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回去的馬車上，我依舊無法釋然。長久以來，對杜玉軒的各種糾結和猜測讓我不得不懷疑她并非真心嫁給哥哥，而是另有目的。但我又想不通，她一介女流，以自己的終身為代價，求的到底是什么？

我作出無數假設，但無一假設能行得通。我不明白，但又不能不弄明白。這關系到三哥的幸福，而三哥，是我在這兒唯一在乎的親人。

我猜不出，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直接問杜玉軒。想到就做，所以回府后立刻到了三哥的“聽雨軒”。

我在三哥的院子是進出慣了的，只是他成婚后，我還未來過。知道三哥和杜玉軒都在，我也沒有讓小廝通報，我直接就推開了三哥臥室大門。

門內卻是一片最平和的景象：三哥拿筆在桌上畫畫，而杜玉軒正在床邊縫著一件綿衣。聽到門聲，他們俱是往外望來，有些愕然。我覺得好像是我打破了這一片祥和，訕笑道：“嫂嫂，我平時和哥哥瘋慣了，一時忘了你們已經成婚，還望嫂嫂原諒。”

杜玉軒一笑，搖搖頭。三哥急走幾步過來拉我的手，笑道：“原諒原諒，小軒知道我倆的情份，怎會怪你？你今天去踏青情況如何，有沒有什么趣事給我們分享？”

我搖搖頭，正想著怎么帶出今天的事，又怎么問杜玉軒。走到桌旁看到哥哥在畫的原來正是杜玉軒的畫像，畫中人美目含情，笑語盈盈，仿佛馬上就要笑出聲來。我覺得這畫中人比起杜玉軒真人還要美上三分，可見在哥哥心中，杜玉軒的份量。看到這畫，我有點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這件事說穿了，哥哥能不能承受得住。況且如果真像姜允霖所說只是九殿下對杜玉軒有情，而杜玉軒無意，那說出來不是圖惹哥哥心中不痛快。

心里有些亂，看到杜玉軒還在縫綿衣，隨口問道：“嫂嫂怎么自己縫這些，府上有很好的繡娘，且現在已經快五月了，用不上這么厚的了吧。”

誰知杜玉軒卻臉一紅，道：“這是給你哥哥縫的，綿衣貼身穿，要的不是針法多好，而是多細心，卻線頭一律藏進布里，否則穿在身上會不舒服。所以我不想假手于人。那安城，聽說一年四季都非常寒冷，所以綿衣要多備幾套，你哥哥不日就要去，我只有多縫幾套綿衣讓他御寒。”

我心念一動道：“若是嫂嫂不愿，可攔著不許他去。我就不贊成他去，若是嫂嫂也不贊同，他就是有一千個不滿意也只得從命。”

我望向哥哥，哥哥不在意的聳聳肩，笑著搖了搖頭。

果然，杜玉軒說道：“男兒志在四方，若是把他禁固在我身邊，我當然是好，但對他來說，無疑于坐牢。時間久了，豪情壯志一點點磨平，剩下那淡如水的人生又有什么趣味？不若趁他年輕，多見識一番，等到他跑不動了，他自然會回到我身邊。”

我不死心，道：“你就不怕他一直到杜元帥那樣也不回來嗎？”

杜玉軒正色道：“那也是國之大義，理當如此！”

我還想說，卻是哥哥大喊：“好！我就知道知我者小軒也！我這輩子最有福的就是娶到你！”說著走過去，動情的握住杜玉軒的手。

我輕咳一聲道：“好歹我還在這兒，你們能否克制一點點？”

三哥笑道：“我的晴晴還是太小，等你大了，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到時你就會知道情到濃時，情難自禁了。”

我還沒說話，杜玉軒就先啐了他一口道：“你也不怕教壞妹妹，什么情難自禁，這種話以后千萬不要再提了。”

我不在乎的擺擺手：“嫂嫂莫怪，我和哥哥什么話都說得。而且我也不小了，今年已經十三了，別老把我當小孩看！”本來也是，要說，我可比這兩個小鬼大多了，只不過，是心理上的。

三哥拖過我的手道：“正是，看來我要好好幫你物色一番。對了，今天踏青如何，你還沒說呢。”

“我……”我慢慢斟酌著措詞：“我今天遇到了十公主。”我邊說邊偷瞄杜玉軒的反應。

但是，杜玉軒仿佛沒聽見一般，仍在縫那件綿衣。

我決定繼續：“她給我說了許多，說原來嫂嫂小時曾經常到宮中陪伴十公主。”

我說完，望著杜玉軒。杜玉軒隨口接到：“是啊，那時我比晴晴現在的年紀還要小好幾歲，阮娘娘天天宣我入宮陪伴十公主，其實也就是小孩子在一起讀書，一起玩耍而巳。還有四殿下、九殿下，后來還有七公主，那段日子無憂無慮，還真讓人懷念。”

我沒想到她自己主動提到了九殿下，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繼續。倒是三哥感興趣的問道：“是嗎？那你和十公主感情不錯吧？”

杜玉軒搖搖頭：“那時十公主比我小兩歲，并不能耍到一起，反而九殿下與我同歲，我們倒經常一起討論功課。只不過后來大家大了，再加上三年前九殿下前往安城鎮守，阮娘娘就很少宣我入宮了。”

三哥點頭道：“確實，九殿下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是一個談話的好對象。”說起九殿下，三哥又是一臉敬佩。

我看杜玉軒似心無城府的把這件事和盤推出，我若再提，反而是我多疑了。但又覺得，此番說辭似有意準備。但今日遇到十公主的事，只如蘭、凌云和小五知道，我為了來試探杜玉軒，專門叮囑他們保密，且回來的路上他們也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告訴她。還有知道的是十公主本人，但從今天的態度看，她一定不可能通知杜玉軒。若是無人告訴她，那么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她確實心懷坦蕩，無所隱瞞。

正在暗自思量，三哥又追問我：“今天去了那么多王孫公子，妹妹可有鐘意的，讓哥哥幫幫你的忙？”

我翻翻白眼，道：“都沒哥哥帥，怎么辦？我一個都看不上！”

哥哥似吃了一驚：“不會吧，那么多都沒一個？我覺得吧……”他思量半天，道：“我覺得四殿下就不錯，再加上你上次出事，他那么著急的過來，又幫了許多忙。只不過不知他與二姐的事倒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驚，看向三哥，他并無異樣，應該只是隨口說說。我不知該如何接話，誰知他又滔滔不絕起來：“要不，九殿下更好，如果妹妹能嫁給這樣的少年英雄，也是美事一樁！”

“丁慕語！”我氣他完全沉靜在自己的世界里，越說越高興：“我是不是你親妹妹？是個男人都可以嗎？我不用你規劃我的未來，我要自己做主！今天你辛苦了，早點和嫂嫂歇息吧，晴晴先告退了。”

說著轉身，在他的哈哈笑聲中退了出來。在走出來后，我仿佛聽到三哥在說：“小軒，你怎么刺傷了手？”

但我無瑕追究，只想著，既然三哥這么喜歡杜玉軒，而杜玉軒既巳嫁入丁府，只要小心些，應該也玩不出什么花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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