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柳默慎方才心中還有些不安的話,此刻心中確定了之后,柳默慎的表情反而更加平靜了,她嘆了口氣,道:“妹妹說得是。言情”便不再說話了。
柳默曲仔細看著柳默慎,想在她的臉上看出端倪,卻什么也沒有。
柳默曲不免有些沮喪。她的這個二姐姐,倒是比她想的還要冷靜許多。
就在柳默曲還在想要怎么再逼迫柳默慎幾分的時候,一旁的柳默從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帶著哭腔道:“三姐姐,我想回家了。”
柳默曲心中暗罵了一句“麻煩”,卻因為此刻就在外面,不好多說什么,只得安慰道:“從兒乖乖的,等下祖母回來,就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了齊老夫人自外面走了進來。
柳默慎連忙起身過去,扶著齊老夫人道:“祖母,您沒事兒吧?”
齊老夫人抬起了一雙疲累的眼睛看著柳默慎,道:“我沒事兒……倒是兆陽郡主……”她心知柳默慎與周瑩昇的關系不錯,也猜到了柳默慎心中的擔心,卻也無能為力,只能道,“你也莫要太擔心,如今慶陽郡主已經去宮中請人了。”
柳默慎點點頭,道:“是。”她剛要說想讓暮秋去請何嬤嬤的事兒,就見慶陽郡主走了過來。
柳默慎只得先住了口,對著慶陽郡主施了一禮。
慶陽郡主此時心中慌亂,也顧不上柳默慎,只是問齊老夫人道:“忠老夫人,巧妹妹無事吧?”
柳默慎聽著慶陽郡主的話,眼神微微一暗。雖然說是姐妹。但周瑩昇一來與五位郡主不是同母,二來所有人又先入為主地認定了周瑩昇推周瑩巧下水,所以現在,竟然沒有一個問問周瑩昇如何了。
這種情勢,周瑩昇只怕是兇多吉少。
齊老夫人嘆了一聲,道:“今天的事情,畢竟是皇家之事。老身也不好過去。等郡主遣散了客人之后。就過去看看吧。”
慶陽郡主聽齊老夫人的話也在理,便點點頭,哽咽道:“嗯。今天的時候,多虧了忠老夫人呢。”
齊老夫人覺得有些頭疼,若可以,她倒真不想管這檔子事兒。
不過如今慶陽郡主如此說話了。她又不好不接話,只得道:“郡主言重了。”
正說著。忽然外面進來了一個婆子,對慶陽郡主道:“郡主,內廷派了內侍衛孟大人與楊大人一起前來。”
齊老夫人聽說,心頭一松。忙道:“陛下既然派了人來,郡主也不用擔憂了。那老身,就先告退了。”
慶陽郡主聽見宮中派了內侍衛的中郎將來。心中也有了主心骨,知道齊老夫人還帶了四個孫女來。并不好多待,便笑道:“今日家中招呼不周,忠夫人莫要見怪,等到過幾日巧妹妹好了,再請忠老夫人來看看。”
此時,賓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齊老夫人帶著柳家四個女兒一同向外走。柳默慎見狀,就過去,伏在齊老夫人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
齊老夫人聽說,心中想了想,道:“應當……也不要暮秋去了,免得那丫頭不知道輕重,話說不明白。就你帶著你的丫頭,先過去何嬤嬤那里吧。”
柳默慎忙道:“是。”
舉辦儀式的正廳距離二門還有一段距離。如今昭王府中亂成一團,就也沒有人顧著準備什么輦轎,所以只能是丫頭們扶著齊老夫人并四個姑娘,一起往外走。
哪知,就在她們走到二門的時候,就聽見后面有人道:“忠夫人還請留步。”
這個聲音——
柳默慎的眼神微微一冷,旋即又開始發呆了。
柳家的其他幾個姑娘,乍然見一個滿面絡腮胡子、身材挺拔、身穿王爺禮服的男子走過來,都齊齊向后退了一步,低下頭。尤其是柳默敬,更是嚇得向齊老夫人身后躲了一步。
只見昭王快步走了過來,對著齊老夫人施了一禮,紅著眼睛道:“今日的事情,我都聽家人說了,多謝忠老夫人關鍵的時候穩住了家人。”
齊老夫人就怕聽見這種話,可是面對著王爺,又不好多說什么,只得還禮道:“王爺過譽了,老身當時不過就是聽長公主的吩咐罷了。”
昭王卻依舊真情實意地說:“忠老夫人過謙了。”說著,掃了一圈齊老夫人身后的四個柳家姑娘,最終眼神落在了齊老夫人身后柳默敬的身上,仔細看了兩眼,嘆道:“今天家里出了這樣的事情,巧丫頭的及笄禮也未能成,還驚到了大家,是本王的不是。”
齊老夫人忙道:“王爺無需如此,郡主吉人自有天相。”
昭王點點頭,又抹了一把眼淚,一副慈父心腸的樣子,垂淚道:“是。本王還要再去迎接內侍衛,就不多送齊老夫人了。”
齊老夫人禮道:“不敢勞王爺相送。”
昭王也是一抱拳,便離開了。
只是離開之前,又深深看了柳默敬一眼。
這次,齊老夫人就算想當是自己看差了、想多了都不行了。她不由心中一陣害怕,昭王這是要做什么?
