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正在湖邊享受拂面的微風，心情也一點點的平復，看到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宮裝少女從遠處走來，她身后跟著兩個侍婢。

我正在心里揣測此女的身份，她身后的一個侍婢突然開口：“大膽，看到十公主竟然不行禮。”

我一驚，急忙跪下：“相國之五女丁慕晴不知十公主鳳駕臨近，有失遠迎，望十公主恕罪。”

這十公主姜允是皇上最小的女兒，母親云妃早巳亡故。皇上憐其自喪母，將她也放到阮貴妃那里撫養，正好可以陪伴四皇子和九皇子。因其養母阮貴妃得寵，皇上經常到阮貴妃的摘星宮，時時可以看到十公主，再加上她是皇上最小的女兒，自然也是從小在寵愛中長大。所以杜玉軒還專門叮囑如果見到她要敬而遠之。

我感覺姜允走過來的時候似有怨氣，果然，我跪了半天她也未讓我起來。我抬頭看她，卻見她柳葉眉，小圓臉，配上一對黑葡萄似的亮眼珠，顯得整個人嬌憨可愛。但此刻這張本該可愛的臉上卻匹配的是與之極不相襯威嚴和怒意。

過了半天，她才道：“原來是丁相的幺女，本公主不喜歡別人比我高，你就跪著回話吧。”

我啞然，這個小公主還真不失驕縱的本色，一來就給我個下馬威。我還不及說話，如蘭已經開口：“回稟十公主，我家小姐的腿不好，不能久跪，就是太后，也是準她不跪的，還請十公主體諒。”

姜允轉眼看向如蘭，輕輕吐出兩個字：“掌嘴！”她身后的侍婢上來就打了如蘭兩個嘴巴。雖然這侍婢年紀小力氣不大，但這兩巴卻是用盡全力，如蘭的臉立刻腫了。

我頓時有點懵，按說我與十公主從未打過交道，當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恩怨，但這明顯是找碴的節奏啊。

我心疼如蘭，但又不知事出何因，只好先試探：“公主，如蘭所說句句屬實，但公主要我跪，慕晴自當從命。如蘭只是護主心切，請公主原諒。”

姜允“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裝得這么恭順，一個丫頭也敢拿太后來壓我，根本不將皇家放在眼里，可見你們丁家的狼子野心！“

“公主何出此言，丁家一門對皇上忠心耿耿，蒼天可表，絕無任何二心。如蘭只是陳述事實，并無任何冒犯公主的意思，請公主明鑒！”我急忙福下身子急道，心中轉過百念，但仍沒有想通為何姜允會對相府發難。

“住口，什么忠心耿耿，還蒼天可表，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你們忠心，你們怕是對皇位忠心吧！”姜允越說越快，開始口不擇言。

我怕她還會說出更驚竦的話，想要制止她：“公主還請慎言，丁家對皇家是否忠心也不由公主這一面說辭！”

姜允柳眉倒豎，冷笑一聲道：“好一個相府的千金，好一張利嘴！可惜，事實如此。若不是你們相府權勢滔天，杜家怎么會放著好好的皇親國戚不做，偏把女兒嫁入你相府？我九哥少年英雄，又與杜姐姐有情在先，若不是你相府強人所難，杜家又看中你相府獨子，杜姐姐又怎會移情別嫁？”

姜允的話如同炸雷，把我耳朵震得已經聽不見她后面的話，只喃喃自語道：“不是的，三哥和杜玉軒是兩情相悅，不是這樣的。”我一下跪坐在地上，心咚咚地跳得飛快，后面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心里只有一件事想確認：杜玉軒愛的到底是誰？

“你在干什么？”我聽到一聲大吼，抬頭看竟是姜允霖。他飛奔過來，想扶起我，但我的腿早巳麻了，根本站不起來。他攔腰將我抱起，轉身對姜允說：“你今日早巳沒有公主儀態，且對著臣子胡言亂語。杜玉軒與九弟本無婚約，她要嫁給誰都與人無由，你竟在這里大放厥詞，污蔑當朝相國，且此姻緣乃是父皇親下旨意，你現在如此說，也是父皇大大不敬。今日之事，我一定會回稟母妃，你好好回去思過，等受責罰！”

說完，不看姜允，抱著我往山下去。我無意識的縮在姜允霖懷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不，死也不放，你難道就不能自我保護一下？你堂堂相府的小姐，被個公主一嚇，居然真的跪著不敢起來？”我覺得他有點語無倫次。

“你這是什么邏輯？她是公主她是君，我是臣，別說我只是相府的小姐，就算是我爹今天在這里，怕也只有跪的份！”我有點被他繞暈了。

“邏輯？什么意思？”他喃喃問道，但不等我回答，又急道：“那就服軟，先起來再說，你這樣不懂自我保護，我如何放心？”

