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忠賣餅回來,車上還坐著幫忙的余糧,理所當然留在陸家吃晚飯。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陸小乙有些汗顏,她忙起來不僅沒有三秋之感,還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再看余糧看她時臉紅紅的樣子,陸小乙暗忖:莫非是自己的心理年齡過大,已經過了那種羞噠噠你儂我儂的青春年紀,心態老的直奔成家過日子去了?就好比成婚數年的男女,激情退卻,平淡成了主旋律,鍋碗瓢盆醬醋茶,你能大腹便便摳腳邋遢的在她面前看電視,她也能蓬頭垢面一身油味的從廚房里沖出來對你揮鍋鏟……
呃自己果然好無趣。
陸小乙癟癟嘴,挽起一團柴草塞進灶膛里,惹來玉蘭一陣訓斥:“說了幾遍停火停火,你還添柴干啥?”緊接著慌忙的鏟子翻動聲。
“啊?我忘了忘了。”陸小乙趕忙用燒火棍去壓柴火,沒用,又把灶膛旁邊的積灰掀過來蓋壓。
火苗終于歇了,有幾個韭菜盒子沒來得急翻動,烙的一面焦黑。
“娘,焦的給我吃吧。”
玉蘭把焦的鏟到一旁,“算了,不差這幾個,留給小灰灰吃去。”
飯后,陸忠去送余糧,陸小乙慫恿小庚跟上,她也厚顏鬧著要跟去,小丁當然也不會落下,陸忠心情好,大手一揮帶著兒女們就出了院門。
陸忠走最前面,余糧走最后面,陸小乙姐弟走中間。
夏夜里月朗星稀,銀輝灑在天地間,世上萬物都朦朦朧朧,看起來很是美好。腳下的土地散發著白日里積攢的暑熱,一絲一縷的往上冒著。有三三兩兩的男人趁著夜色去溪水邊洗澡,碰到一起先是聽聲辨人,再樂呵呵的打招呼。
小庚被誘的皮癢癢,吵著鬧著要去溪里洗澡,陸小乙錘他的小發髻。命令他好好走路當心腳下。小庚撅著嘴,跑前面去牽陸忠的手,可可憐憐的求他。
陸忠哈哈大笑,一把把小庚拎起了頂到肩上。“先送糧子回家,回來咱們再去。”
小庚滿意了,回頭得意的朝陸小乙嚷道:“大姐,哼!爹同意了。”
陸小乙朝他做個鬼臉,牽著小丁緊跟其后。
夏季的山路在朦朧的月色下泛著淡淡的白光。兩旁野草和灌木的影子簇擁在一起,顯得小路越發緊窄。蛐蛐兒在草叢里鳴叫,一旦人的腳步聲近了,它們馬上噤聲,待腳步聲遠去,又才嘶鳴起來。
走到中途,陸忠猛地停下腳步,輕聲道:“等等,有蛇。”
余糧趕緊從后面上前兩步,把陸小乙和小丁護在身后。“別怕!”
陸小乙探頭往前面看,只見一條黑色的繩索狀的東西躺在小路上,仔細看,能發現繩索在蜿蜒前行,感到小丁的手心滲出微微的汗,陸小乙捏捏她,且把她拉的更靠近自己。
等那條蛇蜿蜒進一旁的草叢,陸忠才繼續前行,余糧又回到最后面。
陸忠笑道:“莫怕莫怕,一條蛇而已。只要咱們不打它,它也不會咬咱們。”
陸小乙問:“爹,你說要是沒有月亮,咱們沒看見踩到它了咋辦?”
“會被咬。”陸忠回答的斬釘截鐵。緊接著道:“無毒蛇還好,萬一是條有毒蛇,得當場把毒血擠出來再找大夫醫治,遲一步就會要人命。”
蛇毒的可怕,陸小乙早有耳聞,前世經常看類似的記錄節目。什么神經毒素、血液毒素、混合毒素,有的超級毒蛇僅一克毒液就能毒死上幾十上百頭牛羊,嚇的她肝兒顫,不由的回頭看了眼余糧,心也莫名揪了起來。
余糧道:“沒事,毒蛇經常出沒的地方長有解毒草,采來敷上就無事了。”
盡管他如是說,陸小乙仍不放心,想他一個人住山上,萬一被蛇咬了,別說去采解毒草了,就是走上幾步毒血循環至全身,他就沒救了,不行,一定要找些驅蛇的好法子。
一件事放到心上,陸小乙就一定要解決掉,第二天跑去尋吳大夫,咨詢驅蛇的好法子。
吳大夫指著院外一叢約莫一人高、金光燦燦的植物道:“吶,蛇滅門,保管種上大蛇小蛇跑光光。”
蛇滅門?名字好拉轟,功效也霸氣。
陸小乙屁顛顛跑過去,觀察這種拉轟的植物,只見深綠的葉片間開滿了黃艷艷的花朵,擠擠挨挨簇擁在一起像是歡心的笑顏,黃褐色的花蕊在微風中輕顫,散發出泌人心脾的花香,陸小乙不由贊道:“好香啊!”
吳大夫樂呵呵道:“你聞著香,蛇聞著卻覺得臭,而且臭的可怕!”
這么神清氣爽的味兒,蛇竟然覺得臭?看來物種不同,審美果然大相徑庭啊!
