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子文的危機轉瞬化解,后來年貴妃還寫信讓年羹堯給子文賠禮道歉,年羹堯自是不肯的,轉頭叫人送了十萬兩銀子“私了”,子文淡淡一笑,毫不猶豫得接下了銀子。
宜萱問過子文,你真的打算“私了”了?
子文笑容狡黠,這番表情自是不言而喻的。
之后的事情,宜萱不想插手,因為要搬進新的公主府了。
宜萱新府府坐落在東華街上,此處王公府邸鱗次櫛比,徑直往前走,可直通向紫禁城的東華門,可以說是最靠近帝王的所在了。故而來往俱是錦衣華服,連仆從模樣之人衣著都不遜色于人,動輒可見朱輪車、金頂轎,或曲柄華蓋、孔雀傘亦是日日可見。
公主府門前蹲著一對大石獅子,漢白玉打造,足有人高,當真威武不凡,朱漆大門上的狻猊都是銅鎏金打造。門兩側立著十幾個一色鴉青三等綢緞服制的侍衛,均手持長刀利刃,目光逡巡著來往之人。那正門之上,有一大匾,匾上書“敕造和碩懷恪公主府”九個大字,俱是光彩燦燦,甚是華貴。
乘坐暖轎從正門而入,行十丈遠,方才直至第二道門,即儀門跟前,宜萱方才扶著侍女的手下了轎子,只見綿延三丈有余的九鳳朝陽琉璃影壁矗立在儀門內,在陽光下華彩華艷,端得炫麗迷眼。
在此處改乘坐肩輿,繞過影壁,只見腳下漢白玉鋪成的筆直的路直通向前方矗立在正中的殿宇,便是按照和碩公主品級所修建的一座重檐歇山頂大殿,殿闊五間,深進三間。而殿前是廣闊的月臺,月臺之上擺了四頂碩大的廣口青花瓷缸,缸中栽植著玉蘭、海棠、牡丹與丹桂,寓意“玉堂富貴”。
正殿名為“無憂殿”,乃是用來接駕、接旨或者接待貴賓之用,平常并不在此處歇息。
肩輿停在了正殿東側垂花門處,宜萱扶著玉簪的手背下肩輿。進垂花門。掃視見兩側那繪著龍鳳和璽蘇式彩畫的抄手游廊,沿著腳下正中的穿堂直行,又繞過穿堂正中矗立的紫檀架子緙絲鴛鴦山水大座屏。方可見一座面闊五間的單檐歇山頂殿,上亦懸著匾額,名曰“長樂殿”。
宜萱口中默默念著“無憂長樂”,心道:汗阿瑪真是用心至深。此殿。方才是她的寢殿。
只見此殿前月臺上的一眾青碧色宮裝二等緞料的侍女們已經小碎步快步迎了上來,齊齊俯身見禮。
宜萱道了一聲“免”。便徑自踩著漢白玉臺階,見明間大門敞開,只隔著一架剔紅鸞鳳入門屏風,便從屏風側入了明間。
長樂殿的明間甚是寬敞。足足三間的深進,拉長了空間,明間上頭有一“懷淑恪慎”的匾額。匾下是一座碩大的十二扇式山水大圍屏,圍屏前立著一座通體紫檀打造的蓮紋寶座。寶座兩側有香幾、香筒、孔雀宮扇等物。此處是用作接見參拜之人或者晚輩的地方,故而一應裝飾以華貴為主。
明間東西兩側,分別是花梨木雕萬字錦底落地圓光罩與花梨木福祿萬代的琉璃落地罩,各直通東西暖閣,可做待客和白日小憩之用,也可作為用膳之地。東西暖閣又各自通東西梢間,其中東梢間是寢室,而西梢間設為書房之用。如此正好是五間。
東暖閣中,福字紋步步錦支摘窗下,臨窗設了嵌螺鈿紫檀羅漢榻,榻左右各設了一溜四張紅木攢靠背玫瑰椅,靠背上俱嵌著上好的青白玉,椅子兩旁俱夾著高花幾,幾上擺設著時令花卉。宜萱上前坐在羅漢榻上,掃了一眼墻壁上掛著梅蘭竹菊嵌螺鈿掛屏,不禁覺得有幾分俗氣,便道:“從庫房中拿兩幅古畫掛上。”
負責打理庫房的紅桑忙道了一聲“是”,又問:“畫圣王翚的《秋樹昏鴉圖》與《芳洲圖》可好?”
