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陸小乙還夾著餅子在柴火上烤呢!陸蓮要吃熱餅子,馕坑又熄了火,她只有單獨生堆柴火幫她烤熱。餅子熱好后,火速跑去前院遞給陸蓮,又去尋陸忠,讓他把座椅置齊,請眾人入席。
玉蘭和王冬梅忙的團團轉,小丁在灶膛前熱的汗流浹背,夏天請客就是遭罪,最累的還是女人。
準備開席了,玉蘭拿出食盒,每樣菜撿些讓陸小乙快快給余糧送去,回來還要給陸老太和陸思送。
陸小乙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好,得益于時常勞作和奔跑,就比如現在,她能穩穩提著食盒,健步如飛。
夏日正午,村路上行人難覓,夏蟬的嘶鳴讓人煩躁,柳底的清風又讓人清爽,陸小乙一路疾走而過,驚的雞飛狗跳,雞是別家的雞,狗是自家的狗,忠實的小灰灰永遠都記得是誰把它抱回這個家,是誰給它買肉包子吃,盡管平日里都是小庚帶著它玩耍,但是對小灰灰而言,陸小乙才是它最效忠的主人。
一人一狗在上山的小路上疾走,余家傻狗黑虎聽見動靜也吠叫著前來迎接,曾經,黑虎迎接的是陸小乙,如今,黑虎迎接的是小灰灰,沒辦法,誰讓物種間巨大的審美差異呢!
興許在黑虎眼里,陸小乙丑得賽如花,而小灰灰則美得賽貂蟬。
陸小乙繼續向前,兩只狗卻不再管她,相互嗅聞完畢,就地躺倒在草叢中,你咬咬我我舔舔你,你甩甩尾我搖搖耳,親熱的玩耍起來。
“小灰灰。跟我走呀!”
“黑虎,走不走?”
兩只繼續在草叢里打滾玩耍,完全把她忘記了。
陸小乙氣鼓鼓的對它們吼道:“太過分了,一看你們就不是正經狗!”
不,小灰灰還是正經的,不正經的是黑虎,怪來怪去。所有的錯都怪到了黑虎頭上。都說狗隨主人,如此羞澀的余糧,怎么會養出如此騷情的狗!陸小乙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的余糧已經等在院門口了。見陸小乙賊兮兮的看著他,一副探究的模樣,莞爾道:“你跟兩只狗較什么勁?”
陸小乙上上下下審視著眼前的少年郎,濃眉單眼。鼻梁直挺,雖不是很帥。但看起來特別精神,莫非自己被他極易臉紅的外表騙了,他實則屬于悶騷型?
余糧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黑黑的臉頰又熱燙起來。眼瞼低垂不再看她,只是低咳一聲來提醒。
陸小乙趕忙嘻嘻笑著裝傻道:“吶,哪有這樣的狗。明明跟著主人出行,沒有把主人保護到終點就是失職。更過分的是它竟然禁不住勾引貪圖享樂,把主人丟開了,你說我不能抱怨幾句嗎?”
“好好,你抱怨的對,一會兒我好好管教我家黑虎,你家小灰灰也好好管管吧!”余糧好脾氣的哄她,陸小乙得勢就囂張,強調她家小灰灰沒問題,錯在黑虎,余糧耐心的保證一定管教黑虎。
一旁草叢里玩耍的正起勁的黑虎,猛地停頓下來,好似預感到什么,丟下灰灰小美人,搖尾諂媚的跑過來,舔陸小乙的手,嗚嗚著撒嬌,好似承認錯誤一般。
余糧笑道:“看吧,黑虎已經認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黑虎唄!”
陸小乙把食盒遞給余糧,故意道:“吶,我娘非要我給你送來的,也不知你跟她說了啥,她從昨晚到現在都笑得合不攏嘴……糧哥,你跟我爹娘昨晚都說啥了?”
余糧慌的手腕一軟,差點把食盒摔地上,嘴里說著:“沒啥沒啥,就是勸我收錢的事。”羞的不再看小乙,轉身往院里走。
陸小乙還要著急回家,也不進院,朝著余糧的背影嚷道:“哼,你不告訴我,我回家問我娘去!”說完,一陣風似得往山下跑去,小灰灰緊跟而上,黑虎送到山腳才回去。
陸小乙一路跑一路笑,回家時,三張席面已經擺好了,給陸老太和陸思的飯菜已經讓陸忠送去了,順帶把大房的老書生請過來。
吃飯也不積極點,還得三請四請給他做足面子,陸小乙對這種人不感冒,所以,當陸福增慢悠悠的過來時,眾人都起身給他打招呼,陸小乙故意躲在角落里裝小家子氣。
陸福增穿著一身干凈的灰藍長衫,兩手背在身后,走起路來仰首挺胸,步調穩重。
邱家父子拱手致禮,陸勇陸忠也上前行禮,陸壽增迎上來招呼大哥進屋入席,陸福增點點頭,對邱家父子回禮,對陸忠陸勇也客客氣氣,看起來氣度不凡。
酒菜上桌,陸忠招呼男人們坐一起,玉蘭招呼女人入座,陸小乙負責照顧孩子席。
陸甲薇不愿意跟孩子們同席,自動自發的坐到女人一桌,其實是她不喜歡陸小乙,盡量避開她。
陸小乙樂的自在,一邊招呼弟弟妹妹們吃飽吃好,一邊讓自己吃飽吃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桌上的眾人都放松下來。
尤其是男人桌,邱老頭邱明亮多喝了幾盞酒,話也多了起來,拉著陸壽增道:“親家啊,咱們好些日子沒有坐一起喝酒了,今天趁著家中有喜,咱可要好好喝一場!”
