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后,無數人咬碎了牙。
霍天凌喜不自勝,匆忙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全心籌備起祭天的事情。
京中各處都能見到快要過年的熱鬧場景,而柳巷中的南風館已經開始重新營業,好像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姑娘,葉無故意把消息透露給大皇子的人知道,可是等他引著那些人過去的時候,南風館的人早已經被五皇子府的人帶走了,而且當天夜里就被滅了口,尸體連夜送出了城,現在南風館里再無一人知曉當日孫承嗣在那邊尋了小倌,也沒人知道,普濟寺里死掉的那個假僧是南風館的人。”
長青剛從外面回府,便直接來向薛柔稟報。
不遠處正磕著瓜子的芹言詫異抬頭,“那武衛營里的那些人呢?”
“凡是那天夜里在普濟寺的人,都死了,不過孫承嗣也受了重傷。”
“孫承嗣也傷了?是誰干的。”一身紅裙的芹兮從外面走進來,將手里的吃食遞給長青后隨口問道。
長青接過東西,憨厚朝芹兮咧咧嘴,黝黑的皮膚襯出一口白牙來,然后才說道:“武衛營的人是南楚那位下的手,至于孫承嗣,是被孫安打的,我之前見他的時候他是被人抬著進京的,整個人遍體鱗傷,而且還被打斷了雙腿,那傷勢怕是沒有一兩個月是別想下床了。”
芹言乍舌,“那個孫安倒是狠得心來,對自己親兒子也能下得了手。”
薛柔聞言卻是淡淡道:“只是打斷了孫承嗣兩條腿,就能保得住他一條小命,孫安為何下不了手?”
“這倒也是,孫安能爬到現在的位置肯定不是個蠢人,棄車保帥這么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懂。”芹兮說完有些皺眉,“可是姑娘,孫安原本態度中立,這些年也從未與任何一位皇子大臣有過私交,然而昨天京中里卻傳出五皇子有意求娶孫安之女為側妃的消息,孫府也沒有回絕,依奴婢看,孫安怕是靠向了五皇子了,而且孫承嗣至今在家中養傷,三皇子好似完全沒有過問這次的事情,今日還派人送了許多補品去了五皇子府。”
她實在沒料到,他們之前算計那般周密的情況下,卻突然殺出來個五皇子攪了局面,三皇子輕易放過了孫家,而正德帝對于普濟寺的事情居然也是高拿輕放,只是罰了三皇子閉門思過而已。
薛柔望著芹兮,嘴邊浮現淡漠淺笑。
孫家沒這么容易倒,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她本也沒希翼憑著普濟寺的事就能置孫安于死地。
孫安畢竟是朝廷重臣,又因為一些原因深得上面那位的帝心,普濟寺的事情就算查了出來,孫安只要狠狠心讓孫承嗣咬牙攬下所有過錯,孫家依舊能夠安然無事,只是薛柔最初的算計便是,無論孫安最后怎么做,事后他都會交惡與三皇子和月妃一系。
三皇子性情無常,與五皇子霍景云一樣屬于睚眥必報之人,那孫安至此絕不會安生。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事到臨頭了,五皇子卻突然插了一腳進來,讓她所有的布置都為他做了嫁衣,霍景云雖然在宮里挨了打,但是卻換來了三皇子交好,還用南風館的人通過孫承嗣拿捏住了一直以來中立的孫安,不得不說,他那三十棍的杖責,簡直是替他賺回了天大的便宜。
“傳言里那個五皇子暴躁沖動,也不像是這么有心計的人,這一次他怎么會突然冒出來,而且還用這種方法替三皇子頂罪,他就不怕真惹得皇帝生了氣?”芹言不解的嘟囔。
薛柔笑笑:“他不是不怕,只是他摸準了皇帝的心思。先帝當年有十余個兒子,可是等到正德帝登基之時,能夠活下來的,就只有一個手握重兵皇帝不敢去動的榮陽王,還有一個當初年少時便被放逐出權力中心,皇帝根本就不屑去動的福王,其余的皇子不是慘死就是意外而亡。當時大位之爭激烈,下狠手是很正常的事情,正德帝能登上帝位也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可是如今對象換成他自己的兒子,就算知道皇室爭斗的殘酷,他也總歸還是會有一絲希望兒子都能安好不是?五皇子這一次賭的就是皇帝心中那僅有的一絲溫情,而且,他也賭對了。”
