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峰,云霄山,靈氣翻涌,罡風獵獵。
此番情景已經足足持續了數日。這是有人在結丹!越來越多的內門筑基期弟子飛趕過來。他們在云霄山腳尋了個清凈之地,盤腿打坐,感受山中靈氣的變化——這是太一宗的千年老規矩了,門內有人結丹,筑基期弟子們可以前去觀摩結丹過程。當然,前提是與結丹之人至少相隔百丈,且禁言禁行,勿擾人清修。
這位正在結丹的人正是云霄山山主赤陽真人座下之首徒,陽煜。而弟子院最初出現結丹預兆的時候,正是張逸塵從沐晚山回來的那天晚上。
當晚,張逸塵從師尊洞府里出來,直接提著一壇酒去大師兄的院門外喝酒——大師兄在閉關,是以,院門緊閉。他不得入內。
張逸塵拍開一壇醉逍遙,深深的吸了一口酒香,贊道:“好酒!”然后,他抱著酒壇子,輕拍緊閉的朱漆院門,呵呵笑道:“大師兄,這是小晚釀得醉逍遙。小丫頭挺有心的,特意托我給你捎一壇來。你在閉關,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這壇酒封得時間有些短,酒味還不算濃,小晚那里有更好的。所以,這一壇,我替你先喝了。小晚釀了很多,等你出關,我們一道去她那里喝個痛快。”
然后,他盤腿坐在院門下,一口酒,一句八卦——沒辦法,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點多,而他們總共就師兄弟三人。此刻。師弟又云游在外,除了大師兄這里,他真的再找不到第二處吐槽點了。雖說結丹非同小可,不能打擾。但是,有陣法守護,再說,大師兄不是還沒有出現結丹之兆嗎?況且,他過來陪大師兄聊聊天,給大師兄解解悶,這也是師尊的意思。師尊說了。大師兄一心追求完美結丹。壓力很大,讓他得空時去陪大師兄院門下說點輕松好玩的事情,這叫做給大師兄解壓。說不定能助大師兄一臂之力。
不一會兒,一壇子醉逍遙就見了底。
張逸塵才喝了個半醉。他又取出一壇了。有些不舍的抱在懷里。呵呵對著院門笑道:“這酒真好喝……唔。還要過七九六十三天,才有更好喝的醉逍遙,真舍不得就這么喝……”
話還沒說完。頭頂突然刮過一陣清風,緊接著,周邊的靈氣開始涌動。
張逸塵的酒一下子全醒了。連酒壇子都顧不得收起來,他呼的站起來,單手抱著酒壇子,向后飛掠,猛的退到三丈開的半空中。
大師兄的院子上空現出一道嬰兒手臂粗的火靈氣。這道紫氣打著轉兒,將周邊的靈氣都吸引了進去。于是,這道紫氣正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得越來越粗壯。
張逸塵愣了一下,旋即喜道:“呀,大師兄在結丹!”
他飛也似的向赤陽真人的洞府跑去。
這時,赤陽真人剛好從洞府里出來。
“師尊,大師兄在結丹!”
“為師知道了。”赤陽真人不緊不慢的看了他一眼,右手輕抬。
于是,張逸塵一直抱在臂彎里,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那壇醉逍遙,嗖的一下,飛到了赤陽真人的右手上。
他正色道:“為師要給小煜護法。這幾日,你到山腳去巡視。若有人膽敢靠近弟子院百丈之內,按宗門規矩,殺無赦!”說到后面那一句,他的聲音里竟是殺氣騰騰。
“是,弟子遵命。”張逸塵哪里還顧得上那壇酒?他當即斂神領命。大師兄是師尊第一個結丹的弟子。師尊非常重視,竟然親自移駕,為大師兄護法。而師尊座下共有三徒,現在,首徒結丹,小徒云游在外。負責警戒的任務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這個二徒弟的肩上。其實,大師兄于他亦兄亦父,就算沒有師尊沒有發令,他也會主動為大師兄護法。
連日來,張逸塵都在云霄山腳巡視、警戒,不敢有絲毫懈怠。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谷雨鎮的事,也不知道沐晚要去探索異境。
方圓百里之內的火靈氣都向云霄山上急速涌過來,象一道火燒云聚集在弟子院的上空。
靈氣越聚越多,最后,它陡然下沉,象道龍卷風一樣,鉆進了弟子院的一座瓦房里。
屋內的長榻上。
金丹已成!陽煜睜開了眼睛,任海量的火靈氣沖進身體,洗涮周身經脈與穴/道。這是結丹之后的淬體。通過這次淬體,他剛剛拓寬的丹田、識海、經脈會更加凝實,先晉升的修為將得已鞏固。
終于結丹了,但是,此刻,陽煜的心里卻沒有半點結丹的喜悅。
很久以前,他就聽說過,在金丹凝成的那一剎那,結丹之人會做一個“夢”。此夢的時間很短,還不到一息。又是成于金丹剛好凝實的那一剎那,因此被戲稱為“金丹初夢”。
關于“金丹初夢”,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這不是夢,是結丹之人前世的經歷,也有人說,這是天道賜予的一絲先機。
陽煜以前對這個傳說中的“金丹初夢”也很是向往。然而,等他終于真正經歷了之后,卻只感到心沉似鐵!
