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兩銀子，對于現在這個家而言，無疑是筆巨款，能過一個豐盛的年，還能給她和田田都置一身新衣，再買兩床好些的棉絮。這個誘惑無疑是巨大的。只是她若答應了陳申將方子給賣了，那么天天起早貪黑，冒著寒風冷雨去擺攤的馮家呢？無疑是虧欠的。這樣對馮家而言，實在是太不公平。

云珠想到這里再也坐不住了，碗里泡的菊花茶也被她喝了個干凈，急忙往馮家而去。

馮家此刻也不安靜呢，馮老娘正和兒子商議此事，馮老娘面無表情，馮平安也是沉著一張臉，看樣子都有些不大痛快，直到云珠過來。

“那陳掌柜呢？”

云珠道：“已經回去了。”

馮老娘心想怎么這么快，看樣子是買賣是做成了，便有些心灰意冷：“這樣也好。”

云珠自己就坐下來，和馮老娘說：“大娘，我想過了這方子我不賣給陳掌柜。”

云珠的話讓馮家母子皆是一震，平安也是一臉的詫異，他還沒開口，他母親便問：“為何，宋娘子？難道是那個掌柜給的價錢不好？”

云珠搖頭道：“他給了八兩銀子。也不算低了。”

馮老娘暗驚，果然是有錢人的做派，出手正闊綽，她又道：“那是為何？”

云珠道：“我不想賣。再說賣了的話，你們也沒了收益。我不能這樣做！不然也太不地道了。”

馮老娘和平安倆面面相覷，平安開口了：“宋嫂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一個好機會。您想想要賣多少碗，才賣得到八兩銀子。您不該猶豫的。我們兩家難道還因為這個嫉恨上了不成？要不是您出的這個主意，我們娘倆這些日子上哪賺這些錢去。”

云珠道，“做人是有底線的，你們一家對我和田田都好，馮大哥還救了田田一命，我也沒什么好報答的地方，不如將這個方子給你們好了。其實不出這件事我也打算將方子給你們的，哪知會這樣的突然。”

馮老娘連忙擺手：“不行，我們也不要。別的不說，只要被酒樓里盯上了，豈肯罷休的，那些人難道我們惹得起？宋娘子賣了吧，我們半點也不會責怪你，平安說得對，要不是因為你的點子，我們家這一個來月賺的錢，哪里會這么容易。每次你都不肯多要，我們心里也難安。這些日子來賺的錢，我都打算好了，等開了春，去捉一只小豬仔來養著，養上一年，到了年底能賣肉，自己吃的也有了。”

馮家的忠厚老實，讓云珠有感于心。他們的堅持，使得她不得不做出決斷，馮老娘說得對，只要被那些人盯上了，不給也得給，能賣個好價錢自然是最好不過，不然只怕留在手上，以后也難經營下去。只是這八兩銀子，她已經想好了一定要給馮家一定的補償，不然始終難于心安。

第二日，云珠換了身不大穿的，還算看得過去的一件薔薇色的大襖，配了條杏黃色的棉裙。頭發依舊是挽了個圓髻，插了根木簪。將田田也收拾齊整了，用紅頭繩給她綁了倆羊角辮，這才出了門。

“娘，我們當真賺錢呢？”田田揚著小臉問道。

云珠忙說：“噓，不許大聲嚷嚷，要是讓小偷聽見惦記上了怎么辦。我們今天好好的逛逛街。”

田田很是高興，她想要吃好吃的，想要穿好看的衣裳，不過這些都不敢跟母親說。她知道母親掙錢不容易，她什么也不要求。

青塘鎮雖然只是個鎮，可因為是通往京城的官道，南北交通便利，倒比一般的鄉鎮要大一些，規模趕得上小些的縣城了。

云珠向人打聽了如意酒樓的位置，娘倆繞了兩個圈子才找到了酒樓。

兩層高的紅色小樓，飛檐斗拱，鏤花長窗，五顏六色的粉料妝飾得典雅大氣。陽光照射著那塊燙金的招牌閃閃發亮，上面幾個隸書大字，寫的乃是“如意酒家”。

“走吧，我們進去吧。”云珠手里牽著女兒。

田田從未到過這里，心里難免有些膽怯，抓著母親的手不免用了些力。

云珠和女兒踏進了如意酒樓，她們母女倆站在大堂里，里面的陳設都是一色的黑漆，顯得很是典雅。呈半圓形的柜臺，站著個飛快打著算盤活計，云珠猜想，這個應該就是賬房了吧。同樣的，她看見柜臺后面的墻壁上，掛著一溜整整齊齊的紅色長方牌子，牌子上書寫著酒樓里的所供的菜名，客人需要什么，按著牌子點就成，很是方便。

云珠看了一圈，跑堂的小伙計有些遲疑。心想這娘兩是來做什么的，找人的？吃飯的？看其妝扮不像是能消費得起的，因此態度有些冷淡。

大堂里坐著不少的食客，可陳申在什么地方，她哪里曉得。只好找人詢問。她牽著田田，來到柜臺前，詢問正在打算盤的賬房：“請問，貴店的掌柜在何處？”

賬房抬頭瞥了一眼，又繼續埋頭做事，只用手指了個方向。云珠見他指的是；樓梯，看樣子陳申在樓上。樓上哪個房間，云珠見狀心想也問不出什么來了，只好再去找別人。

小伙計和云珠說了，云珠便拉著田田上了樓梯。

木樓梯踩得有些吱呀作響，感覺還有些晃悠悠的。田田不大敢往前面走，后來云珠索性將她抱了起來。

樓上是靠窗的一面屏風做出了許多的隔斷，妝飾也比大堂要講究一些。另一面則是一間間的雅間可能因為不是飯點，顯得有些冷清。

云珠找到了東面的第一個房間，她看了下門旁掛著的木牌，上面寫著“蝶戀花”。心想應該就在里面沒錯了，便抬手敲了敲門。

“請進！”

云珠得到了允許，方推開了那扇黑漆的木門，一手牽著田田，往那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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