“可是正德帝不是當朝打了他三十大棍嗎?”芹言納悶道,為什么聽姑娘這意思,好像五皇子還得了正德帝的心似得。
薛柔只是笑笑沒說話,倒是芹兮無奈的看著腦子一根筋的芹言,恨不得戳她一指頭,“正德帝打他,那是告訴他他老子并非不知道他是在撒謊替三皇子解圍,這頓打只是一種警告,也是一種皇權的威懾,否則以五皇子所述的罪過,何止只是挨一頓打就能罷了的?而且在皇室之中,皇帝肯打罵你,那也是一種福分,若是真的不理不問,那才是遭了厭棄。”
這其實跟在尋常人家里是一個道理,所謂之深責之切,父母只有在真正在乎兒女疼兒女的時候,才會計較你行為對錯,也才會認真去管教,希望兒女能夠成才,若是心里半點都不在乎了,誰管你是生是死,只要丟棄在一旁自生自滅便是,誰還會廢那番功夫。
長青在一旁吃著東西,聞言點點頭有些含糊道:“芹兮說的對,之前宮里邊就傳出來消息,五皇子雖然挨了一頓打,但是他才剛一回府,宮里就送去了西域那邊進貢的療傷圣藥,據說是正德帝親口吩咐下的。”
薛柔聞言杵著下巴笑起來,“這正德帝倒是意思,打一頓再給個甜棗,那廂大皇子怕是還在高興祭天的事情,絲毫不知道五皇子憑借這一次反而收攏了正德帝的心了。”
屋內幾人都是低笑出聲。
皇室之中勾心斗角從未斷過,但是誰輸誰贏豈能光看表面?
這一次三皇子犯錯,五皇子也受了責罰,大皇子一人承包了祭天事宜,表面上看好像他得了正德帝的看重,殊不知就算他做的再好,正德帝對他再委以重任,也抵不過他讓人給五皇子送去的那兩瓶療傷藥吧。
自古皇家爭斗,帝心在誰才是最重要的。
“對了姑娘,我剛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咱們府外鬼鬼祟祟的。”長青突然說道。
薛柔淺笑,“那些人應該是五皇子府或是孫府的人,孫安吃了這么大一個悶虧,必定會細查當日在普濟寺中所有的人事,我們被懷疑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五皇子能想出這么個招來亂中得利,身后必定有高人,他們若是不來查我,我倒是才要真的擔心了。”
說到高人的時候,薛柔腦子里突然想起那日在寶華樓外,看到的那個站在霍景云身邊的白衣男子,那雙溫和但卻犀利睿智的眼睛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就讓他們這么看著?”
“看著就看著,又不少塊肉,還白得了人幫忙看家護院了。”
薛柔無所謂道,當初的事情做的隱秘,更何況所有的事情都不是她們的人經手的,就算孫安他們懷疑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那姑娘,接下來咱們要怎么做,孫安靠攏了五皇子,三皇子承了五皇子的情,怕是便不會再動孫安了。”芹兮有些皺眉。
誰知薛柔卻是笑著搖搖頭,“那可不一定,這次的事情矛頭全在孫承嗣身上,正德帝雖然沒有嚴懲三皇子,但是他的名聲卻挽回不了了,而且從沒有一個聲名狼藉的皇子是能夠正常登上帝位的,被人設計陷害到如斯地步,難道他心中就一點不怨恨?”
“姑娘的意思是?”
“不要小看了那張龍椅在那些皇室中人心中的地位,孫安就算靠攏了五皇子又如何?三皇子如今忍了下來,那是因為沒有人戳到他痛處,若是有人在他傷口上撒上一把鹽,他可不一定會那么在乎五皇子對他的兄弟情分,芹言,你且去見見方先生,他會知道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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