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心中忐忑,可既然說出了口,便更不能再沉默不言,越發表現得憂心忡忡,急道:“郡主,阿嬋不是不相信您,可是,可是,哥哥病了,我……”
一句話未完,眼淚滾滾而落。
紅塵略一點頭:“是了,畢竟是小姐的兄長,您肯定憂心,當日大云寺不是也給了小姐一枚解藥?應該和我的無甚不同,就吃您那一顆也無所謂。大云寺高僧所贈,總不能是不明不白的東西。”
夏蟬臉色驟變。
夏安猛地轉頭看她,前陣子只顧著憂慮,根本沒想過兒子有可能是中毒,現在被紅塵一提醒,卻是信了八分。
大云寺方丈之言,早就傳遍京城,尋常百姓不知,他們這等人也清楚。
寺內招賊,佛香御敵,夏家千金誤闖其中,有可能被波及,所以方丈才特意贈藥。
夏世杰轉天便病倒,肯定是中了毒的可能大些。
“阿嬋,方丈給的解藥呢?”
陳婉沒她丈夫那么多的心眼,也全心全意信紅塵,那是她自己的親閨女,當然可信,撲過去就抓住夏蟬的肩膀。
她的腕力本不算強,夏蟬卻感覺到一股錐心之痛,半晌才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駁斥的話吞回去,眼睛里的淚珠滾滾而落:“我,我已經拿解藥沖了水,給身邊的人喝過,那日,那日哥哥又沒去藏書樓,只是我想借閱經書,這才轉了一圈兒,怎么會?”
雖然沒有明說,她是不信夏世杰中的乃大云寺之毒,可卻把自己給撇清了。
這么一來,就算最后查出夏世杰中的的確是佛香之毒,也和她沒有干系。
紅塵心下好笑,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足的底氣,難道就不怕夏世杰醒了拆穿她,還是說。哪怕經歷了這么一遭,她還相信夏世杰能毫無保留地信任她,保護她。
弄不明白夏蟬這人的腦子!
陳婉到不疑有他,臉上頓時失望。
夏安卻目光一利。緊緊盯著夏蟬,臉色鐵青,這事兒雖然一開始沒在意,那是不知道兒子也卷入其中,更是他還不至于懷疑家里這兩個小輩。可說起察言觀色,他一老狐貍肯定比夏蟬這樣的小女生強出百倍,一看她的神情,心中就存有疑慮。
他對夏家的掌控力還是有的,回頭一查便知,夏蟬說的話里十句到有九句恐怕是虛話。
紅塵攤了攤手:“那沒轍兒,只能用我這解藥試試,這是我從大云寺取來,還沒有開封,如果公主和族長有什么疑慮。現在去大云寺問一問也無妨,只是不知令公子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我怎么會不信阿塵。”
陳婉連忙把兒子扶起來,接過紅塵遞給她的瓷瓶,拔開塞子就把里頭一個烏溜溜的藥丸塞在兒子嘴里。
夏蟬仿佛吃了一驚,站立不穩,忍不住撲過去,想撲到夏世杰的身上。
紅塵一把抓住她,笑瞇瞇地拽過來:“小心,別壓到了大公子,萬一要是弄傷了他。你不是也要傷心?”
夏蟬的臉色有些難看:“郡主,你這解藥確實無誤嗎,可別,可別……”
夏安兩口子還沒說話。一直沉默的師風已經很不耐煩:“麻煩小姐你安靜點兒,簡直吵死人!”
他如今這性子變化不小,夏蟬臉一白,終究還是閉了嘴。
說來大云寺這解藥入口即化,確實見效也快,喂進去還沒半刻中。夏世杰滾燙的臉頰,到仿佛稍微降了一點兒溫,眉頭也略略舒展,那一幫子大夫都說脈象和緩,身體似乎在好轉中。
夏蟬的心里一緊,撲通了聲——怎么這么快!
