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的時候,張延遠過來攙齊氏,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開。張延遠鍥而不舍地再上前牽她,齊氏一瞪眼,張延遠灰溜溜地縮回了手。
早這樣,哪里走的到這一步。張令曦也學壞了,直接無視張延遠,跟在齊氏身后回了屋。
關上門,母女兩個捂嘴笑了起來。
張延遠連著幾日在齊氏這里吃癟,開始到夕娘那里走動去了。
不過他不敢夜宿,怕的是齊氏吃味,再提和離的事。
相安無事過了半月,蘇婠兒那里讓人送來了一味藥,說是讓齊氏防備著不時之需。
齊氏跟張令曦打起了賭,看他還有幾日能撐住。張令曦想了想,說道,“我猜這大半年他不敢了吧。”
齊氏搖頭,道,“以他的德行,出不了三五天,就蠢蠢欲動了。”
可惜早沒看透他是這樣的人。
過了三天,張延遠身邊的管事席重就過來跟齊氏說,五老爺打算為太太到廟里祈福。
齊氏一聽,心里百般滋味涌上來。你知道他是那種人,不代表你就能接受看到他實實在在做了那種事。
“他去了你多找幾個人盯緊些。”到時候按著原先說好的做就行了,齊氏突然很是疲憊。揮了揮手,讓席重下去了。
張延遠以為齊氏不知道,偷偷摸摸地去找了老安人,說是想著再見范云芝一面,范姨娘犧牲這么大,沒有提任何要求,唯獨想著見一見她。
老安人差點仍茶碗砸他。
婆婆媽媽糾纏不清,一點樣子都沒有。
偏張延遠一個勁兒求她。老安人一個心軟,就同意了。
怕齊氏多想,老安人還親自過去,替張延遠遮遮掩掩。說他是跟著他三哥出去辦事,讓齊氏別太擔心。
齊氏心里冷笑,張延遠也就這點出息了,不敢光明正大也罷了。還求著老安人幫著他遮掩。
齊氏裝作信以為真的樣子。結果害得三老爺莫名其妙被老安人打發出去閑逛了幾天。
楊氏自然最不高興,平時她管的緊,現在老安人幫著三老爺給他理由讓他出去。誰知道他會不會去那些花街柳巷尋花問柳。
全家都將齊氏捧上天算了!因此去給老安人請安的時候,楊氏看見了齊氏,就格外憤懣。
梁氏和小季氏見楊氏有針對齊氏的意思,明里暗里地站在齊氏這一邊。楊氏更是被氣得不行了。
齊氏感念梁氏和小季氏的幫忙,午后派人請了她二人來。
銜玉院里鮮少張羅酒食請客。梁氏和小季氏又意外又驚喜。
老安人那里知道了,笑著點了點頭,齊氏總算是肯在妯娌關系上用心了,說明她原諒了老五。
“這一桌的飯菜。是楊姨娘親自去廚房盯著的。你們嘗嘗,合不合胃口。”齊氏在梁氏和小季氏面前盛贊了夕娘一番,誰都看得出。齊氏這是有意在抬舉夕娘。
梁氏也附和著說,“楊姨娘確實是個有心的。聽說早晚都過來給你請安,伺候得十分盡心。”
“可不是嘛。聽說楊姨娘從來不喜歡香,但每次來你這里,總是要熏了你喜歡聞的香。”小季氏也道。
齊氏點頭,“確實是她用心。”
梁氏好奇地嗅了嗅,果然聞見淡淡的香甜。
夕娘微微屈膝道,“這都是妾身該做的,太太抬舉妾身了。”
張延遠如愿見到了范姨娘。她穿著僧衣,顯得身量單薄,見了他之后,眼波流轉,沒有恨意,只有楚楚可憐。
張延遠一下就把持不住自己,緊緊握住范云芝的手,“云芝,我害得你受苦了。”
范云芝伸出芊芊素手,抵住張延遠的嘴唇,道,“老爺不要這樣說,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要不是為了我,太太也不會氣得跟您和離,到底是我的錯。”她眼里滿含著淚水,卻久久沒有落下。
張延遠知道她在硬撐著,心里是撕裂似的痛。
“跟我回去,我好生跟從真說,我去誠心實意地求她,我...”
范云芝將手抽出來,背對著張延遠,冷冷地說道,“老爺說什么糊涂話。您這樣讓太太怎么想,讓老安人怎么想,您這樣又置云芝于何地呢?”
張延遠深感她的深明大義,她越是冷待他,越說明她心慈仁善。張延遠摟住范云芝,“云芝,那你說該怎么好。”
范云芝用力想掙脫開,“老爺,佛門清凈之地,您千萬不要胡來。”話到最后,已經帶著一種讓人迷醉的旖旎。
是夜,星河璀璨,春光甚好。佛寺里寧靜地只有二人的喘息聲。
又是一陣翻云覆雨之時,佛寺的燈光忽然次第點開,外面喧鬧無比。張延遠大戰正酣,沒有注意外面的動靜。
有起來查看動靜的香客詢問,方丈直言佛寺里遭了賊,僧眾正全力捉拿賊匪。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我看見那賊人往那里去了!”
手指的正是張延遠他們那間廂房。
有沖動的香客對著門就是一腳,咚地踹開。張延遠和范云芝一上一下,默契地同時看向門外,正看見外頭尷尬地眾人。
范云芝尖叫著扯了被子裹上。
阿彌陀佛...
那個踹開門的香客,已經不見蹤影。
管家席重從層層疊疊的人群中擠出來,神情悲戚地對張延遠說道,“老爺,太太她出事了。”說完頭貼著冰涼的地面,長跪不起。
張延遠在指指點點的嘲笑中,胡亂套了幾件衣裳,往家里趕去。
齊氏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夕娘跪在地上重重地磕頭,嘴里嚷著,“老安人明鑒,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梁氏和小季氏憤憤地看著夕娘,對老安人說道,“就是她,就是她害得!”
報喪的人已經出門了。
齊氏嘴唇發黑,眼睛緊閉。她直直地躺在床上,已經換了壽衣,身子開始發硬了。
張令曦被帶到老安人這里,崔菊陪著她玩。
齊氏死了,誰都不肯叫她知道。可她不僅知道,還是這事的始作俑者。
二舅母的藥可真管用,喝了不到半個時辰,人就真的跟死了一樣了。
家里立馬就換成了一片縞素。她的死的時候,家里是什么樣來著?蕙娘有沒有在她床前哭?是誰通知的趙嘉善?
張令曦不想跟崔菊說話,只是木木地坐著。崔菊當張令曦跟齊氏母女情深,感覺到齊氏已經沒了似的,背過身去就是抹眼淚。
老安人也忍不住眼淚長流,剛從齊氏的娘家接她回來,結果就出了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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