子里裝睡的劉娟兒冷笑了一聲,心中驚濤駭浪。她的鼻子靈,聞著那豆沙包就知道不對,但又想看看向湖雨準備怎么對付她。所以她才假裝吃一口豆沙包,而后又當著小丫鬟的面呵欠連連,悠悠躺下裝睡,其實暗中將嘴里的豆沙包給吐在了手心里。
轎子只剛剛走到玉米田外就不動了,四個婆子放下轎子。其中一個將身子探入側簾,幫著小丫鬟將劉娟兒抱到她背上擱置好。
劉娟兒身子輕,那丫鬟年紀雖小,倒也覺得還扛得住,只見她摟緊劉娟兒的兩彎膝蓋,招呼也不打就往玉米田里走,另一個小丫鬟手里壓根沒有拿著豆沙包,只垂著頭跟在她身后疾步朝田埂邊走去。
這小小一片玉米田,本就是讓想向文軒種著玩的,橫豎不過五十來步路,難得的是田地的盡頭修了一間小屋,原木搭建,外面還用粗大的樹杈圍了個籬笆墻,看起來十足野趣,很有鄉村風格。
劉娟兒半瞇著眼望了一圈,見那兩個小丫鬟一路走到小木屋里,將劉娟兒放倒在木屋中央一個不大不小的木床上。劉娟兒只覺得自己的后腦勺挨到了稻草編織的枕頭上,干燥柔軟,倒還挺舒服的。那個背了她一路的小丫鬟許是累壞了,拼命用一只手給自己扇風,嘴里急聲道:你快點兒動手吧!哎喲,累死我了!
這……這……我怎覺得有點下不去手呢?你說,小姐的話能聽嘛?這么做對少爺的名聲也不好呀!而且……這有點兒說不過去,這女娃才多大,哪里就會這套勾引爺們的把戲了?
哎呀!你可真啰嗦,讓你做你就做唄!事后又少不了你的好處!你別看這女娃年紀小,再小也有呢!你忘了?以前不就有個七歲大的小丫鬟上趕著去給少爺洗澡,被夫人揪著耳朵打了個半死?
那……那我就……那小丫鬟似乎被說服了,幾步湊到劉娟兒身邊,正要伸手去扯她的腰帶,卻見劉娟兒故意翻了個身,倒唬了她一跳!
你真笨!我來!一只手勾著劉娟兒的腰帶就要往下扯,劉娟兒心道,裝到這個地步也就罷了,總不能真的讓她們如愿吧?!
思及此,她正要轉身踢對方一個窩心腳,卻見木屋的門吱呀一聲響,一個嬌小瘦弱的倩影疾步邁了進來,沖著那丫鬟呵斥道:慢著!先不慌動手!你們出去吧,一盞茶后來接我!
劉娟兒聽出是向湖雨的聲音,心中大駭,忙躺回木床裝死尸,她背著頭。只能聽到身后兩個小丫鬟唯唯諾諾地應答聲。等兩個小丫鬟走出去后,一個輕盈的腳步聲便離自己越來越近。
劉娟兒心里實在好奇,不知這向湖雨是天性就這么狠毒呢?還是只為了幫自己母親達成心愿?!不論如何,總不能任她污了自己的名聲吧?!呸!真不要臉,竟用這種中老年婦女慣用的毒計來陷害她!
劉娟兒想著,等向湖雨走進了,她就跳起來嚇她一個好死!也好給這個從小養尊處優不識愁滋味還偏偏葷素不忌張狂肆意的大小姐一個狠狠的教訓!
哼哼!現在我可知道向哥哥為啥不喜歡這個妹子了!如此陰險,如此狠毒,如此下作不要臉,啥事兒都干得出來。換成我也得敬而遠之!劉娟兒心中腹誹連連。只等那輕盈的腳步聲近在咫尺。她雙手暗中用力,打算下一刻就撐著身子抖起來,轉身做個最恐怖的鬼臉去嚇向湖雨!就不信嚇不倒她!
劉娟兒正要發力,卻見聞那輕盈的腳步聲陡然停了下來。向湖雨冷冷地看著背面朝上匍匐在木床上的劉娟兒,突然半蹲下身子,沖著木床下面輕笑道:躺累了吧?你的小主子可來了!如何?你愿不愿意答應我的條件?你若固執己見,別說幫你求情,我就是想同時污了你們倆的名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嗚嗚嗚……床下似有什么人在掙扎,撞得床板砰砰作響,劉娟兒心中大驚,忙將一側耳朵貼著床板仔細聽,分明聽到大蔥含含糊糊的聲音!