夏安瞬間也變得松快些許,正色道:“多虧了……郡主援手,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兒,盡管找我,只要能辦的,必不推辭。”
陳婉急急點頭:“阿塵,我聽說你選了郡主府,怎么是那個地處,那地方不干凈的,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里面不妥,是不是內府的人欺負你,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們。”
紅塵失笑,柔聲安慰了幾句,一轉頭,看向夏蟬,笑道:“族長,我這會兒就有一件兒事想勞煩你。”
夏安怔了怔。
“您也知道,我那府邸正在整修,不知哪里來的毛賊從我家門口偷了一個石頭的麒麟走,聽說賣給夏蟬夏小姐了,那東西是件法器,我還挺喜歡,不知能不能容我贖回來?”
夏安聞言就點點頭,看了看夏蟬:“說什么贖,本該物歸原主,阿嬋,你買的人家的麒麟呢,快去讓人取來,還給郡主。”
“麒麟?”
這種時候,發生了這么大的亂子,夏蟬竟還是頗為鎮定,此時挑了眉,露出幾分詫異,“郡主怕是消息有誤,我這陣子一心在家念佛抄經,到沒買過什么東西,郡主遺失的是要緊的物件不成?如果是法器麒麟,不如讓阿嬋找人再給您打造一對?”
話說得實在漂亮。
紅塵到是了解她的秉性,知道她這人最能忍,哪怕走到絕望的境地,她也會努力給自己想出一條出路。
跟過來一直裝壁花,沖丫鬟的羅娘,卻是忍不住咋舌,打算回頭號召小嚴跟這位學一學。
小嚴要有她三分臉皮厚,也許早就嫁了人,快快活活地過上幸福的居家日子,哪里還有如今的糾結。
夏安苦笑,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
紅塵到無所謂:“或許真是我聽錯了,只是那些市井混混們總隨便把小姐的名字掛在嘴邊上,實在是可惡,小姐還是小心些好。”
夏蟬靦腆地笑了笑,沒說話。
陳婉卻是皺眉:“阿嬋以后別老是往外面走,我看你就是結交的三教九流太多,好好一大家閨秀,和那等人來往作甚。”
“謹遵母親教誨。”
夏蟬恭恭敬敬地應下。
紅塵把事兒辦完,就不肯多呆,客氣了幾句,告辭而出,陳婉一路送她到門口,目送她上了車。一副郡主的儀仗,隔開了她們二人,一直到沒了人影,陳婉才轉身回來。
夏安摟住她。輕聲道:“你別擔心了,以后我們再想辦法。”
其實要是早知道她這么出息,也許他就不顧忌重重,早點兒把人認回家了事,本就是夏家的女兒。和他們夏家共富貴同患難,也是理所當然的。
陳婉忽而一笑:“沒有,這樣很好。”
當娘的都是同樣的心,她年輕時的確不懂事兒,為人母很是懵懂,可現在她年紀漸大,卻和大部分普通的母親一般,只要兒女快活兒,過得好,她就心滿意足。
“阿塵做了郡主。比回我們家可要好呢。”
她堂堂一公主,還不夠資格給家里的兒女請封,現今阿塵做了郡主,豈不比當夏家的小姐要來得好些。
上了車向家里走去,羅娘唉聲嘆氣:“小姐,咱也太虧本了,要我說,你管夏世杰做什么,讓他死了完事兒,活該。到了陰曹地府,見了閻王爺,讓他后悔去,誰讓他那么寵愛個蛇蝎女人。還對那個女人言聽計從,被禍害了都是他自找的。”
紅塵眨了眨眼,一伸開窗戶,叫旁邊跟著的一小少年,正是天機傳遞消息的弟子,“幫我拿你們天機的灰鴿子過來。”
那少年應了聲。一回頭,就從身后一輛馬車里面抓出一個小小的鐵籠子,里面擠著一群小鴿子,一個個很不起眼,灰撲撲的,都是那種在天上飛半天,也沒人有心思去抓的玩意。
紅塵取了只鴿子,寫了張紙條纏上去,一甩手就放飛,對羅娘笑道:“我不光要救夏世杰,還要救到底,讓夏家咱們埋伏的人手動一動,萬一夏蟬要腦抽,把他給弄死了,豈不是一點兒熱鬧都看不成?”