我望著他有些泛紅的雙眼，有點不明白：“你，是在為我傷心嗎？我的腿一直是這樣，休息一下就好。你別這樣，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你先放我下來，我有事要問你。”

他終于停下腳步，將我放在一塊山石上坐好。我回頭看，如蘭已經被他甩得老遠。

“問吧，你是要問杜玉軒和九弟的事？”他直視我。

我點點頭，心中有些遲疑，不知該從何問起。

姜允霖仿佛能看透我的心思：“沒有十妹說得那么深的感情。那個時候父皇器重杜元帥，也連帶看重杜玉軒的父親。剛好母妃撫養我們三個孩子，但只有一個女孩，就是十妹，她和我們玩不到一起，很寂寞。所以母妃經常召杜玉軒到宮中陪她。所以我們四個常常結伴游玩。后面，我和十妹都發現杜玉軒和九弟感情很好，九弟少年心性，曾向我們都承認過喜歡杜玉軒，但杜玉軒并未回應。”

我越聽心越沉：這種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最純真，也最難以忘記，杜玉軒怎么能夠欺騙哥哥的感情？

“然后呢？”等了半天，沒聽到姜允霖繼續開口。

“沒有然后，這段若有若無的感情到三年前九弟遠赴安城就再未有發展。從頭到尾，都只是九弟單方面說喜歡而巳，據我所知，杜玉軒未有過任何表示。十妹與我和九弟的感情甚好，此次杜玉軒嫁到你家，她一直為九弟忿忿不平。所以此次見到你，把氣全撒在你身上，你倒好，還逆來順受，照單全收。”

我怕他又跑題，急忙問：“那九殿下呢？九殿下有什么反應？皇上知道這件事嗎？如果知道，他怎么不為自己兒子做主，反而同意丁杜兩家聯姻？”

姜允霖皺眉看我：“你還真知道得挺多。九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他給我的家書未曾提及此事，杜玉軒成親他也沒有回京。至于父皇，他應該不知道吧。即使知道，他也還是會同意賜婚的。此次賜婚是你爹親自求的，父皇不可能不應，再加上，他一直對九弟都……都很淡的。”

我想起丁相對我，冷笑道：“真是皇家親情淡如水，都是自己的兒子，卻要分親疏。”

姜允霖正色道：“晴晴，我不許你這樣說父皇。人都有個喜好，兒女多了，總有個分別。有時并不是刻意，而是天性。只不過生在皇家始終不同，即便是我，深受父皇寵愛，也總不是想怎樣都可以。若與國家大計相較，個人親情在皇家總排在第二的。”

我聽到最后一句話，心下黯然，更不知如果有一天我與他的國家大計相沖突，我是否也會排在第二。不敢問這話，因為我知道答案一定不是我想聽到的。同時也知自己失言，便點頭不再說話。

如蘭好容易趕上來，扶我從石頭上下來，我休息一會，腿已經好多了。姜允霖道：“我這兩天就要出京，上次父皇讓我去民間體察一番，我已經推脫了好幾月，一直擔心你身體不敢離開，但剛剛父皇又召我去，這次卻是推不過了。可能要去一個月的樣子，你好好的，我回來再去看你。”

我點點頭。心里還在糾結杜玉軒的事，并未太在意他的話。他看我并無留戀的樣子，輕嘆一口氣道：“凌云可在？”

凌云從后面的山石轉出，我早巳經習慣了凌云的神出鬼沒，也就見怪不怪。凌云上前行禮，姜允霖道：“剛才那事我知你也是無能為力，不能和公主動手。”

凌云點頭道：“多謝四殿下體恤，但若她敢有進一步動作，那凌云就算是豁出這條命，也要護小姐周全。”

姜允霖點點頭，道：“你也不用豁出命去，這里是一塊御賜金牌，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可先免除任何刑罰，你收在身上，除非是皇上親臨，其它人等你一律可以用此金牌打發了。”

凌云望向我，我搖頭道：“不用，這金牌是皇上給你的，你公然轉送給我不會太招搖了嗎？再說，你此次出京，這個金牌對你更有用。我平時都不出門，要這個干嘛？”

姜允霖笑道：“我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金牌，若是我的身份都護不了我的話，這塊金牌也無繼于事了。你留下吧，有什么招搖不招搖，我交給凌云就是讓他有事才用，放在你身上被別人看見了確實有點招搖。不過，我倒希望招搖了，讓大家都知道相府的五小姐是我姜允霖的人，別亂打主意了。”他仿佛瞄了凌云一眼。

我嗔道：“不要臉，誰是你的人。別在這兒胡言亂語，還是早些回去吧。”心知今日不收金牌怕他不會離開，于是道：“這金牌凌云先幫你保管好了。”

凌云聞言伸手接過金牌道：“小人一定保護好小姐，請四殿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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