宜萱點頭,道了“可”,旋即又叫把月牙桌上擺設著碧璽桃樹琺瑯彩蓮花紋盆景,換成了尋常的蘭草盆栽。如此方才覺得趁眼了許多。
玉簪贊道:“這府邸,可當真比凈園貴氣十倍,果然不愧是皇家修建的!尤其是無憂、長樂二殿,比宮里的殿宇都不遑多讓呢!”
宜萱伸手撫摸身旁紫檀木海水螭龍紋炕幾上的由整塊青白玉雕琢而成的“太平有象”,道:“且不說這府邸,光是里頭一應家具擺設,所費怕是也等閑。”說罷,又掃了一樣墻角剔紅束腰方桌上擺設的赤金鴛鴦茶壺及四副赤金蓮紋茶盞,便吩咐道:“撤下去,換一套琺瑯瓷的。”
玉簪道:“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公主府的一應家具、擺設,是皇上特特撥了十萬兩內努銀子叫造辦處置辦的。”
宜萱搖頭道:“單這長樂殿中就如此多金玉,可見所費絕不止十萬兩之數。”——給她的如此超出撥款,可見是必然要短了旁人處的擺設上。而如此奢靡的擺設,若叫有心人瞧出來,怕是要惹人非議了。
宜萱又道:“畢竟眼下我公爹大喪,又是皇后的國喪,著實不宜如此奢華。”
玉簪俯身道:“奴才明白了。”
宜萱掃了一眼東暖閣中,便吩咐玉簪:“你去各處瞧瞧,凡是金器一律撤下換成銀的或者瓷器,太過惹眼的也一律換下。”
玉簪點頭稱“是”,忙下去清理一日,光這長樂殿及兩側配殿,還有旁邊的抱廈便撤下了二十余件,換上了十幾件,而無憂殿因是接駕和接旨之處,故而動得小一些。還有無憂殿西側兩個跨院亦是清理了一通,倒是叫庫房充盈了許多。
宜萱又想著熙兒還小,便不想讓叫他住得離自己太遠,只是這無憂殿是和碩公主才能享用的殿宇,若也叫熙兒住進來,難免惹人非議。宜萱忽的想起無憂殿東側有三間抱廈。瞧著似乎還算寬敞的樣子。便起身前去,打算親自瞧瞧。
抱廈,一般都建在后頭,而建在正殿左右兩旁的稱“挾屋”,這里頭雖然有一個狹小的“狹”字,但卻不一定是狹窄的。眼前的三間抱廈,就還算寬敞堂亮的樣子。卷棚式房。房前有花圃中栽植了蔥蔥郁郁的金絲竹,此竹又叫做“黃金間碧玉竹”,滴翠的竹干上夾在了金絲。因此別有幾分貴氣,為京中貴胄人家所喜。且此竹挺拔修長,又婀娜多姿,的確是點綴屋舍的好東西。
這抱廈。自然是尚未取名的。畢竟公主府里,只有主殿無憂殿。和宜萱所居的寢殿長樂殿,有名字,那端方的董體字,一看就知道是四爺爹大人親筆手書。而一些小小地方。四爺大人就沒那么多閑工夫琢磨了。宜萱想著自己住長樂殿,著抱廈取名也該相應才好,思忖了一會兒。便道:“這里便叫做愉心齋吧。”——身為母親,她也希望自己的兒子活得開開心心。
宜萱徑自推開愉心齋的明間大門。見里頭一應家具齊備,兩側的東西暖閣也都干凈利落,便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叫人把熙兒的一應隨身物品和衣裳都搬進愉心齋中。又吩咐,東暖閣臥室照舊不動,而西暖閣拾掇成小書房,又叫從自己私庫中尋了古畫與兩方古硯點綴上,如此一來,一個雅致的書房就成型了。
玉簪道:“這書房小了些,不過用來給小公子夜里溫書,還是極好的!”又道:“無憂殿后頭有個闊五間的大書屋,奴才已將大半的藏書都擱在那里頭了。若是小公子延請西席,那倒是個不錯的地方。”
府邸落成之前,宜萱倒是來看過兩回。只是這公主府的規模,到底超乎了宜萱的想象,今日入住,又無須做喬遷之禮。宜萱倒也閑散,便想,既然是自己要住一輩子的府邸了,的確是應該早早熟悉才好。
于是便叫玉簪去準備肩輿,打算四處去瞧瞧。
這時候,翠雀打簾子進來稟報道:“和敏郡主前來拜見。”
翠雀的剛落音,外頭又報:“端親王府納喇福晉登門。”
片刻后,卻又傳話說,果郡王嫡福晉鈕祜祿氏也來了。宜萱一聽都是女眷,又是與自己親近的姊妹妯娌和嬸子,倒是不必迎去無憂殿招待,直接叫請來長樂殿。
幾人中,最親昵的自是嘉容了,她穿著桃粉色折枝堆花旗服,十分喜氣洋洋,做了個福便軟語撒嬌道:“二堂姐遷居新府,怎么也不叫我來玩?”
