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以為韃國在議和間做下偷襲之事乃是無信的小人,我大雍就該揮軍直下!以護國威!”
“皇上,臣以為要再三思。長久的征戰會令國庫消耗,并且韃國如今還屬寒冬期,對進攻的我方來說要耗費比以前多一倍的精力,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才是。”
“皇上……”
一封戰報,滿朝文武便開始提出各種想法,不過片刻功夫就你一句我一句。
征戰與觀望間形成兩派,爭論不休。
皇帝高高坐在龍椅上,滿耳的臣以為…臣以為,像是一百只蒼蠅就在耳邊繞,煩不勝煩。
每次議事這些大臣就像變身潑婦吵架,都認為自己有理,要用一切舉證去壓倒對方讓對方無話可說。
“別你以為他以為的!”皇帝實在頭都疼了,一拍龍椅沉聲制止。“只用一張嘴以為,你們倒是告訴朕戰與不戰都要拿什么章程!朕可不想到最后不管戰或不戰,然后還得再給你們時間去拿章程!”
皇帝有發怒的預兆,還爭得面紅耳赤的眾大臣立即閉了嘴,都垂手站在自己位置不說話,仿佛方才他們沒有過任何爭執。
又來了。
皇帝看著一群見不對立即就裝死的大臣,直皺眉。“兵部尚書,你來說!”
被點名的兵部尚書出列,一臉猶豫不決。“皇上,臣……臣以為…”
又是以為,你倒是說啊!皇帝被他吞吞吐吐的樣急得上火,剛才他不是還慫恿下屬和左相吵得厲害?!
“皇上,臣以為朝廷如今首要的是先弄清楚被襲擊的城填有多少百姓受難,先安撫百姓。”林老太爺突然出列,稟道。
皇帝聽得眼一亮,“那你是認為進還是守。”
林老太爺面色淡然,“是進是守自然都有在邊界的武肅侯,戰場瞬息萬變,我們遠在京城未必能看清全局。”
“照輔國之言是要武肅侯任意做決策了?!西北是大雍的疆土。驍羽軍也是大雍的軍隊,如何能只讓領軍之人說進就進,說退就退?!”左相呂明站前一步,話中帶著頗深的意味。
眾臣聽得都臉色都一滯。皇帝目光也沉了下去,所有人同一時間也想到了他話中功高蓋主的暗喻。
林老太爺冷哼一聲,心想你家主人都還老神在在的,你倒是先跳出來見誰咬誰!
“那按左相方才的意思,是要戰了?!”林老太爺心底罵過后。繼續道:“戰也成啊,你掏錢?你知道一個士兵每日要撥多少銀錢,你知道一匹戰馬每日要吃多少糧草,你知道每日戰場上要折損多少兵器、防具,你又知不知道深入到韃國中心要先破多少城池,這些你究竟知不知道?!”
“如果左相知道這些仍主戰,那老夫只能說一聲佩服,再送左相一句,要么掏錢,要么你行你上!”
林老太爺話落。還撇他一眼,心想這種人放在他那就叫智障!
兵部聽得這一翻言論,心底才叫是佩服林太老爺,也是叫他這兵部尚書汗顏,折損兵器防具的數他都估不過來,更別說一路要破的大小城池。果然皇帝偏疼的林輔國是真有兩把刷子的。
呂明被噎得滿面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才被壓著主守的一眾大臣紛紛抬高了下巴,仿佛贏了一仗似的。
睿王不動聲色許久,見已方人想潑水不成反倒惹一身騷。想了想仍默不作聲,曹牧之亦然。
他們此時說話,不管說什么都不討好,反正風頭是又給那只老狐貍搶了。
皇帝聽得頻頻點頭。繼續征戰真是勞民傷財,他才剛登基不過三年就大興戰事定然會再引得一陣動蕩。好不容易收了大雍的民心,不能隨便就讓有動搖的機會。
“朕的想法是再等上幾日,武肅侯久經沙場朕也信他,如今韃國三皇子還在我大雍皇宮內,朕不相信他們真就于他不顧。”如若那韃國國王真不顧這極得民心的皇子。屆時他自有辦法先讓韃國內部有動蕩!
