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時候，他是個不修邊幅的邋遢老頭，吃喝都不講究。他的心腸也不錯，所以，他收留了柴衍峰。

他師父從不缺錢。因為，他的師父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那是“易客”。

所謂易客，是各國都通用的，對于從事海上非法貿易的那些人的叫法，也是，走私者。

柴衍峰期初并不懂這些，因為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上船，靠岸，同岸上的人做些買賣，然后再出海。柴衍峰也慢慢的跟著師父學了一些辨識貨物的手段，慢慢的也了解了各個地方的行情。所以他也開始多多少少的淘些東西低買高賣，賺些銀子。一直到到大一點了，他才明白，大演朝，甚至是各國的律法中，嚴禁平民私自從事海上交易。

而他師父等人交易的對象中，甚至包括了一些海盜。

在易客們的眼中，只有賣貨以及買貨的人，沒什么國家，平民，或者海盜的區分。這些人多是四海為家，孑然一身。他們大多時候賺錢不過是為了享樂。也許今日賺到的錢，明日花光了。那么又要出海了。

柴衍峰的師父不同，他喜歡船，所以，但凡手頭有銀子。都花在這上面了。不是用來買相關古籍，是用來賄賂船工讓他上別人的船看看。他甚至傾家蕩產的買過一艘廢船來研究，并試圖修復。

師父的的徒弟其實并不止柴衍峰一個。有一個比柴衍峰早半年跟著師父上船的男孩，柴衍峰一直叫師兄的，也同他一起照顧師父的飲食起居。

師父的閑散性子，多少影響了柴衍峰。所以，他除了不會揮霍換來的銀子以外。其他時候也是看看海。然后陪師父一起鼓搗那些船模。

而師兄卻不然，他很活躍，跟船上的許多人都打成一片。到了陸地上總是跑前跑后。而后來，他竟然跟海盜們的關系越來越緊密。

師父的船隊確實是也會帶內陸的香料，布匹，藥物等東西交易給海盜。但，畢竟不會同這些海上的流。氓太過接近。

可當師兄發現，他不感興趣的師父的造船術竟然先進如斯后，便起了心思他同師父有了爭吵。

師兄本不滿足于終日待在船上，只靠賣些稀罕貨物賺幾個銀子。他對于師父不肯販賣人口意見很大，如今，又加上一條：師父不肯把他的船圖賣給海盜。

海盜。讓許多國家頭疼的存在，他們屢禁不止的原因很多：他們個個精通水性。熟悉幾乎附近多片海域的情形；他們人員分散，進退自如。可，最重要的是，海盜中，往往有很厲害的造船師，他們的船，要強過各國的船！

所以，個個臨海的國度，每一年，都會因為有海盜來襲損失許多。可，即便如此，他們卻拿海盜們沒轍。因為根本找不到海盜的蹤影！即便找到了，也追不上！

若是師父聽了師兄的話，再把自己研究出來的這些船圖交到海盜手上，可以想見，各國又要因此損失多少，又要有多少沿海的百姓遭殃。因此，師父不同意。

師父肯賣東西給海盜，不過是因為，在海盜的家園里，也有許多無辜的被掠去的平民，再者，得罪了海盜，日后也無法出遠海。他卻不想因為自己使得各國臨海的百姓們日子更艱難。

于是，隱患由此埋下。

“我對外一直說，我的傷是從馬上跌下來摔的，其實不是。”

柴衍峰道。語氣唏噓，“我的傷，其實是落水后，被船底撞的。那天……”

那一天，柴衍峰的師兄同師父終于再一次是否把船圖賣出去的話題爭吵了起來。

“那次，他們爭吵的格外激烈，師父平日很隨和，對我跟師兄都很疼，在我眼里，師父幾乎是個沒脾氣的人。可是，那天，師父氣壞了，大聲喊著要趕師兄下船。并且還說，以后再也不要見到他。”

“師父其實脾氣很執拗的。他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更改，如同他自己的商隊絕不許販賣人口，那他的船上絕不許有人做這買賣。他說了他的船圖不賣，那他絕對不會賣。

師父當時說過，等船在靠岸，讓師兄下船。以后各走各路。”

“我本想著過后勸勸師父，讓他收回成命。沒想到，當天晚上，發生了變故……”

說到這里，柴衍峰停住，臉上閃過痛楚。仿佛回憶起那天的情景足以讓他痛徹心扉。舒錦在一旁聽著，沒有催促，只是默默的拿著船模，等著他的下文。她很明白，事情已經過去，再多安慰都是徒然。倒不如讓他把心底的事情都說出來來的痛快。

直過了半晌，他才繼續說下去。

原來，那天晚上，師兄跑去了師父的屋子里頭偷船圖。師兄生性好動，靜不下來，因此也不識幾個字。平日他對于師父的船圖并不關心，并不像柴衍峰一樣，常常在師父研究船的時候呆在那里打下手，還順帶學了許多關于造船的東西，師兄甚至看不懂船圖。所以，一通亂翻亂找之下，他也沒辨別出哪個才是最有用的船圖。結果這一耽擱，師父回來了。

師父發現師兄竟然敢擅自偷盜自己的船圖，氣到不行。

兩人這次吵得更厲害，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師兄卻下了狠心，一定要拿到師父的船圖。他竟然暗藏了匕首，想要威脅師父。

柴衍峰的船艙在隔壁，兩人的爭吵聲他聽到了，自然來阻止。可師父跟師兄當時已經纏斗在一起。他正要上前試圖把兩人分開，可，已經晚了。

師兄當場刺中了師父的心口，師父倒下了。等人們聽到柴衍峰的呼喊趕到的時候，師父的傷已經無力回天。師兄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真的殺了師父，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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