宜萱忙解釋道:“眼下,不是先皇后的百日大喪還沒過呢!”不過瞅著幾人俱帶了禮來,便也只能招待了。
十七福晉是眾人中輩分最高,便笑著道:“既如此,咱們便當時看開開眼就是了!”
宜萱忙笑著道:“十七嬸言重了,這京里的公主府可多了去了!不過,我也正想四處瞧瞧呢!”
嘉容一聽,歡喜萬分,“因著大喪,我倒是能晚些出嫁,如今能玩一日就是一日了!”
聽了這話,納喇星移打趣道:“這位準額附可是郡主的嫡親表兄弟呢!日后自然夫妻和睦。”
那個伊爾根覺羅家的小子,正是怡親王福晉兆佳氏親妹妹的女兒,可的確算是嫡親表姐弟了。嗯沒錯,這個未來額附,還比嘉容略小一些呢。雖說宜萱很反對近親結婚,不過想著表姐表弟的,應該總比嫁給不認識的人好些,彼此也能親近一些,倒是好事。
嘉容卻嘟了嘟嘴,“算了,不提也罷,還是去瞧瞧堂姐公主府吧!”
宜萱看嘉容的神情,似乎對這個未來的丈夫不是很滿意,只是看嘉容不愿多說,當著眾人的面,宜萱也不好太追問,于是想著,還是等私底下再仔細詢問吧。
宜萱看了一眼模樣愈發嬌柔動人的星移,便曉得她的日子過得不錯。星移這時候忙行了一個禮道:“嫡福晉叫我帶了賀禮,她身子著實太重,所以不便前來,所以吩咐我向公主賠罪呢。”
宜萱點頭,語氣淡淡道:“自然是胎相要緊。”——之前以為李詠絮之事,雖然董鄂氏對她依舊客氣恭敬,但終究是不復從前的妯娌情分了。眼下她身子卻是也不能來,來了宜萱反而不知如何招待。
說罷,便叫玉簪等人前頭引路,四個皇家貴女貴婦便以游覽的心態,觀賞這座新落成的和碩公主府。
玉簪因前前后后來過好幾次,最是熟稔,便躬身道:“兩位福晉、郡主,且容奴才解說。我家公主的新府,分中、東、西三路。此處是東路,從垂花門出去,便是中路,正瞧見的那座大殿便是接見貴客和接旨的無憂殿。再進西面垂花門,便是西路。中路是無憂殿,殿后頭是個大書房。東路是公主的寢宮長樂殿,配后殿,旁邊有抱廈,后殿后頭是禮佛的禪院。西路是兩個單獨的四合院。”
嘉容聽了,撇嘴道:“聽著好生無趣,與其在這里轉悠,不如去瞧瞧后花園吧!”說話間,嘉容眉梢飛揚,露出雀躍之色來。
宜萱忙看了一眼十七福晉和星移。十七福晉頷首道:“這里雖然華貴,不過想來后花園更有些看頭。”
星移亦是點頭贊許。
宜萱想著路有些遠,便吩咐抬來四頂肩輿,四人優哉游哉叫人抬著去。
四人中,最愛嘰嘰喳喳自然是嘉容了,她的聲音歡快欲滴,雖然嘰喳,卻并不招人煩,她端量著容顏最是秀麗的納喇星移,便問道:“我方才來的時候,似乎瞧見你那個哥哥進了你們端王府。”
納喇星移便道:“似乎是找王爺有什么事兒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宜萱暗暗想著,只怕是要商量著修理年羹堯,子文的性子素來是不肯吃虧的。
嘉容哼了一聲道:“最近端王可是很風流的,還是少叫你哥哥去,省得跟著學壞了!”
納喇星移不禁面露尷尬之色,只好道:“哪家王府,沒十個八個姬妾的。”
嘉容卻認真地道:“你那個三哥我雖然見過沒幾次,卻聽說了他的好名聲,這北京城里,想他這般一點都不好色的男人,可都要絕種了!”
宜萱聽得愈發囧了,急忙想要開口說她兩句,十七福晉不悅地訓斥道:“一個郡主,對外男品頭論足,太不像話了!”
嘉容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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