他的“金丹初夢”過于慘烈——雖然只是飛閃而逝的幾個畫面,但是,他完全能看得出發生了什么。
夢里,他的面相看上去與去絕魔山脈之前差不多,沒有結丹,仍然是筑基十層,也仍然是師尊座下的首徒。師尊也收了三個徒弟。但是,兩位師弟都已經殞落。小逸差不多正是這個時候折殞的——他參加內門歷練,也被清玉師叔判定為不合格,然后,清玉師叔命他在凡人界獨自云游半年后,方可回宗門。結果,小逸莫名的折殞于凡人界。事后,師尊與清玉師叔親自去凡人界查訪,無功而返。
接著,四個多月后,小師弟林定一發回一道緊急求救符。他奉師命,急急趕去救援,最終還是遲了一步。小師弟當時在一座荒棄已久的洞府里。他趕到時,洞府剛好倒塌。他火急火燎的從廢墟之中開出一條簡易通道,最后只是找到了小師弟那慘不忍睹的尸首。
半年之內,連失二徒,師尊大受打擊,頭發都變得花白,儼然老了幾十歲。從此,師尊不問世事,閉起了生死關。
十年之后,太一宗遭受突襲!來敵甚是強悍。只可惜,他地位低微,無法得知敵人的來頭。師尊與他都在保護宗門的決戰中殞落。
閉上眼睛,那血色沖天,哀嚎遍地,整個太一宗宛若修羅場的慘烈畫面又在陽煜的腦海里浮現出來。敵人的尖刀是那樣的冰冷,“噗”的刺進他的丹田。丹田崩塌,他心中的絕望是那樣的清晰……這些都真的只是夢嗎?
如果只是夢,那么這夢境也未必太過真切,真切得讓人有如親臨其境……陽煜緩緩睜開眼睛,兩行血淚奪眶而了,順著臉頰滑落。“叭嗒、叭嗒……”,嫣紅的淚珠掉落在長榻,摔得粉碎。
這時,火靈氣已經散了。房間里終于又恢復平靜。陽煜伸手抹掉腮邊的血淚,堅定的站起來,沉聲說道:“不管是不是夢,我陽煜絕不允許類似的事情發生!小逸和小定,師尊,宗門,我陽煜將拼死守護!”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碎成了破布巾的法袍,“滋啦——”一把扯下,隨手棄于地下,走進了旁邊的耳房里。
晉升金丹后,他的五感變得更加敏銳。就象現在,不用放出神識,他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師尊盤腿坐在他的院門口。小逸正急急的往山上趕來。山下圍了很多的同門……呃,剛剛才淬過體,本尊(晉升金丹真人之后,他可以如此自稱了)現在形容狼狽,得好好梳流一番才好出去示人。
赤陽真人一直雙眼微閉,坐守弟子院。幾天來,他都未曾動過一下。此刻,他松了一口氣,終于睜開了眼睛。
無疑,大弟子此番確實是成功結丹。可是,他搞不懂的是,結丹之后,在靈氣灌頂進行淬體之時,他的大徒弟身上為何卻散出一種悲壯、絕望之至的情緒?
“不象是金丹有異呀!”他看著緊閉的院門,忍不住摸著下巴,“滋”的吸氣。
“師尊!”張逸塵自垂花門外飛奔進來,喜氣洋洋的問道,“大師兄呢?”
剛剛他在山腳看到空中的火靈氣在半空中化成一叢紅艷艷的朱砂梅。每一朵紅梅徑圓十余里,嬌妍似火,甚是壯觀。這是結丹成功的吉相。“紅梅”持續了十幾息,才慢慢散去。有此吉相為證,他家大師兄肯定是成功結丹無疑。
赤陽真人指著院門,說道:“應該是在里面梳洗吧。”說著,他起身背負著雙手,悠然的向外面走去。
張逸塵看了看院緊閉的院門,緊步跟上去,笑嘻嘻的搓著手:“大師兄向來注重儀容……怪不得大師兄的金丹吉相是一大叢朱砂梅。”
赤陽真人聞言,仰頭哈哈大笑:“小逸此解甚是有趣!”金丹吉相有預示著結丹之人在金丹期的仙途之意義,哪里會這么簡單直白!
這時,丹童小跑過來,稟報:“真人,金蓮峰映月嶺清玉真人來訪。”
赤陽真人挑眉,回頭對張逸塵笑道:“快快有請你清玉師叔。”貌似這段時間,他與清玉師弟來往得越來越密切了。
“是!”張逸塵得令,領著丹童疾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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