陸壽增笑得歡,端起酒敬邱明亮,“來,咱再走一個!”
邱明亮一口干了,又斟滿端到陸福增面前,“陸家大哥,還記得小時候咱們一起偷毛豆子不?哈哈,那時候你最傻,我們都跑了,你還站那兒跟人講理。”
陸福增坐的直直的,臉色雖然有些不喜,還是客氣的跟邱明亮干了一杯酒。
陸壽增也湊過來笑道:“我記得,當時狗剩他爹急吼吼的沖過來,我哥講理不成,被狗剩他爹揪到我家,我娘還賠了他幾文錢。”
陸福增緊抿著嘴,如同入定老僧,一句話也不說。
陸壽增和邱明亮有些尷尬,坐回自己座位上,聊起其他事來,聊一會兒干一杯,很快氣氛又起來了,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陸忠、陸勇和邱福年紀相仿,說些聽來的趣事,激動處都哈哈大笑起來。
陸福增獨坐一旁,直端端的,過一會兒覺得無聊,端起酒杯自飲自酌起來。
男人們聲音越來越大,誘的丙榆、戊楓、小庚丟下碗筷跑去圍觀。
陸福增見丙榆和戊楓過來,不悅的皺眉訓斥道:“宴席未散,你們跑來跑去成何體統?圣人書白讀了嗎?下午主動過來請罪領罰!”
丙榆和戊楓苦著臉回到小孩席,陸小乙問他們緣由,陸丙榆道:“我們不守禮節,被祖父責罵了。”
陸己蘿道:“大哥二哥,你們又要挨打了!”
很少挨打的小庚立即同情的看向兩個堂哥,撓了撓腦袋,想出一個好主意,“堂哥,你們把書本墊在屁股上,隨便怎么打都不覺痛喲!”
陸丙榆一本正經道:“讀書人怎能如此侮辱書本!”
陸小乙給他們碗里夾了幾塊肉,安慰道:“那就多吃點肉補補吧,屁股長胖了抗打!”
陸戊楓可憐兮兮道:“堂姐,不是打屁股是打手心。”說著話,手心已經對搓起來。
陸小乙記得盛菜時,玉蘭特意把幾只雞爪盛到孩子這桌,立即在雞塊里翻找,果不其然找到兩只雞爪,夾給小哥倆,“吃點雞爪,補補爪子!”
小哥倆什么也吃不下了,陸己蘿早盯上兩只雞爪了,見哥哥們不吃,激動的嚷道:“我要吃雞爪,我要吃雞爪。”
鄰桌的陸甲薇轉頭瞅了一眼小妹,眼神明顯鄙棄極了。
陸己蘿根本不在意她姐姐的看法,自己吃飽吃好就行。
男人席設在隔壁,陸小乙假借添茶水過來去一看究竟,好家伙,她祖父和邱家祖父醉暈暈的靠在一起,舌頭已經打卷了,還端著酒杯不放。她小叔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她爹和姑父聽得那叫一個認真,陸小乙進來他們都沒發現。
陸福增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有種遺世獨立的孤寂感。
陸小乙賊笑著把她爹準備好的另一壺酒端給陸福增,奉承道:“伯祖父,你字寫得好,書讀的多,學問也深,你是咱們村最有學識的人,你是咱們陸家人的驕傲!侄孫女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這壺酒是侄孫女特意孝敬你的,侄孫女知道你心里苦,沒人懂你,沒人陪你說話,伯祖父,你心煩就多喝幾杯吧!”
陸福增已經喝了不少,酒入愁腸人更愁,一腔苦愁無人訴,猛然聽小乙幾句話說到他心里去了,又苦又酸又澀又喜,捋這山羊須嘆道:“哎!沒想到全村三百多人,能看懂老夫的,唯有一個小女娃!”說完,接過陸小乙手中的酒壺,給自己斟滿一飲而盡。
陸小乙心道:伯祖父,對不住了,你若喝醉,下午就不會體罰丙榆和戊楓了。
陸小乙回到小孩席,朝丙榆和戊楓眨眼睛,小聲道:“放心吧,伯祖父下午不會打你們手板了!”
小哥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小乙,陸丙榆驚喜道:“難道祖父改主意了?”
陸小乙得意道:“不,他沒改主意,他只是醉了,一個醉人哪有功夫打你們手板!”
小哥倆歡呼起來,心情一好,立即有了食欲,把陸小乙先前夾給他們的肉都吃光光,又喝了一大碗冬瓜排骨湯,直到打飽嗝才放下碗筷。(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