皇帝已有了計較,主戰的人又被林老太爺噎得沒有任何反駁之地,眾大臣自然都極有眼色的附議。
早朝散去,林老太爺與兵部尚書、睿王都被再傳召到御書房。
路上,睿王對林老太爺面上都是禮讓三分,并一副佩服的模樣道:“林輔國真不愧是父皇曾夸過的能臣,看事情比任何人都要透徹一分。”
“王爺所指是?”林老太爺側頭看他一眼。
睿王笑笑,“當然是對輔國所涉面之廣。”
“哦,王爺是說我問左相的那些問題啊?”林老太爺也跟著笑,那笑意味不明。“我就是那一問,哪里知道這么多,那不都是兵部的事?”
一旁的兵部尚書險些腳下趔趄摔倒。
這話是指他并不知道這些答案,只是用來坑問人的?!
睿王臉上的笑這瞬也僵住了,好半會都沒有反應過來,林老太爺哈哈大笑先行了幾步進了御書房。睿王也是智障,鬼才能算出來每戰折損,大戰小戰損耗不同輸贏不定,上哪算去!
皇帝叫了三人過去問的只是如今戶部所能活動的銀錢,還有兵部的經費等問題,至于睿王全屬皇帝為先前的懷疑感到內疚才給梢上以示重視。
回過話林老太爺腳步不停便回了戶部看了帳確認,再又躲工部一下午寫寫畫畫。
睿王午間留在了太后宮里用飯,李太后看著兄弟兩前來,面上都要笑開花,先前的擔憂都全部放下。
她的長子還是有分寸有情宜的,兄弟倆和睦相互扶持才是正道,也不是哪些該些的人挑得她二子被長子關了那么久,真真是該死。
太后心理活動頻頻面上卻是一點也不顯,慈愛的看著兄弟倆讓倆人多吃菜,還給皇帝搛了幾次的菜,睿王也跟著做,一家人倒是顯得溫馨融樂。
飯后,太后抿了口茶說起四月萬壽節的事。“皇帝,你對寧王要回京祝壽的怎么看?”
“寧王有近四年沒有回京。朕倒覺得回來小住也無妨。”皇帝擱下描金茶碗,敲了敲桌道。
言下之意,是有想探寧王的底,畢竟四年不見。他再是對寧王有防范暗中監視也不如一見更能發現什么。
睿王也道:“兒臣同意皇兄所言,許久未見二皇兄了,聽說他所在的封地富庶,如今又戰事當前他回京住住是不錯的。”
太后聽著兩個兒子的意思,沉吟一下會。“既然你們兄弟都有此意。那便讓他回來吧,只是哀家還是得提醒一句,防人之心不可無!”
若不是當年先皇早早將這二皇子打發到封地去,如今哪還用得著對他防備,早就在地下伺候先皇了!
皇帝應是,母子三人再閑聊一會,皇帝以有政事先離開了太后宮,太后這才與睿王正了臉色。
“你近些日子都極少來我這,有些話我也只能是現在才說。”
睿王恭敬的道:“母后且說,兒子絕銘記于心。”
太后對他的態度滿意的笑笑。“就你會貧嘴!你也不小了,先前的事我就當是你年輕不知輕重犯下的,可往后再不可了!你家里那位一慣是知禮大度的,你要什么的女人她只有主動放到后院的,哪就要你做出這樣的事來!”
“是兒子一時鬼迷心竅了。”睿王語氣真誠。
“知錯就成。”太后點點頭繼續道:“那個林輔國離他遠些,他夫人的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被他知道再牽出當年的事來怕一發不可收拾。雖我是做得狠了些,但到底也是為了你們兄弟,如若不這樣做如今該是你們兄弟在封地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林夫人要怪也只能怪她在宮中走路不小心點,還非要與那淳貴妃來往勤快……”
聽著過往事的。睿王只是頻頻點頭,并未出聲。
太后說著說著又嘆一口氣,“我如今多有不便,曹太傅那幫著我多走動些。可千萬也別引得你皇兄注意,省得再被那起子小人挑你們兄弟間的情宜。”
“兒臣知道的,母后放心,不管別人如何在中間挑撥,兒臣都會向著皇兄。兒臣理解皇兄的為難,有時總也是要做出表率。先前是兒臣糊涂犯了錯事,兒臣從沒怪過皇兄。”
“你能這樣想就好,母后為你們兄弟謀了那么些年,只希望你們一直都好好的,將大雍江山治理得更穩妥。”太后欣慰的笑。
她最怕長子與二子經過上次事要離心,現在兩人都這樣懂事,這樣最好不過了!