吳大夫又道:“此草治療蛇毒效果最好,蛇咬后用此草內外搭配治療,外敷能消腫毒,內服可清內毒,屋前屋后栽植,蛇則遠避。”
陸小乙覺得真是找對人了,恭敬的給吳大夫行禮道:“請問我能移栽一些回去嗎?”
“可以可以,等到結了種子你可要記得收啊,待明年四五月份再種上。”吳大夫交代完,讓孫子拿藥鋤來,給小乙挖了兩株偏小的。
又是一番感謝后,陸小乙提著蛇滅門回家了,自家院里栽一株,余家院里栽一株,自家這株勤澆水,余糧院里那株她只能多提醒,直到蛇滅門移栽成活,她才松了口氣。
陸壽增知曉后,笑她:“哪有那么多蛇,看把你嚇得?”
陸小乙嚴肅道:“祖父,不能掉以輕心,被毒蛇咬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怕不怕,村里養貓的人多,貓兒就能對付蛇,還有鵝也能對付蛇。”陸壽增老神在在,說的輕松極了。
陸小乙驚奇道:“貓兒和鵝都能對付蛇?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見陸壽增點頭,便急切的嚷嚷:“祖父,說來聽聽。”
“咱家以前養了只黑貓,有天夏夜,只聽黑貓弓背炸毛哧哧叫著,原來是跟一條蛇斗上了,黑貓動作滑溜蛇根本咬不著它,即使被蛇纏上,黑貓也會縮骨溜出來,十幾回合下來,蛇疲了,黑貓便一口咬住蛇的七寸,沒過多久蛇就死了。”
“哇,那只黑貓這么厲害!祖父,你再說說鵝唄,鵝怎么能驅蛇?”陸小乙開始盤算給余糧家找只貓或者養只鵝。
陸壽增道:“蛇怕鵝屎,沾身就潰爛。”
勞動人民的智慧就是厲害,陸小乙取經完畢,晚上再思索一番,決定養貓養鵝。
第二天割豬草的時候,陸小乙向春花、喜鵲和妞子她們打聽誰家有貓崽兒。喜鵲叉腰得意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陸小乙湊上前,討好她:“好喜鵲,給我家送兩只唄!”
喜鵲晃著手里的草籃,意有所指道:“怎么謝我?”
小姑娘的臉色最好懂,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
陸小乙笑嘻嘻的回她:“我幫你割豬草咋樣?”說完提過喜鵲手里的大籃子就開始忙活。
“還有,以后不許再唱那個花喜鵲老相好的曲兒!聽得人臊的慌!”
去年隨意哼哼的童謠,喜鵲到現在還記得呢!尤其是最后那句:難得一見的老相好,快快下來跳一跳,哈哈哈,別害臊……
竟讓喜鵲害臊至今。
陸小乙趕緊承認錯誤,并保證再三,喜鵲才放過她,“等小貓崽滿月了我給你捉來。”
陸小乙順手摘一朵粉色的韭蘭送上,喜鵲笑納了,走到溪邊照著影兒往發髻上簪,顧影自賞一番,羞噠噠的回來,接著問:“你家要養兩只?”
陸小乙撒個謊,哄過去,“給祖父家捉一只。”
喜鵲哦了一聲,蹲到陸小乙身邊,笑嘻嘻的看她割草,且得意道:“哼,三月里挖野菜,你沒少從我這里撈好處,今兒逮著你求我,我可得把以前吃的虧全部賺回來。”
陸小乙又摘一朵藍花兒遞給喜鵲,“拿去臭美吧!別耽誤我割草。”
喜鵲臊的把藍花兒拍到地上,“你才臭美!”
惹得春花和妞子笑成一團,春花更是嚷道:“剛才也不知是誰跑到溪水邊去照啊照的。”
妞子道:“誰臭美就是誰唄!”
喜鵲氣鼓鼓的沖過來,“看我不撕了你們的嘴,說誰臭美呢!我幾時臭美了?”
妞子伸手把喜鵲先前簪發髻上的粉色韭蘭摘下來,展示給大家看,“喏!喏!這是什么?”說著話,妞子把小粉花往自己頭上簪,自言自語道:“喜鵲為啥最喜歡韭蘭呢?這一陣兒老簪這花。”
喜鵲臉唰的紅了,一邊搶一邊嚷:“誰喜歡韭蘭了,我才不喜歡這花!”
不喜歡你還去搶個什么勁兒!
春花也加入進來,眼見一朵嬌滴滴的粉花兒在她們三人手中變成殘花,連陸小乙都看不過眼了,瞅見不遠處生著一叢白色韭蘭,摘三朵過來,“吶吶,一人一朵,莫再搶了,那邊好幾個少年郎往咱們這兒看呢!”
果然,三個姑娘立即停止嬉鬧,羞噠噠的往陸小乙指著的方向看去,哪里有半個少年郎的影子,陸小乙哈哈大笑起來,故意道:“哦哦哦我曉得了。”
結局可想而知,陸小乙被三個姑娘攆得毛飛,實在跑不動了,才可憐兮兮的求饒,作為懲罰,她答應幫她們割豬草,還說了好些動聽話兒,才把她們之間的友誼挽救回來。
奮力割草的陸小乙不時從草叢中抬頭,見喜鵲她們對著溪水簪花,嬌笑的模樣美好極了,不禁嘆道:那才是嬌俏小姑娘嘛!那才是懷春少女嘛!那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羞澀和活力嘛!反觀自己,好吧,轉世大齡剩女,老氣橫秋不懂情趣,不禁為余糧鞠一把同情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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