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明知道你現在各種不便,還非得讓你進宮來赴宴!”皇后輕聲抱怨一聲,西月使者團明日一早就要離開京城,返回西月,今晚宮中設宴為他們餞行,從來不曾要求玉凌云出席宮宴的晉安帝特意讓人給她傳了口諭,讓她進宮赴宴。
“母后,我一切都很好,沒什么不方便的,西月王子都這般有誠意了,我沒必要再端著。”玉凌云淡淡一笑,道:“之前不在宮宴上露面,是但心被人認出我來,現在我變化這般大,就算是熟悉的人見了也未必能認出來,也就無所謂了。”
今日是前去綿山狩獵的人回京城的第四天。
回城的當天,大家回京之后各回各家休息了,什么事情都沒有做。次日,晉安帝上朝,將積壓了半個月時之久的政事處理了一部分。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對姜家及其同伙的處置。
禁軍統領歐自慎上的奏折,折子上說,他半個月前發現京城有行蹤異常的人員進入,原以為是有人想趁著西月使者團到來的時機作亂,哪知道跟蹤了一段時間,卻發現這些人居然是當年并州崔家的余孽。他沒有驚動這些人,而是順藤摸瓜,查到了禮部精膳司郎中姜之煥,更查到了他們在京城的七八處據點。
歐自慎派人小心跟蹤,打探,推斷出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準備趁晉安帝帶著朝臣、勛貴子弟以及大部分禁軍離京,前往綿山狩獵的時機,在京城制造暴亂。歐自慎發現他們曾不止一次的派人往安郡王等人的府邸踩點探路,他們或許想趁著京中防衛空虛的機會,對郡王府中的人下手。
推算出他們的意圖后。歐自慎就小心布控,將那些人監視的死死的,之后更與五城兵馬司和西郊大營左翼長段勇齊心協力,不但沒讓崔家余孽的陰謀得逞,更抓住時機將姜家以及所有的據點一舉端了,擒獲格殺所有人員。
雖然不少朝臣和勛貴都跟著去了綿山,但是他們也隨時關注著京城的動靜。在事發的第三天。就有人陸續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為之震動不已,覺得這件事情必將捅破天。
姜之煥居然是崔家余孽!那個曾經被稱為崔半朝的崔家。那個曾經出過兩任皇后,五六位皇妃,更娶過七八位公主的崔家,那個曾經舉全族之力。為先皇的長子履親王謀奪皇位不果,最后舉族叛逃至突厥的崔家。那個在最后的日子里,絕頂瘋狂,拉著無數人與他們一起下地獄的崔家!
姜夫人馬氏的娘家侄女王婉晞名下的幾處鋪子居然是崔家在京城的據點,除了那些地方之外。還有好幾處看起來完全不相干的幾個地方也是崔家的據點……這些事情令人瞠目結舌,但是卻沒有太多的人懷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無他,這般大事。自然要盡可能的打聽清楚,所以他們也聽說了。那日禁軍,五城兵馬司以及從城外進來的軍士圍剿幾處,從那里面都跳出來一些強悍不畏死的人負隅頑抗,就這一點就證明了這幾處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寧安寺和富春居,那些曾在寧安寺燒過香拜過佛的,曾在富春居吃過飯請過客的,都不忍不住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原來他(她)曾經和這么危險的人那么接近啊!
當然,也有人十分疑惑——姜之煥藏在暗處這么多年,怎么會在這個時候被查出底細,更在這個時候被一舉滅殺呢?
歐自慎的奏折讓已經知道這件事,卻還有很多疑惑的朝臣恍然大悟,明白了為什么晉安帝此次出行,歐自慎這個禁軍統領卻沒有隨行,明白了他為什么會在晉安帝離京的當天晚上以雷霆之擊,將姜家和所有的據點端掉,當然,也明白了為何貴妃為何會在明郡王離京的當天將身懷有孕的明郡王妃接進宮里而身懷六甲的毅郡王妃為何會忽然跟著去了綿山。
至于說姜家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卻沒有人有懸念,他是并州崔家的余孽,就這一點就足夠讓他滿門抄斬了!