睿王連聲應是,隨后又與太后再閑話些許時間,見她露出疲憊這才告退出了宮。
在蹬上馬車離宮那刻,睿王面上的溫潤、平靜全然隱了下去,只余強烈的恨意與不甘。
他的母后是做得夠多的,但卻都是為了他的皇兄謀劃,何曾真他有多少好處?!
若他是如今母后的立場,就也該放他到了封地去,讓他這樣呆在京中,一切都受著限制,連養親衛都得一個不敢多破了規矩引來猜忌,這樣窩囊的日子豈是親王的日子?!
從不讓他領兵,卻又從小要求他文武雙全,他的母后到底是將他當一個備棋在養著!
可他周榮從來不就是備棋!他會讓他母后看到,誰才是這大雍江山真正的主人!
睿王心中有不甘,面上神色就有多扭曲,整個人恍若都瘋魔了一般。
還有那個林翰海,一次次的挑釁,他的夫人能死于非命,他一樣也逃不過。
方才他母后不提女人,他都忘記林家里的一個人。
林瀚海不是成日喜歡惡心他嘛,他倒也要再惡心他一次,看他怎么咽下這個啞巴氣!
想到自己的計劃,睿王的怨忿之色消去一些,唇邊冷笑久久未落。
林老太爺忙了一日回到家中,出于戰事再加上先前還未解決的事,他給蘇昭珩去了信,卻不料當日根本沒有收到回音。
在第二日下午在一間酒樓見著他人后,才得知他昨日臨近黃昏被皇帝召了進宮,一直到夜深宮門落鎖許久才再領了令牌出的宮。
“皇帝最近見你挺勤快的。”
林老太爺說完,蘇昭珩握著茶碗的手一抖,茶水蕩出些許打濕了他的手。
“許是因為西北之事,所以皇上總想在我這問些什么。”蘇昭珩面色僵硬,他被皇帝召見得都快要懷疑人生了。
皇帝每次到最后那種依依不舍的神色,總讓他止不住背后發涼。
林老太爺奇怪的他的反應,“只是問你西北的事?那你這是什么表情?”
蘇昭珩打一個激靈,他哪里敢說他懷疑的事,裝作淡定回道:“只是問西北和韃國一些地形的事,有時會順帶關心下侯府瑣事。”
聞言,林老太爺神情變得有些嚴肅,“皇帝的性子關心臣子的瑣事也是挺讓人吃驚的,他就沒有問你父親會什么時候回來,或提讓他回京的事?”
“這個……”蘇昭珩皺了皺眉,“倒是問過一次,是在上元節的事了。”
“若是他再問,你就順帶探他的意思,若是流露了要你父親回來,你必須告訴我。此事事關重大,可記住了?!”
林老太爺神色極其鄭重,蘇昭珩被他弄得有一瞬的心神不寧,點頭應下。
隨后,林老太爺又問他對韃國偷襲的看法,蘇昭珩直言不諱,道只是韃國想示威掙扎的舉動。到底是韃國國王不甘就此議和,如若是偷襲成功再兩方僵持些日子,他再議和時就更多份話主權,不會被大雍壓得太過厲害。
此事也是林老太爺最終的分析,畢竟韃國三皇子真這樣放棄于韃國來說比損失兵馬還不劃算。
“有軍中最新情況,你酌情,可以找我商量的只管找我。”林老太爺多少也了解到武肅侯接下來的舉動,必然是會反攻一次,還是只許勝不許敗的一戰,估計這戰是不會太過及時上報朝廷了。
蘇昭珩心中感激,林老太爺確實是幫他蘇家許多。“只要林老您不煩晚輩,晚輩便多打擾了。”
“嗯,打擾我就成了。”
這話中意思就是要他別以為進了尚書府門,還能去尋他孫女。
聽出話意的蘇昭珩只苦笑,隨后將林老太爺耽擱許久要見的人叫了進來,自己離開了酒樓。
身材高大的男子,約莫二十一二,曬得黝黑的臉上鼻梁處有道刀疤橫過,看著有些猙獰。
林老太爺盯著他看了良久,才開口問道:“前淳貴妃是你什么人,蕭家被流放的人還有多少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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