羅娘:“……”
兩年過去,紅塵也借助鬼谷的力量,見縫插針,稍稍在夏家安插了個把人,雖然不成氣候,但偶爾還能用一用。
“哎,夏世杰不醒,怎么看他和夏蟬的熱鬧?”
紅塵從來不是幸災樂禍的人,更不做任何損人利己,或者不利己的事情,不過,對夏蟬她可是半點兒好心腸都不會有,如果夏世杰能和夏蟬斗起來,打得腦漿迸裂,紅塵也會在一邊叫好,肯定抓住機會推波助瀾。
“呀呀,我果然還是小家子氣的很。”
羅娘翻了個白眼:“您還是想想,怎么把咱們家麒麟從夏蟬手里拿回來吧,要是在別人那兒也罷了,一想到落她手里,我就不痛快。”
紅塵捏了捏下巴,略有些疑惑:“我今天去公主府,也沒感覺到麒麟在那兒,難道夏蟬把東西藏在別的地方了?那就是個普通法器而已,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她藏那個做什么?”
這到不是大事兒,紅塵讓鐵牛拎了自家的貔貅,畫了一道符感應了下。
“呃!東西真不在夏家,這是什么地方?”
紅塵的視線里,看到的是一片豪宅,真正的大豪宅,光是院子里的奇花異草,她乍一看認不清楚的就不知有多少……可惜用這種方法得到的信息有點兒模糊,只知道大概方位是在永安城的北門外不遠處。
“這么大的宅子,想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住,找到不難。”
想了想,她干脆向三郎那小子討個人情,讓他幫忙找一找,像這等地頭蛇,用在眼下,比那些鬼谷弟子們可方便得多。
當當。
羅娘敲了敲門,手里拿了個小荷包進來。
紅塵打開,從里面取出密信,看了看對照了下密碼,登時愕然:“那個夏蟬……好大的膽子,也真夠果決利索!”
夏家這兩日發生了一樁大事。
正在恢復中的大公子夏世杰,差一點兒被一條毒蛇給咬死,若不是當時正打掃庭院的一個粗使婢女眼尖心細,膽子還很大,從窗戶里看到,一見不好,竟跳窗戶進去拿掃帚把毒蛇打了個半死,恐怕夏世杰的人都沒了。
夏安和陳婉大發雷霆之怒,侍衛,婢女,各路下人被發落了一大堆。
沒被發落的如今也戰戰兢兢。
好在沒過兩日。夏世杰醒過來,身體除了還殘留了毒素,需要慢慢喝藥排除,精神萎靡不振之外。沒有什么后遺癥,夏安老懷大慰,到對底下人寬容許多。
陳婉更是吃齋念佛,整個一慈悲人,沒大動干戈地處置那幫子人。
那個才到了夏家沒兩年的粗使婢女。到是因此得了重賞,陳婉本來打算讓她到兒子身邊伺候,結果這婢女差點兒沒給嚇壞了,非說自己做不好貼身丫鬟,陳婉就賞了她銀子,還許她去夏家的書院伺候,順便能聽聽課。
怎么說,小婢女是一步登天的架勢。
紅塵眨了眨眼,覺得這等情報都不必專門泄露,夏世杰也該知道是他那個便宜妹子想殺了他。
她卻忽然有了一點兒惡趣味。想知道夏世杰再也欺騙不了自己,明明白白地清楚——夏蟬要殺了他滅口,之后會是什么表現?