比起姜家的下場,朝臣們更想知道的是姜家還有沒有同黨,這些同黨是否已經被查出來了,而晉安帝對這些人又會怎樣處理!
他們不在京城也知道,爆出姜之煥是崔家余孽的事情之后,京城就陷入了一種極為緊張的氣氛之中,都擔心一個不小心將自家或者和自家來往密切的人家被牽連了進去。那些和姜家平素就有往來的人家更是人人自危,自知和姜之煥一樣脫不開關系的不用說,只覺得刀都架在了脖子上,而那些知道自家清清白白的也一樣寢食不安,誰知道姜之煥會不會胡亂攀咬,讓自家受連累啊!沒看到連那個女兒是毅郡王妾室的傅家也被禁軍給圍了嗎,據說這還是給毅郡王留了天大的面子,若是不然的話,就憑他們家那位少奶奶的身份,這一家老小就得搭進去。
擔心被攀咬的,自知底子不干凈的,在晉安帝沒有回來的這半個月內都想方設法的將家中的財物和子女轉移出去,以便將來出現最壞情況的時候,能留點后路或者留下香火。不過,令他們感到絕望的是,不管是哪一種,最遲第二日中午,他們想法子送出去的孩子或者財物就原封不動的被人送了回來,顯然,他們就算沒有像傅家一樣,被禁軍圍了起來,但他們身邊也布滿了眼線,他們除了靜等處置之外,更想辦法找關系,想找一個能在晉安帝跟前說得上話的為他們說幾句話。只是,事關崔家,無論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晉安帝看了奏折之后,很干脆的下了旨意,姜之煥招供出來的同黨全部抄查下獄,與之有親戚關系的,有往來的暫不連坐。旨意一下,歐自慎便行動了起來。短短一天之內,被抄家的便有十七家之多,其中大多數和姜之煥一樣,位置不高不低,唯一的一個例外是吏部侍郎王賀之,而他除了吏部侍郎的身份之外,還是大學士徐寧最得意也最器重的門生。
晉安帝下旨之后就撒手了。這些人下獄之后怎么處置。怎么審訊,自有合適的人去管,無需他操心。第三天就帶著西月使者團去了西郊大營,讓他們見識見識曾經有名的老爺兵營成了什么樣子,第三天則在宮中設宴為西月使者團踐行。
經歷了綿山狩獵,見識過勛貴子弟的騎射。逛了一圈西山大營,見識了鐵血大軍一般的軍隊。石勇再沒有初來乍到的囂張,他暗地里為自己的無知狠狠地擦了一把冷汗,態度驟然大改,不但謙遜的仿佛換了一個人。更絕口不敢再提要娶個和親公主回去的話。
不過,他還是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希望能夠在踐行的宴會上親手再敬毅郡王妃一杯酒。于是他的敬仰之情。晉安帝聞言,哈哈一笑。答應了他,而這也是玉凌云今日進宮的緣由。而她想著反正要進宮,不如早點過來,正好可以陪皇后說說話。
“這倒是!你這次在綿山不僅露了面,還大發神威,把那囂張的西月王子石勇鎮得是連半句不客氣的話都不敢說了,可就算這樣,也沒人認出你來。”皇后笑盈盈的看著玉凌云,笑道:“不過倒是也有人說,怪不得玉家每代都會出一個威震天下的大將軍,連玉家的女兒都這般威武了,可想而知,玉家的男兒又是怎樣的無敵。”
玉凌云忍不住笑了,搖搖頭,道:“母后只撿好聽的說,怎么不說說那些人暗中埋汰,說玉家女子如此彪悍,娶玉家女子無疑是請了一尊鎮山太歲回去呢?”