這個小賤人!劉娟兒心中大怒。卻聞那向湖雨輕笑道:只憑我向家的人作證,怕是也難拿捏這小蹄子,你若肯幫我說句話,就說你們家小姐真的來勾搭過我哥哥,那么我也就會想法子勸哥哥幫扶那個姓林的小書生一把!你若是怕事后遭到劉家人的報復。我也可以讓你來當我的貼身小丫鬟呀!你的女紅倒是難得,我瞧著挺喜歡的!如何?我以后也不會虧待了你!
向湖雨的話音未落,床下卻陡然沒了動靜,似乎是大蔥被說動了,正在考慮其中的利弊。劉娟兒的一顆心沉甸甸地墜了下去,只覺得渾身冰冷,仿佛被人扔進了深井中一般!大蔥啊大蔥,難得我將你當做親姐姐看待……你卻……
劉娟兒覺得繼續裝下去也沒意思了,她咬著下唇一扭頭,正好同目瞪口呆的向湖雨瞧了個眼對眼,空氣頓時凝滯如冰,不等向湖雨開口說話,卻見床下突然滾出一個人,一頭將向湖雨撞倒在地!
哎呀!啊——手腳都被綁得死死的大蔥和被她撞倒的向湖雨滾做了一堆,大蔥一張娟秀的小臉氣得發白,兩眼冒著狠戾的精光,她原地打了半個滾,順著向湖雨的腿挪動到她身子上,壓住她的手腳,照著她的面門一頭撞了過去!
大蔥!劉娟兒嚇得跳了起來,幾步跑過去扶住大蔥的肩膀,大蔥扭頭看著劉娟兒,眼中淚光閃閃,只見她嘴里塞著一大團布,額頭上紅得發亮,可見那一下子撞得有多狠!
劉娟兒急忙將大蔥嘴里的布團給摳了出來,錯眼只見地上的向湖雨眼皮半翻,活生生被撞暈了過去。大蔥嘴里剛剛松動就含著眼淚急聲道:娟兒!快跑!跑得遠遠的!快離開這個地方!別管我了,你快跑!
咋了這是?!向哥哥又不在,咱們衣服都整整齊齊的,這小蹄子還暈著呢!我還怕啥呀?!劉娟兒沉著臉搖了搖頭,又賣力地去扯開綁著大蔥雙手的麻繩。
不是,你聽我說……大蔥見劉娟兒不肯挪身子,急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感覺手上松動了,她飛快地從麻繩里抽出胳膊,就手將劉娟兒推了個屁墩兒。
劉娟兒摔得屁股生疼,頓時也有些毛躁,她雙手撐在地面上,抬著下巴沖大蔥怒道:你這是干啥呀?!我給你解開了咱們好一起走呀!難道還留在這兒干等別人誤會?我可告訴你啊!向哥哥發起火來可不得了!你若是惹他生氣了,就是看在我的份上他也不能饒了你!快!把腿伸過來!
大蔥眼中一閃,垂著頭輕聲道:你說得對,娟兒,我也是急了,就怕有人突然過來……你別動手,我自己來解開吧!說著,她費力地將腿上的麻繩解開,原地爬起來活動了兩下手腳,又對劉娟兒輕聲道秋闈后,向公子就被父母拘在此處不得出府,剛剛……她把讓人我綁起來拖到這里,一路和我說了好些話……娟兒,我說幾句你可別吃心,她說她恨你,向公子對她這個親生妹子不管不顧,卻有空就去找你親近……我覺得這向小姐仿佛是遭過什么難……
我是遭過難,遭過大難……明明是哥哥對不起我……向湖雨的聲音悠然響起,唬了劉娟兒和大蔥一跳,兩人同時朝地面上看去,只見向湖雨秀目圓瞪,眼中猶如一潭死水,黑蒙蒙的沒有焦距,就如一個美貌的沒有靈魂的木偶。
劉娟兒似乎聽到門外不遠處傳來絮絮梭梭的腳步聲,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也顧不得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向湖雨,轉身拖著大蔥的手就要往門外跑。
使不得!都不知人是不是就在門外!撞見了也不好看呀!大蔥急忙拽住劉娟兒的衣袖往回扯,指著木屋左側的一個小偏窗急聲道還是從那兒出去吧!你動作利索,你先來!劉娟兒點了點頭,墊著木凳子動作飛快地爬上窗口。
大蔥趁她沒注意,扯下自己腰間罩著紫紗的小白綾子裙子扔到了木床一側。
暈死,又復制錯章節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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