“唔,他可是把那個女人當心肝的,如今心肝自己掙脫了身體,還反手給了身體一刀,滋味肯定不錯。”
紅塵失笑,揉了揉臉頰,不想這些東西,洗洗睡去。晚上肯定能做個好夢!
“啊啊!”
夏世杰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門外的小廝連忙闖入,驚道:“公子,您哪不舒服?我去叫太醫。”
“不用。”
把小廝叫住。夏世杰白著臉搖了搖頭,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口茶水,怦怦亂跳的心才平穩些,只是他的臉色太難看,小廝乍一見。還當是剛把人從棺材里扒出來,起碼要死了超過三天以上,才有這種死氣沉沉的面相,不顧他阻攔,還是叫了大夫。
大夫們輪番診脈,猶豫了下,商量出個安神的方子。
“公子還是靜心養病,不要太多思慮為好。”
夏世杰愣愣地點了點頭。
幾個太醫也不明白,夏家這位大公子,怎么跟受了驚嚇似的,后來一想,可能公子哥兒是比較嬌貴,病一場就嚇著了。
大云寺的佛香,一般情況下那些大夫診斷不出來,正是因為這樣的隱蔽性,才讓人忌憚。
送走了太醫,夏世杰抓住小廝的手:“我想見父親,父親在哪兒?”
“這會兒?”
小廝眨了眨眼,現在可是三更半夜,一連好幾日,族長和公主都睡不好覺,那會兒他家公子迷迷糊糊醒了一下,太醫們也都說沒事了,脈象平穩,兩位松了口氣,這才回去休息,現在就再次驚擾,未免有些不妥。
不過,小廝看了自家公子恍恍惚惚的臉色,還是站起身,打算去找人。
剛一推開門,就見夏蟬小姐盈盈立在門口,一臉凄然焦慮。
小廝略有些為難,阻了下,低聲道:“小姐,大公子的身體還不大好,您看?”
夏蟬的身體微微顫抖,額角紅腫,還滲著血絲,神情憔悴。
小廝低下頭當沒看見。
就在傍晚,他們家公子爺悠然轉醒,一大家子都十分高興,公主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
夏蟬連忙湊過去拿帕子擦了擦自家大哥的額頭,夏世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夏蟬,登時大驚失色,猛地一推,愣是把她推得飛出去兩臂長,撞在桌角上,頭破血流。
陳婉嚇了一跳,可轉眼兒子就又閉上眼昏了過去,哪里還顧得上女兒,只忙著叫太醫來診斷。
幸好只是虛弱昏睡中,并無大礙,公主這才放了心。
小廝跟在自家公子身邊十多年,第一次見到公子‘打了’小姐,哪怕是半昏半醒的狀態,也讓他覺得萬分驚悚,這會兒自然心中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放小姐進門。
僵持良久。
至少在感覺上很久很久,屋里,夏世杰才沙啞地道:“……進來。”
小廝遲疑了片刻,就讓開門,自己避到旁邊的游廊下。
夏蟬低垂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跨入房間,帶著一點兒猶豫,還有一絲憂愁。
夏世杰這些年,很習慣她這樣的憂愁,以往總會從心底深處浮現出憐惜,今日卻冷得厲害,抑制不了地打了個哆嗦。
“哥,你終于醒了,我好怕。”
夏蟬的淚滾落。
夏世杰抱住肩膀。一抬手,阻止她繼續哭訴,深吸了口氣:“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為什么這么做?算了。你先把你到底干了什么,又利用我做了什么說清楚,把這些前因后果都告訴我。”
夏蟬抬起臉,露出個很凄慘的笑容來:“哥,不跟你說。也是為了你好。”
說著,她就走到床邊上,伸手想握夏世杰的胳膊,夏世杰本能地一縮手,避開。
夏蟬一愣,苦笑:“哥,你別這樣。”
夏世杰吐出口氣,第一次覺得很是膩煩,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蹙眉。整個人坐起來看著自己這個陌生的,當了這么多年妹妹的女孩子,以前他露出這種表情,自己就心軟,可這次卻只覺得恐怖。
有一瞬間,他都忍不住唾棄自己,原來他對夏蟬的憐惜,依舊是在不會威脅到自己的時候才會有……