皇后也被逗得笑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道:“就算是鎮山太歲,也有鎮山太歲的好啊,沒看老六娶了你之后,就什么都不一樣了嗎?家宅安寧了,皇上交給他的差事辦得順手了,一直藏在背后算計他的也被挖出來了,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就更完美了……老六現在缺的只有孩子了。”
“說到子嗣……”玉凌云微微一笑,道:“在綿山的時候,可有不少人向啟光示好,表示想將家中年輕貌美又溫柔可人的女兒送過來侍候啟光,為他開枝散葉,甚至還有人找上了我……”
皇后臉色微微一沉,看著沒有半點醋意的玉凌云,想起李煜煒說著這個的無可奈何,輕聲道:“亦冰,母后知道你素來是個心胸寬廣的,總覺得老六身邊添幾個人也是應該的。不過啊,老六還真的不需要再添人了。這不僅僅是因為老六已經有了你,不需要了,更重要的是到了現在還想將家中的女兒塞進來的,無不是抱著博富貴的心思。那些女子被家里調教得什么狠辣的手段,什么見不得人的伎倆都玩得得心應手,讓她們進了內宅,還不知道會被她們鬧成什么烏煙瘴氣的樣子呢?”
“母后不需擔心,任誰和我說,我也沒有松口!”玉凌云輕聲道:“啟光煩了些,但這樣其實也不錯,我現在已經不想他添什么人了。”
或許是已經習慣了李煜煒的黏人,也或許是有了身孕之后心態起了變化,玉凌云現在還真沒了之前那種覺得李煜煒添多少女人都無所謂的態度。在綿山也確實在她面前說些有的沒的,大體意思都是都一樣,都是想送女兒進毅郡王府侍候他們夫妻,當然,誰都知道最主要的還是侍候李煜煒,甚至還有人說玉凌云有了身孕,就應該主動為李煜煒納妾納美,以示正室的雍容大度。
說得隱晦的,玉凌云淡淡一笑,不接她們的話,說得明白的,不需玉凌云說什么,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嫻云和榮郡王妃就把話給頂了回去,尤其是榮郡王妃,話說得極為難聽,好幾位公侯夫人被她說得笑容都掛不住了。
“你這么想就對了!”皇后松了一口氣,一旁的十二娘只覺得好笑,不過她也知道皇后這樣想是對的,李煜煒如今事事順利要功歸于玉凌云,別說李煜煒沒有別的心思,就算有也得打壓下去。
正說著,卻聽有人進來回話,道:“娘娘,榮嬪娘娘和八皇子求見。”
榮嬪?玉凌云微微一怔。
八皇子是晉安帝最小的皇子,今年才十四歲,是晉安帝登基之后才出生的,他的生母榮嬪也是晉安帝所有嬪妃中最年輕的一個。
榮嬪原本只是東宮的一個普通宮女,長得雖然很漂亮,但在美人如云的宮里卻并不顯眼,她成為晉安帝的女人不過是個意外,但她卻也是個有福氣的,就那么一次,就有了身孕,之后更順利的生下了八皇子,看在八皇子的面子上,才封她為榮嬪。
榮嬪父兄不得力,自己是個沒甚本事的,能在險象環生的宮闈長大,最主要的是她夠老實,從來就不敢冒頭,不敢爭寵,老老實實的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當然,這也只是明面上而已,暗地里榮嬪母子未必就是老實的,事實上榮嬪做了不少讓皇后厭惡的事情,令皇后聽到她的名字就大鄒眉頭。
“他們怎么來了?”皇后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沒有掩飾自己的厭惡,直接道:“不見,讓他們回去!”
“榮嬪娘娘跪在宮外,說皇后娘娘若不見她,她就長跪不起!”那宮女也頗為無奈,她也是皇后身邊的老人了,自然知道皇后有多厭惡榮嬪,若不是榮嬪耍賴一般是跪著不起來,她也不會進來稟報,讓皇后心煩。
“這又是來惡心本宮了嗎?”皇后十分氣惱,而后對略有些疑惑的玉凌云道:“或許是因為老八年紀漸長,榮嬪這兩年也不甘寂寞了,隔三差五的總要在我跟前晃動,弄得我極為心煩。不見她的話,她就能跪在宮外一直等,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我怎么她了。”
“既然如此,母后就讓她進來,看看她想干什么再說吧!”玉凌云頗為理解皇后的無奈,輕聲道。
“也罷,讓他們進來吧!”皇后嘆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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