柳默敬與成王幼子訂的是娃娃親,因著成王是異姓王,所以后嗣的婚事自然也甚是重要。
所以,當年娃娃親一定下來,這事兒在宮中過了明面,入了檔的。除非成王幼子安源平或者柳默敬死了,否則這婚事絕對沒有轉圜的余地。
所以昭王莫名看柳默敬的這幾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齊老夫人心中又驚又怕又惑,柳默慎心中卻是又恨又氣又疑。
她想的與齊老夫人一樣,不但想法一樣,她還知道一件事情,前世,安源平確實死了。
前世。安源平的死讓婚事沒有能成,所以樂氏偷換了嫁妝的事情,也就沒人知道了;而今生,安源平如果真的再有個三長兩短,難不成昭王還打算讓姐姐入府做側妃不成?
呸!想得倒美!
柳默慎心中憤怒,也更疑惑。
昭王如此行事,背后之人更是多次針對柳、詹兩家。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錢財和柳家?
想著。柳默慎拉了拉心事重重的齊老夫人,道:“祖母,先回家吧。”
齊老夫人看了柳默慎一眼。不知道為何,她覺得自己的這個二孫女,一定也看出了昭王那番不尋常的舉動。
只不過,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里面又關系到周瑩昇一條人命。齊老夫人便將心事壓了下去,對柳默慎道:“嗯。你也……先過去吧。”
柳默慎也知道,此時她就算把腦袋想破了,也想不通昭王此舉的意義,也只能暫時將事情壓在心底。道:“是,祖母也莫要多想,今日也乏了。先回家好生歇息吧。”
此時,對一切懵懂無知的柳默敬扶住了齊老夫人。柔聲道:“祖母,我們先回去吧。”
柳默曲和柳默從倒是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昭王府門外,叢晰將大氅裹得更緊了一些,拍了拍正看著奔馳而過的柳家馬車發呆的少年,笑道:“安小公子看什么呢?”
因著昭王府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們九個被周玄恭找“妹妹及笄,我們兄弟們也當一樂”借口邀請去的男賓,當然不好再待著,也都告辭來了。
是衡一出了門,立刻就走了,甚至和叢晰都不打招呼。而一貫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喬揚見時間還早,便嚷著要去賭坊。
奈何這里面有一個溫吞老實的安源平,抵死都不肯去這種地方的。
最后喬揚一生氣,就說既然“安小公子不去,那我們去吧。”就要丟下安源平,誰知道叢晰也說不去了。
喬揚雖然不高興,但也知道叢晰家中最近事多,便取笑了兩句,和其他人就一同去了。
叢晰因著要去酒坊,恰好和安源平一路,就并排騎著馬,向著酒坊的方向去了,誰知沒走出多遠,就看見柳家的馬車與自己擦肩而過。
安源平立刻勒停了馬,目送柳家的馬車離開。
叢晰正是見他如此,才會那般發問。
安源平回過神來,憨厚的臉上帶了一絲紅暈,笑道:“那是柳家的馬車。”
叢晰笑道:“嗯,我看見標記了。”
安源平又回頭看了那馬車一眼,小聲嘆息道:“母親本來說,今日儀式之后,要安排我們見一面呢。”
叢晰心中微微一愣,這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想要調侃兩句,但是看著安源平臉上耿直卻還帶著幾分羞澀的表情,又想著柳默敬是柳默慎的姐姐,不好玩笑,只得笑道:“以后,會有機會的。”
安源平這才察覺到自己有些交淺言深,尷尬地一笑,不再說話,而是繼續催動了馬,向前走去。
待走到一處岔路的時候,二人道了聲別,就分著兩條路走了。
叢晰催馬走了一段距離,估摸著時間,笑著拍拍馬的腦袋,笑道:“唉,柳二小姐,也不知道你給我派的這個任務,何時是個頭呀。”說罷,翻身下馬,用力一拍,那訓練有素的馬,便自己慢騰騰地向家的方向去了。
叢晰則悄悄地跟上了安源平。
安源平渾然不覺后面還有個人跟著他。
眼見前面就是成王府了,叢晰停下腳步,伸了個懶腰,搖搖頭。
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那么信服柳默慎的話。不過也虧了柳默慎托付了這件事情,才能讓他有個理由,不回家去面對叢家的那些“親人”。
叢晰站在那兒,看著安源平已經進了王府,才轉過身,要往回走。
誰知,就在他轉身要走的那一刻,忽然聽見黑暗之中,傳來一聲異乎尋常的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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