夏世杰握緊拳頭,努力把胸腔中沸騰的怒火壓下去:“我一向疼愛你,覺得我和你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兄妹。但凡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可你怎么做?你把唯一一顆解藥給了別人,害自己的兄長。為了你才不幸中毒的兄長差點兒就淪落到冤死的地步,你究竟在想什么?難道在你心里,我就是個可以隨意愚弄的蠢貨!”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幾句話,甚至是咆哮。
夏蟬顯然也沒想到。他竟然會這般的憤怒,臉色變了變,訥訥道:
“哥,對不起!我保證,以后一定再也不給你惹麻煩,只要這件事過去,咱們都忘了它,咱們還是最好最好的兄妹……”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夏世杰眼前恍惚,仿佛看到一張扭曲的,恐怖的臉,額頭上冷汗滾滾而落——他終于看清楚了,原來他在昏睡中看到的怪物,那種讓他不寒而栗的東西,扭曲的,瘋狂的,虛假的,把他困在一個漆黑的角落,讓他發瘋的東西……竟然長著一張夏蟬的臉。
打了個冷顫,從心底深處浮現出無限制的寒氣。
夏世杰猛地一伸手,阻止夏蟬:“不要再說,沒有以后。”
他的目光一點點變得冷硬。
“我會在外地給你找一門好親事,盡快給你安排好,讓你以夏家小姐的身份出嫁,這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但你不能留在京城,必須離遠一點兒,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的聲音很是冷淡。
夏蟬僵立當場,整個人都愣住,臉色也一點點變得蒼白,她絕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家大哥會說這句話,可是,又有一種感覺,心底深處最害怕的東西終于出現了。
她的腦子一片荒蕪。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都不記得是什么時候,自從她從小做到大的那個夢開始變得清楚,能記得的東西更多,她就開始擔憂,怕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夏安,會被陳婉,會被……夏世杰推出這座大宅,隨隨便便嫁給一個邊遠地方的小世家,連成為夏家聯姻工具的資格都沒有,就像被隨手舍棄的垃圾。
有整整一年多的時間,她每天晚上睡不著覺,看多少大夫,喝多少安神湯都不管用。
那會兒,夏世杰總哄著她入眠,一下一下地拍她的后背,溫柔地說話。
夏蟬便安穩下來,是啊,她還有個哥哥,無論怎么樣,大哥不會放棄她,會毫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自己可以予取予求。
從那之后,有一點兒任性嬌蠻的小姑娘就消失掉,夏家的嫡長女夏蟬,也越發變得溫柔穩重,像一個高貴的大小姐。
可她的心總是空落落的。
她好像永遠填不滿自己的心,永遠會處于這種忐忑和不安中,午夜夢回,總是會時不時被噩夢驚醒。
“你不要這么說,只有你,只有你別這么說,好不好?”
夏蟬的眼睛濕潤,鼻子一酸。
她這一次的眼淚,大約是真實的,很晶瑩,卻不具美感。
夏世杰的嘴唇動了動。
咣當一聲。
大門洞開。
夏安出現在門前:“不用等了,夏蟬,現在有一個新任進士在西北一小縣城謀了個知縣,你盡快準備準備,出嫁吧。”
夏蟬愣愣回頭,連夏世杰都驚了驚,嘴唇一動,咬牙低頭,卻不曾開口。
夏安嘆氣:“別的都可以原諒你,畢竟你……”畢竟這是個和厲王關系很好的‘女兒’。
“但是你要殺我們夏家的繼承人,即便沒得手,也不能再容你。”
要不是夏家需要在皇帝,在世家大族面前保持自己光明正大的形象,不能殺一個養了多年的女兒,他肯定毫不猶豫,直接殺了完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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